她又累又渴又餓,只想這般躺著,再不想起來。
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阿野那張單純無害的臉,她心里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傻小子怎么又來了,她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很丑,渾身又臟又臭,連兩側(cè)的頭發(fā)也散了下來,亂蓬蓬的耷拉著。
“阿青,對不起,云松師兄臨時找我,我又推不掉,所以來晚了,你渴壞了吧?”
阿野小心翼翼道,說著從瓦罐中倒出一碗茶水遞給令狐青。
令狐青此時已是渴極,平日里非“朱陵銀針”不喝的她哪里還顧得上許多,縱然這茶水只是清水中加了些薄荷葉子煮成的,她端過碗也是一飲而盡,她一口氣喝了三大碗,才將喉間的火澆滅,薄荷的味道讓喉間一片清涼。
此時她的味覺也恢復(fù)過來,一陣香味飄向她的鼻中。是什么食物這么香?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籃子中那團荷葉包著的東西。
“快吃吧,我剛做的”,見到她那種直勾勾的眼神阿野眼莢彎了彎,嘴角也翹起來。
荷葉中包著的是他剛烙好的雞蛋餅,特意加了蔥花和芝麻。
令狐青從未吃過這種食物,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下口。
阿野張大嘴巴做示范道:“你直接咬下去便好,別燙著嘴了。”
令狐青試著咬了一小口,咸香酥脆的感覺充斥在齒頰,也許是餓了,這簡簡單單的食物竟讓她覺得比朱陵洞天那些珍饈佳肴還要美味。
“慢些吃,還有呢,你若愛吃,晚上我再給你做就是”阿野在一旁看著她風(fēng)卷殘云,臉上始終掛著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自己的吃相太難看了?唉,自己好歹是一族之尊,居然落魄到這般地步。
“別動!”阿野的手突然向她的臉上伸去,她下意識地用手一格:“干嘛?!”
阿野燦燦地將手收回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這里,你這里有一顆芝麻?!?p> 令狐青板起了臉,掏出手絹來將嘴角擦了擦,干什么動手動腳的,討厭!
忽然又想到阿野又不是故意的,畢竟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說了剛吃了人家的餅馬上就翻臉,似乎有些不地道。
她稍微緩和了顏色道:“多謝!”
阿野聽了高興得眼中直冒星星:“你跟我還客氣什么,還有兩個來回,加油!”
他真的從心底里佩服令狐青,別看個子小小的,毅力倒是驚人,這二十萬級石階可不是那么容易跳的。
吃飽喝足之后,令狐青打起精神,往山下逐級跳去。
如果說難度值是100,那么前面八個回合的難度值就是20 ,后面兩個回合的難度值是80。
令狐青感到自己已經(jīng)累到了極致,疲倦和疼痛從四肢鉆到她的肌肉中,骨髓里,她的骨骼都是軟綿綿,輕飄飄的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就像在陸地上的魚,每呼吸一次似乎都用盡了自己全部的氣力。
在漫長的石階之上,令狐青在努力向上蠕動著,像一只蝸牛一般慢慢蠕動,哪怕是一級臺階也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因為她必須積攢足夠的力量才能使自己移動起來。
戌道子站在無云峰的峰頂往下俯視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他的目光深沉而肅穆。
“師尊!”阿野從一棵樹后探出頭來,笑著給戌道子打了招呼。
“師尊,你看葉青只還有最后一個來回了,我看他也是盡了全力了,要不最后一個來回就免了吧?!?p> “你在這湊什么熱鬧,去去去,晚課還未做小心我明日罰你跳石階”,戌道子嚴(yán)厲道。
“那師尊不如現(xiàn)在就罰我好了,還能和葉青做個伴”阿野說著便三兩步跑開了,他知道師尊定會脫鞋扔他。
果然,戌道子的鞋扔了過來,可是并未擊中他,而是順著石階咕嚕嚕滾了下去。
戌道子氣得跺腳道:“快將為師的鞋拾回來!”
“不拾,阿野今日不想拾,要不師尊還是屈尊自己走下來吧”阿野朝戌道子扮了個鬼臉,嬉皮笑臉地看著戌道子。
“你個小兔崽子!你居然尋起為師的開心了,該打!”說著話,另一只鞋子準(zhǔn)確無誤地敲在了阿野的頭上。
“師尊,你……你欺負(fù)人”,阿野作勢要哭的樣子,阿野撿起了兩只鞋子,往石階旁的樹林中使勁一扔,鞋便飛了出去,戌道子光著腳走到樹林中低頭到處找鞋,口中猶自罵罵咧咧。
“快!抓住我的手,我拖你上去!”阿野走到令狐青面前著急地說:“趁師尊現(xiàn)在沒看見,快!”
說著將手伸到令狐青前面,他實在有些擔(dān)心,令狐青的臉色卡白,看起來整個人都處于混混沌沌的狀態(tài),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不……不要”令狐青停下來看著他,“我就是爬……也要……爬完?!?p> 令狐青憋足勁又往上跳了一級,然后又蹲著動不了了,只得停下來積攢下一次的力量。
她已經(jīng)痛得麻木了,現(xiàn)在不僅是沒有力氣,還有腳已經(jīng)磨破了皮,痛得鉆心,每挪動一步,都要克服極大的心理障礙。
“你……不要……跟著我!”令狐青皺起眉頭,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要一個人完成,她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和幫助,這是她自己必須要經(jīng)歷的。
阿野正要開口說什么,卻被戌道子拉到了一邊,師徒兩人就這樣看著這個倔強的身影一級級地挪到峰頂,又一級級地挪到山門。
早已是深夜了,皎潔的月光灑在令狐青的身上,在她身后拖出長長的影子。
她的雙腿早已不受控制,像踩在棉花堆上,她的頭發(fā)濕嗒嗒地黏在額頭,嘴唇也被咬破了,滲出細(xì)密的血珠,沒有人能想象最后一個來回她是怎么堅持下來的,她僅僅是靠意念在支撐自己的身體和動作。
最后一級,她奮力往下跳,一頭栽倒在地,額頭被石階磕破了,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流在她蒼白的臉上,她雙眼緊閉,已然失去了知覺。
令狐青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自己房間里的竹床上。額頭的傷口也已經(jīng)處理過了,因為額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還有難聞的藥膏味道,對于人類藥膏會增加傷口的疼痛她的認(rèn)識很深刻。
她掙扎著爬起來,將額頭的藥膏洗去,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玉瓶,倒了一個凝珠狀的東西在手中,放在額頭上反復(fù)摩擦,額頭上的傷口立即便消失了,額頭的皮膚光潔如玉,宛若新生。
畢竟還是女孩子,對于自己的容貌還是比較緊張的,她可不想因為人類的垃圾藥膏而留疤毀容呢。
身體就像被拆了重新組合過一樣,哪里都不聽使喚,她又拿出兩?!盎剡€丹”服下,感覺好多了,祖母煉制的丹藥就是好用。
“你醒啦?”阿野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開門進來道:“這是我剛搟出來的,快趁熱吃?!?p> 這人又不敲門就進來,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令狐青正想板起臉來讓阿野出去,可是面條散發(fā)出的香氣讓她瞬間出賣了自己的原則。
她接過碗,面條很細(xì),也很筋道,爽滑潤彈,香氣撲鼻。
令狐青拿著筷子卻犯了難,她不知道這種人類的食物怎么吃,一整碗倒下去明顯不可能而且也太不雅了。
她嘗試著拿竹筷挑起一根面條來,輕輕咬住,撅起嘴輕輕一吸,“哧溜”一聲,整根面條就吸到了她嘴里。她發(fā)現(xiàn)這種吃法很有趣,就一根一根吸著,玩得不亦樂乎。
阿野眼睛都瞪圓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根一根吃面條的呢,他很想告訴面前這位兄弟,面條是可以夾起來一起吃的,照這樣吃法,得吃到什么時候去了。
可是他顯然是多慮了,令狐青吸著玩了一會兒,也覺得麻煩,便將竹筷插在面中間,一圈圈地攪著,攪出一團,便放在嘴中,吃完了再攪下一團,面很快被吃了個干凈。
令狐青滿足地擦擦嘴道:“這東西還挺好吃的,就是吃法太麻煩,還是中午那個餅吃起來方便。”
對此說法阿野竟然覺得無言以對,不過他始終懷疑這兄弟以前一定沒吃過餅和面條,那他是吃什么長大的?
令狐青又說:“今天謝謝你了,不過以后你能不能先敲門得到我允許了再進來?!?p> 阿野再次無言以對。你剛才分明都暈了過去,我就是把門敲破你也聽不到呀。
“那個……那個……你能不能幫我打點熱水?”令狐青很不好意思,可是她一天不洗澡就難受,何況今日出了那么多汗。
“好,我這就去幫你燒水,你稍等一會兒啊”阿野邊說著話邊往外走,心里很納悶,要是他累成這樣,肯定是倒頭便睡,還洗什么澡啊,這小兄弟也太愛干凈了些。
終于洗完澡躺在了床上,今天這一關(guān)過得實屬不易,令狐青不禁有些擔(dān)憂,明天又會有什么樣的考驗等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