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滿月,小梅就走了,留下了孩子,和一張紙條。
沈燕茹并不驚呀,她的不辭而別,驚呀的是紙條上,關于孩子的那幾行字。
她沒有想到,那孩子來得會有那么復雜。
起初,她想:小梅走了,她還會回來找孩子的,那是她親生的,總有一天,她會后悔的;也許,小兩口會一起來接孩子,那樣豈不是更好?他們還會是一家三口,一個完整的小家庭。
她先好好地照看著孩子,有朝一日,交給他的爸爸和媽媽。
可是,現(xiàn)在,她什么想法都沒了,孩子,就將是她的了,她得一心一意地管下去。
這孩子好可憐,小梅生了他,他卻不是小梅的孩子。
天下還有這樣的事情?她沒聽說過!也難怪小梅這樣對他,也在情理之中。
小梅也是可憐的,那種可憐,有些可悲!
她不能說出自己的痛苦,只能逃走。
她造了孽,把一個無辜的生命,埋進了黑暗里。
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天真無邪,他那么愛笑,醒著時笑,睡著了,還會笑!
他做著美麗的夢,在那個溫暖的懷抱里。
他還沒有見到過爸爸和媽媽的模樣,也永遠都不會見到了。
他還不懂這世間的一切,不知道母乳的味道。
她更加地疼愛這孩子了,只當是她的寶貝了。
既然他不是誰的,那就是她的了,沒人爭,沒人搶,多好?。?p> 她把那紙條撕得粉碎,那上面記著孩子的恥辱,她要毀滅掉,不留一點痕跡。
他變成一個清清白白的寶貝了,本該如此,他沒有任何的罪過。
沈燕茹不孤單了,她的生命中多了一朵小花,點綴著她的心野,燃亮一縷希望。
她就是孩子的媽媽了,有那么一天,孩子會親親地喊著她:媽媽!她的心,都醉了!
那是老天,把孩子托付給她的,是前世的緣份,今生來續(xù)的吧!
孩子滿月的那天,沈燕茹在家里擺了一桌好菜。
幾個姐妹都來了,很是熱鬧。
“大姐,你孫子叫啥名呀?”柳葉眉問。
“什么孫子?當兒子呢!名字,還沒有!”沈燕茹說。
“叫狗蛋兒吧!好養(yǎng)活!”何淑敏隨口說出。
“土氣死了!”何淑華不贊成三姐。
柳葉眉抱起那孩子,親親他的臉蛋兒:“笑了笑了!這么個毛孩兒就會笑了!”她嚷著說,“那就叫‘天笑’吧!多霸氣的名字!”沈燕茹點頭稱是:“不錯不錯!”
“老五,你喜歡孩子吧?當媽的感覺真好!你就當他的干媽吧!”何淑敏湊到近前說。
“三姐真能說笑,老五可是未婚青年,不是未婚媽媽!”何淑華說。
“哪有那么多窮講究?我現(xiàn)在就是天笑的干媽了!來,天笑,干媽抱抱!”何淑敏說著,伸手去抱,“哇哇哇”,天笑哭了!
“看見了吧!三姐粗手笨腳地,天笑怕你呢!”柳葉眉笑著說。
柳葉眉發(fā)現(xiàn),她抱著的時候,天笑很乖,不哭不鬧,小眼睛盯著她看。
這個軟軟的小東西,好可愛!她有了做媽媽的感覺,很是不可思異的感覺。
姐妹們說說笑笑地,孩子卻在她懷里睡著了。
她心里暗想:“大姐養(yǎng)大這個孩子,多難??!”可是,又能怎樣呢?
這時候,何淑敏又湊到她跟前說:“三姐本打算給大姐介紹個老伴,都說好要見面了,可那老頭兒一聽,大姐還養(yǎng)了個孩子,就一百個不樂意了!他還指望老伴兒侍候著呢!不能再去弄這孩子!哎!”
“我知道,大姐為了這孩子,不會去找老伴兒的?!绷~眉肯定地說。
“那大姐一個人,再帶個孩子,那不是更讓人不放心了嗎?上次,不就摔壞了?跟前連個人都沒有!”何淑敏說。
“是??!若沒有天笑,大姐或許很容易找到個老伴兒!”柳葉眉說。
“那是!大姐的條件不錯,有房子,有退休金,身體也沒什么大毛病,找個老伴兒,不難!”何淑敏掰著手指細數(shù)著。
是的,天笑是大姐的負擔,也是她的累贅,姐妹們都這么認為。
把天笑送人,大姐肯定不舍得,像要了她的命!為了這孩子,大姐也豁出去了,姐妹們能看得出來。
有了天笑,大姐不會活得輕松自在,那得沒日沒夜地熬著,孩子才能長大,最少要三年的時間,天笑才能利索些。
孩子一天天長大,大姐會一天天老去,女人在這個脆弱的年齡,這病,說來就來了,也許是毫無征兆。
姐妹們都很擔心,都在想,最好是孩子的父母來把他接走。
可大姐說過:“想都別想,不可能的事情!”這話說得太絕對,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至于大姐憑什么說“不可能”,她不細說,只說她心里很清楚。
姐妹們不想深究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反正這孩子在她懷里了,緊緊地抱著,不撒手了。大姐有些逞強,沒想那么多事情,過一天,孩子就長大一天,沒想自己會是怎樣的。
姐妹們開始為大姐的身體擔憂,也為小天笑擔憂。
大姐每天那么辛苦,時間長了,肯定吃不消。
她們看到,短短的一個月里,大姐就瘦了許多,眼窩深陷,皺紋添了不少,白發(fā)也明顯了。
那是熬夜的緣故,天笑總要在她懷里睡覺,放下便哭,讓她給慣壞了。
方玲回鄉(xiāng)下老家去了,不能照顧天笑,大姐一個人堅持著。
能堅持多久,誰都不知道。
天笑的到來,對于大姐,喜憂參半。
姐妹們暗地里約定,哪個有空了,就過來幫大姐一把。
不能眼睜睜看著,把大姐熬壞了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小天笑醒來的時候,姐妹們都已經(jīng)散去了。
他睜大眼睛在尋找著,尋找那雙,他最熟悉的,最慈愛的眼睛。
沈燕茹抱著他,看著她開心地笑。
她明白,姐妹們?yōu)樗龘鷳n什么,有些怪怨她的自不量力。
的確,連自己都感覺到疲憊不堪了,也不怪她們說。
就在剛才,眼前一黑,頭有點發(fā)暈。
連續(xù)好多天,她都沒有休息好了,當然會是這樣。
可當她看到天笑,什么都煙消云散了。假如沒有她,天笑會是什么命運?被賣掉?被送人?被······?太可怕了!真是不敢想像!
天笑是幸運的,能躺在她的懷抱里,不去受那些不堪的折磨!她有了一種成就感,能保護好天笑,護佑他長大成人。
她抱著天笑,不知不覺,有些困倦了。
但很快,她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清醒過來,差一點,就把天笑掉在地上了,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去悠閑地打盹了,她的神經(jīng)必須是緊崩著的,稍有疏忽大意,也許就傷害到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