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澤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只要他一閉眼,那夜煙花綻開的巨響聲,兩人的交談聲就會像回放那樣不斷重現(xiàn)在他眼前。
他覺得有什么東西快要失去了。
信息欄里,宋媽媽還在關(guān)心林爸爸的病情,還在勸他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語笙,完全當(dāng)做自家兒媳來對待,言語間都透露著滿意和喜歡。
…喜歡。
宋銘澤看著天花板,那夜,他自己的聲音仿佛能穿透時間一樣再次回響在他的耳畔,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想追她嗎?”
徐鶴棲微微瞇著眼,宋銘澤見他沒回應(yīng)便自顧自道,“語笙她一直很自卑,她沒辦法從心底真正接受你們兩個人在一起?!?p> “是嗎?”他記得他滿不在乎地笑笑,看著煙花,突然換了個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知道我最喜歡什么花嗎?”
“嗯?”
“White Rose,”徐鶴棲把袖子稍稍挽起一節(jié),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花特配林語笙?!?p> 宋銘澤眼神一下子暗下去,似乎思忖著什么,許久他笑道,“<我足以與你相配>嗎?你倒是想得挺美,可她林語笙敢這么對你說嗎?”
“敢嗎。”徐鶴棲重復(fù)著,異常平靜地反問道,“你應(yīng)該問問自己,孤注一擲,你敢么?”
他的語氣似乎帶了些玩味和嬉笑,卻是認(rèn)真。
“你不敢。但我,敢?!?p> 宋銘澤有些尷尬地別開眼,聲音明顯底氣不足,“或許再等三四個月,你就不這樣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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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ffee Club>內(nèi),林語笙坐在吧臺旁的小椅子上休息。
那邊小夏遞來一杯檸檬水,“你這么拼干什么?”
林語笙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塊,疲憊在她臉上一覽無余。
“沒什么…對了小夏,”她抿了口檸檬水,里面意外有薄荷的清甜,“店長有預(yù)支工資的先例嗎?”
“這個吧,具體我也不大清楚,你還得問問店長?!?p> 林語笙沉默了,她似乎有諸多無奈,終歸只能換一聲嘆息。
她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手指一抖,不小心觸到貼吧的按鍵,打開,里面成堆的消息一下子涌出來。
她有些逃避般不想看西大貼吧,但那明晃晃的推送就擺在第一條,正中眼簾,讓她怎么也躲不開。
“小林?”
小夏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送到二號桌嗎?”
“…好。”
林語笙將手機直接放在吧臺一角,略顯慌亂地接過托盤,朝客人那邊走過去。
那明晃晃的屏幕晾在那兒,小夏搖著雞尾酒,有些好奇地俯下身去看。
——本次暑期實踐活動正式開始,由經(jīng)管學(xué)院校學(xué)生會長參選人徐鶴棲同學(xué)帶隊,校記者團隨行報道。
底下是一張大大的配圖,少年少女們站在客車前,舉著‘西城大學(xué)首都展易集團實習(xí)團隊‘的條幅,合影留念。
“展易?”小夏皺了皺眉,“這不是旁邊那個五百強公司嗎?”
沒過多久,林語笙有些僵硬地回來,拿回手機。
小夏當(dāng)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繼續(xù)調(diào)酒,過一會兒他有意無意道,“小林,你知道展易嗎?”
“嗯?”
“就是一設(shè)計公司,總部就在旁邊,我跟你講,我們店就是他們那邊的人給設(shè)計的,我覺得還挺好看的?!?p> “展易在這兒旁邊?”
林語笙驀地反應(yīng)過來。小夏一眼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道,“就旁邊那個大十字路口,你知道吧,西邊不有個大商場,商場旁邊那棟大樓就是展易?!?p> 她心底像被潑了一盆涼水似的,那大商場邊上有個小吃街,她一般晚飯就在那湊合一口。
如果徐鶴棲來了。
她在桌底下捏緊雙手,她明白自己的想法,她想見他,但不能讓看見這樣的自己,避開雖然不是萬全之計,但就當(dāng)下而言卻是最好的方式。
“…喂,小林,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沒什么?!绷终Z笙回話回得很快,“繼續(xù)工作吧…你看我有什么能幫的上你的嗎?”
夜里三點半,天邊還沒有一點透光的跡象,黑得可怕。
林語笙和小夏說完再見,沿著原路準(zhǔn)備返回到南大附醫(yī)。
這個時間段早就沒有公交和地鐵,連打車都費勁。
她走到大十字路口,那邊停著幾輛摩托車,穿得流里流氣的青年人靠在摩托車上說著閑話。
她從錢包里取出一點零錢,“麻煩到南大附醫(yī)?!?p> 照常來說,騎手就會將頭盔遞給她,但是這次沒有。
林語笙警覺起來,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
那青年拋著零錢痞笑地看向她,抬手就要去碰她的肩,“你做什么工作的啊?”
林語笙猛地錯開,想也沒想,直接抽出書包側(cè)面的水瓶,擰開蓋子就是一揚。
…
那人被嗆了很大一口,辣椒水嗆得他眼淚鼻涕直流。
“那死丫頭呢!”
他看著空曠的街巷,想要同伙去追,不料林語笙早已輕車熟路地消失在了小巷里,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