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言很郁悶,這人真是會找事。
還想管王府?
呵,這么多賬,你看得過來嗎?
葉含的確被這么多賬嚇到了,一看就很頭疼。
她隨手翻開秦沐言放在她桌前的一摞賬本。
嗯,字跡潦草,下筆極快,一看就是趕工趕出來的。
沒想到他府里的人做事還是蠻快的嘛。
不過,這沒干的字跡是怎么回事?
秦沐言也發(fā)現(xiàn)了,但并不意外。
嗯,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謄抄完全的賬本,就她面前這一摞,其他都是濫竽充數(shù)來的。本來他是準備等所有賬本作假完成再來擾她,可宋家人到他府里興師問罪,揚威耀武,讓他很是頭疼。
這親事,給他帶來的盡是煩憂。
他就不信,他都這么敷衍了,她還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葉含的確明白了,但她無所謂啊。
秦沐言在她眼里,就像隔壁家的養(yǎng)的調(diào)皮小孩,時不時翻墻過來搗蛋幾下,對她并沒有什么影響。
于是,葉含自顧自替他解釋道:“大概是最近太冷了,賬都潮了。阿宋,你去把炭火燒起來。至于這些賬簿,王爺就拿回去晾晾干,等不潮了我再看吧?!?p> 說完,葉含睜著一雙水靈無辜的眼睛看著他。
秦沐言對上她的視線,突然恍惚起來。
要是真的讓她去宋府,指不定要被欺負成什么樣呢。
萬一被欺負慘了,眼睛哭腫了咋怎?
本來她就身子不好,不能激動。
正同情著,葉含突然疑惑起來,額頭上微皺起一個小小的“川”來,“王爺還有事嗎?”
秦沐言:“……”
他的同情大概都喂狗了。
不識好歹。
煩惱的秦沐言抱著賬簿走了。
怎么來的怎么走了。
來的時候怒氣難抑,走的時候更是六親不認。
好氣哦。
小嬌妻這么對他,他還得給她擺平宋家的事。
那可是宋家。
和宋家對上,只能是兩敗俱傷。
她哪里是皇兄的人,明明就是二皇兄的內(nèi)奸。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凈學(xué)一肚子壞水。
見他走了,葉含慢悠悠坐下,繼續(xù)吃她的糕點。
阿宋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為沐王爺打抱不平。
“我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宋家人,看沐王爺?shù)姆磻?yīng),宋家人應(yīng)當是找過他了。宋家權(quán)傾朝野,有太后作靠山,嫡女又是未來皇后的最佳人選。這次您得罪了宋小姐,麻煩可不小。沐王爺想保住您,怕是很難?!?p> 若是南秦陛下不插手,應(yīng)該能保住。
可若是他真的認了這個正妻,插手此事,那他們的計劃也會因此功虧一簣。
這次,她真的太沖動了。
果然,不沖動的人,沖動起來不是人。
“未來皇后的最佳人選?”
呵呵。
她笑了,卻又不似在笑。
嘴角沒心沒肺的笑容很是明顯,可她眼里的情緒,卻深沉如淵。
“阿宋,你錯了。南秦的皇后,不會姓宋。
宋家,當今太后,和南秦陛下之間,是殺母大仇,秦淮陵想除掉宋家很久了?!?p> 最后三個字她說得很輕。
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顧自呢喃一般。
很久了。
她想除掉一個人也很久了。
只可惜,還沒到能動手的時候。
阿宋也是個精明的人,一聽這話,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你想利用宋家,接觸秦淮陵?”
葉含抿了一口茶,心里不禁感嘆道:很聰明,不過,猜錯了哦。
打宋小姐一事,的確是她一時沖動。
她贊嘆道:“你很聰明?!?p> 阿宋聽到她的贊美,并不覺得心怡,反而覺得堵得慌。
誰家稱贊人用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陰陽怪氣的語氣啊?
他隱隱感覺后背有一陣妖風(fēng)吹來。
娘耶,我撤了。
“聽聞少門主要來,屬下這就去準備接待事宜,屬下告辭。”
阿宋急急忙忙溜了。
葉含終于可以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吃著美食看書了。
安瓏閣位于王府東面,閣后是筆直翠綠的竹林,閣前是各類寓意吉祥的花樹,每個季節(jié)都會有不同花樹盛開。
此日,還是三月。
南秦城的花期,在四月。
東風(fēng)微涼,凍得竹葉沙沙顫抖,屋內(nèi)看書的人卻沒有受影響。
她一身青衣,斜倚在榻上,小巧靈活的手上捧著一本書,看得很是入迷,像極了隱居塵世的不塵之人。
她在的地方,總是有歲月靜好的韻味。
恍惚間,阿風(fēng)看得入迷了。
歲月靜好啊,多么怡人的一幕。
阿風(fēng)從丫鬟那里接過炭盆,進去替她將炭火燒好。
同時,也將今日發(fā)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訴她。
“一念間那邊打聽清楚了,沐王爺在咱們面前賣慘扮落魄,其實他只輸了十幾兩銀子。”
“宋府那邊情況可不怎么好,據(jù)說宋小姐現(xiàn)在臉上還有個大紅巴掌印,在府里尋死覓活的,那宋??烧鹋四亍!?p> 宋睿,宋家家主,負責(zé)南秦第一衙獄,掌管南秦刑罰。
葉含聞言還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無妨,這事沐王爺會處理好的?!?p> 阿風(fēng):“???”
你這樣真的好嗎?
那可是宋睿,在官場上混了三十多年,勢力盤根錯節(jié),為人深不可測,還有當今太后作靠山。
葉含無奈了。
她只好解釋道:“阿風(fēng),你知道的,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p> 剛來俞陽呢,就是兩處一線牽警告。
若是她不按他們的意思來,那么死的,不僅僅是她,阿風(fēng),阿宋,甚至秦沐言,他們都會被殃及。
而且現(xiàn)在,和宋府斗個兩敗俱傷,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因為這樣,他們就不會再盯著他了。以后,他也不會有大危險。
“不過,這件事著實是我給他惹了個大麻煩。這樣吧,你讓一念間的人把十幾兩的事爛在心里。讓他們記住,沐王爺,在一念間,一夜輸了十幾萬兩?!?p> 這樣,就能讓秦沐言在外人心中的形象變得更蠢,他們就更不會在意他。
嘻嘻,她在幫他嗎?并不是。
阿風(fēng)還真以為她在幫他,于是應(yīng)了一聲好。
雖然一念間是門主的地盤,但這點小事,她還是能辦到的。想到這事能帶來的那些好處,她沒有耽擱,即刻動身趕往一念間。
哎。葉含有些小憂傷。
阿風(fēng)又走了。
她大概是覺得我們太虧欠秦沐言了吧。
哎,她那日真的是一時沖動,沒克制住才打了那宋小姐。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們都誤解她了,還真是有點小憂傷。
秦沐言離開了安瓏閣之后,便帶著許多珍貴補品藥材去了宋府。
宋睿雖然極其不情愿和他周旋,但奈何那人是陛下最寵愛的弟弟,不能得罪。
兩人一番噓寒問暖之后,步入正題。
“大人應(yīng)該知道我的來意。內(nèi)子再怎么說也是陛下賜婚到我府里的人,還請宋大人不要太過為難。”
不然,傷的可不只有宋府和沐王府兩家的顏面,還有當今陛下。
“王爺說哪里話,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只是個小小的王妃呢?”
宋睿這話說得極其不留情面,秦沐言頓時有些頭疼。
按律來說,像小嬌妻這種做法,打得人家姑娘昏睡了一天,還差點毀了容,即便情有可原,也是要進牢里懺悔一年半載的。
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也只是說說而已,官場之中骯臟之事數(shù)不勝數(shù),莫說宋家,單說這宋小姐就犯了不少該蹲幾十年牢獄的罪。
沒理由人家嚴重的不蹲獄,自家小嬌妻扇了個耳光就要入牢懺悔一年半載啊。
若是這種事真的要入獄,那整個南秦,幾乎沒幾個人不下獄。
雖然當今陛下年少有為,威嚴不可侵犯,但想改變這數(shù)百年的弊端,也得需要幾十年才可能。
總之,他的人,是不可能讓別人欺負的。
“宋大人說哪里話,如若真的要按律處理的話,本王自然也接受。本王向來奉公守法,還樂于助人。聽聞刑衙那邊還有些陳年舊案沒有破,本王這里剛好有些線索,可以面呈皇兄,請他按律處罰。不知宋大人意下如何?”
宋睿一股氣郁結(jié)心中,不上不下。
他原以為,這秦沐言不會因為一個不在意的女人和他翻臉,沒想到啊,不僅翻臉了,還威脅。
好啊,好!
沐王爺,您真是好得很。
“王爺您何苦為了葉家人同我過不去呢?這不是正和了他們的意嗎?”
說到這事,秦沐言還是有些動搖。
小嬌妻口口聲聲說自己說陛下的人,卻沒有證據(jù)。說她是祁皇兄的人,她又像極了陛下的人。
說實話,他還真不敢確信她到底是誰的棋子。
罷了罷了,這傷腦筋的事,想它做甚?
就看在成親前后他對小嬌妻做的那些不道德的事上,宋家的事,他包了。
此事一解決,他就馬上和離,立馬和離,片刻不耽誤。
“不管她姓什么,本王答應(yīng)的事斷然不會后悔。”
“宋大人,令千金的傷畢竟在臉上,此事不好鬧大。此事究竟是一時意外,還是有人故意促成,還未可知。這樣吧,您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秦沐言盡量做到。此事,還請宋大人給我一份薄面?!?p> “薄面?好??!老夫有一樁生意,想和一曲紅綃的玉容公子談?wù)?,王爺要是能辦妥了,老夫就放過您夫人。”
一曲紅綃?
生意?
感覺應(yīng)該不簡單。
但宋睿應(yīng)該不敢在他頭上栽些烏七八糟的罪名,還是可以試試。
“好,什么生意?”
“王爺也知道一曲紅綃是什么地方,如果老夫能將鋪中的胭脂水粉賣到那地方,老夫也就滿足了?!?p> 秦沐言:“……”
老匹夫,想法還挺不要臉。
那一曲紅綃用的胭脂水粉可出自城中最好的那家,你是哪里來的蔥,要和香脂堂比?
那香脂堂的胭脂水粉可是俞陽貴人都爭著搶著買的地。
宋睿斜睨了他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哼,王爺,沒有金剛鉆,就不要攬這瓷器活。”
“能不能換個其他的?”
“不能!”
秦沐言無奈了,“本王,試試。”
能不能做,至少要試試才知道。如果能和宋家和平解決此事,自然是最好的。
“好啊,老夫就給王爺一個月的期限。”
談妥之后,秦沐言急忙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