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東山居離東街口并不遠,所以到此處,并未花多少時間。
一到東山居,就被東山居前面大片的花木吸引住了。如今已是深秋,天氣微涼,而前面這一片的花木竟然還被培植得如此之好,有百合,迷迭香,木槿花,金茶花等等,這么多種不同品類的花,恣意地盛開著,而地上竟然竟沒有看到一片枯葉,齊整中還透著幾分意趣。兩旁的飄香四溢的桂花樹也是極為挺拔繁茂,讓人仿佛感覺不到秋風的肅殺,而是依舊在奮力地生長、綻放。
近看,還以為東山居只有中央這座四層的大樓,豪華又端麗,熱鬧又有趣;再往遠處一點瞧著,才發(fā)現(xiàn),沿著中央這座大樓一直往里面走,曲徑通幽,有數(shù)座精致的小院和閣樓分別安靜地散落在花草樹木之中,半掩在樹枝中,若隱若現(xiàn)。
一動一靜,一豪一素,一前一后,這東山居的老板真是個妙人。
景正瑄也是這幾天才到金陵,并未來過東山居,只是聽旁人說起。聽說是五年前,因有幕后有貴人坐鎮(zhèn),東山居悄然開了起來,規(guī)模還如此大,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但是這東山居這幕后之人似乎對錢物并沒有那么看中,反而對有德有才之人,經(jīng)常照顧。只是誰也不知這東山居的幕后之人是誰,做生意竟不全是為了掙錢?真是奇了。
所以,來東山居的人,只有兩類。第一類要么非常有財,第二類要么非常有才。
一仆人將眾人引到東山居正樓一樓大廳,掌柜的看了一眼受傷中毒的傅梓杰和馬夫,問道:“幾位是要住店請醫(yī)還是?”
“對,住店請醫(yī)。”寒辰宇道。
“公子,是要安排在單獨的安靜院落休養(yǎng),還是在這座客棧樓上休息呢?”掌柜的又問了句。
“單獨院落?!焙接畹?。
“就這座客棧?!备佃鹘艿?。
寒辰宇與傅梓杰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寒辰宇一臉狐疑地看了傅梓杰一眼,心想這家伙到底是來休養(yǎng)看病的還是圖個熱鬧的。這個傅梓杰到底知不知道靈狐出自南濮的毒澤絕域,一旦咬傷即為劇毒,自己雖可以配藥,但恢復都需要些時間。
“就這座客棧吧?!备佃鹘芸戳艘谎垡粯谴髲d的重復了一遍。傅梓杰知道,單獨的院落雖然僻靜,適合休養(yǎng),但是實在太過無聊,況且自己又沒有大病,不過中毒而已。這座客棧中央的大樓雖然熱鬧喧嘩些,但是服務卻一點都不遜色,況且不時還有各種精彩好玩的表演可以看。
“行,就這吧?!焙接詈苁菬o語地看了看傅梓杰,忍不住想笑。
景正瑄和正璁環(huán)視了一下大廳,自然看得出傅梓杰的心思,雖覺得好笑,但也沒戳破,沒說什么。
景正瑄一向不喜歡做無意義的事,但是這次來到東山居,他居然并無失望,也是奇了。大概是這里布置的格局,又或者是這里幕后老板的神秘吧。
獨孤清水對傅梓杰這些想法絲毫不感興趣,不過她倒是挺喜歡這,才剛到金陵,她還什么都沒有玩過呢。正好這里的熱鬧有趣,很快便吸引了她的眼神。
“那好,請登記。”掌柜的遞給寒辰宇一張單子。
在寒辰宇填好信息,順便也寫出了一副解靈狐之毒的藥方,掏出銀子后,遞給掌柜。
只見掌柜接過單子,看了一眼,再仔細瞧了瞧寒辰宇,就將銀子退了回去,笑道:“原來是寒公子和清水姑娘,已經(jīng)有人替二位付錢了。我讓小二帶幾位上去?!庇谑墙辛诵《松先ァ?p> “是哪位?”寒辰宇疑惑地問道。
“那位公子,暫不愿透露姓名。只說了句,是與清水姑娘有緣的人。”掌柜的道。
“什么有緣人,敢打我妹妹主意!銀子我們還是自己付!”寒辰宇自從有了心儀之人后,看男人對女人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對各種追求女孩子的套路很是反感。
“不管他是否有其他心思,不過他為您定的幾個廂房倒是很不錯?!闭乒竦?。
寒辰宇正要說話,卻被獨孤清水拉著胳膊,湊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了幾句。寒辰宇瞬間眼角露出一絲笑意,改了主意道,“好,就住那幾間。另外,還請盡早幫我們配好單子上這副藥,再請一名大夫帶上些解毒藥材過來?!?p> “好?!闭乒襁呂⑿χ鴳寺暎吔o他們每個人都發(fā)了一份東山居的規(guī)矩,“每位第一次來東山居的朋友,我們都有一份禮物贈送,禮物會放在你們的定的房間里。另外,這是我們東山居一直以來的規(guī)矩,幾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想必定不會觸碰到底線?!?p> “這是什么地方?難道我們到這里來花錢還要守這么多條條框框的?”獨孤清水一把扯過了這張寫著規(guī)矩的單子,不悅撇嘴道。
“你能不能先看看再說?”寒辰宇瞪了獨孤清水一眼道,語氣加重了點。
“這是寫的什么嘛?不能私自進出他人的廂房,還有居然不能帶小動物到店。這都是些什么?。?!”獨孤清水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還沒有看完,就把單子給扔了!又見自己親哥哥懟了她,就連自己父親母親都不曾兇過她,他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兇她!既沒面子,又委屈,心中更氣了。
“在外面,你能不能不要鬧了?!這是金陵!別人店里有店里的規(guī)矩,你若不接受,可以回家?!焙接罡硬粣偟溃Z氣也更重。他雖是家中大哥,但是幼時待在正玠哥哥和正瑄哥哥身邊,長大后常年在江湖漂泊,追求劍術(shù),并沒有哄弟弟妹妹的經(jīng)驗。覺得自己來給她收拾傅梓杰中毒這個爛攤子已經(jīng)不錯了,所以心中也有氣。
只聽見獨孤清水“哇”的一聲哭聲來。她哪受過這個氣,偏偏還是自己的親哥哥給受的,一氣之下,沖出了主殿。
寒辰宇也沒想到獨孤清水會沖出去,臉上又氣惱又無奈!倒不是寒辰宇怕惹事,實在是寒侯府也不愿落一個欺人的聲名在金陵,雖然寒辰宇久在江湖,但是江湖上的規(guī)矩也一向是以理當先,所以對傅梓杰和馬夫又不能不管,還是得先安頓好。
“你先上去,我去找她。”景正瑄看出寒辰宇的尷尬處境,緊接著便道了句。
“好。謝二哥。”寒辰宇見正瑄愿意去安撫獨孤清水,雖有幾分驚訝,但也總算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再也知道二哥的性子,一向非常討厭惹是生非、不明事理的女子,再說二哥比他還沒有安慰女孩子的經(jīng)驗,甚至對女子很排斥。這次居然主動幫他追出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謝過二哥,就安排人帶傅梓杰和馬夫上樓。
景正瑄追了出去。
景正璁也跟了出來。
殊不知,此時獨孤清水出一樓大廳后,一路往僻靜的院落狂奔,還一邊哭泣。越往里面跑,越幽靜,花草樹木越多,甚至還有幾口碧波蕩漾的大池子。
孤獨清水可沒心思去看風景,一路低頭邊哭邊跑著,突然撞上了一個人。獨孤清水整個人頓時失去了重心,差點在地上被迫轉(zhuǎn)了半圈,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就連藏在袖子里的靈狐也撞了出來,飛落在池塘里。
對面的男子扶住了她。
獨孤清水并不想去看這男子是誰或長得怎樣,惱怒地朝著對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男子大喊道:“你干什么呀?我的靈狐掉池塘里了!”
獨孤清水話音剛落,就轉(zhuǎn)身使出輕功往池塘飛去。
可惜獨孤清水輕功并不怎么樣。她擅長的是跟他的親舅舅獨孤淵一樣,或者救治各種植物動物,或者從各種動植物中提取毒素。所以,一飛到池塘邊的假山旁,再往外飛得時候,腳下已經(jīng)沒有著力點,這個身體都在往下沉。
被他撞到的男子,也想去拉他一把,但可惜自己輕功還不足以練到不需要借助任何支點,就可以負擔起另一個人的重量。于是,只能有心無力。
景正瑄畢竟離得太遠,要拉她一把已經(jīng)不可能,除非使出真氣使她懸浮半空。但是就為了這個,就耗費如此真氣,真是——,再說獨孤清水明明是自己撞了別人,還如此任性使氣,這個性子如果不磨一下,恐怕在金陵還有的受。于是,剛伸出的手便又收回了。
就在獨孤清水即將掉進池塘的那一刻,一個人影從旁邊最近的一個雅致的院落閃出,一手攬住了獨孤清水的腰,將她固定在臂彎中。又飛過池塘的一段,這個人影另一手輕輕又撈起了在池塘中掙扎的小靈狐。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孤獨清水已經(jīng)被人影攬到池塘的另一邊。到了地面,人影便放開了獨孤清水。
在整個空中,因為速度太快,獨孤清水只能看到對方模糊的面容。到了地面,獨孤清水才怔怔看著這個人影,這個人影真的是風度翩翩,容貌更是極為俊悄,整個臉竟就像是雕刻出來似的,整個人竟比女孩子還美太多太多。
獨孤清水竟然看愣了一下。
這翩翩男子只留下淡淡一句“下次不要再掉池塘了”,便又回了剛剛那院落。
獨孤清水依舊愣在那里,怔怔看著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
之前被獨孤清水撞到的男子,再默默看了一眼獨孤清水,也跟著剛剛的那男子回了同一座院落。
這個距離雖然有點遠,但由于被獨孤清水撞倒的男子是正面對著景正瑄這個方向,所以景正瑄竟然隱約看出對方是懷義王蕭啟瑒。這家金陵最有名也最獨特的客棧,懷義王來此倒是不奇怪。
只是剛剛閃過的人影,卻是側(cè)面對著景正瑄,景正瑄并沒有看清楚這男子的面容。只是這氣質(zhì)這感覺,與在金陵東門的馬球賽上的閣樓上的男子,一模一樣,難道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