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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芷北景

第二十章 畫作

南芷北景 海中星99 4568 2020-04-18 01:45:18

  景正瑄有意無意地聽著,這位徐白徐大人他幾年前就聽滕風(fēng)提起過。如今他在金陵畫壇可謂舉足輕重,已被當(dāng)今陛下尊為國手。國手二字,本就有大梁第一畫家的意思了,但是,更重要的是這二字背后代表有德有才有原則。他雖是五年前成名,但是徐白平時行事低調(diào),向來不好張揚,也從來不以第一自居,甚至還會提攜、幫助一些窮困潦倒的有才之人,所以,徐白在金陵頗受人尊重,并不似普通的畫師。所以,以徐白目前的名聲,如果他能前來,這次畫展必定能成。

  此時,景正璁這毛頭小子正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大廳里面走,找他哥呢。因為景正瑄個頭本就比一般人高,體型也更健碩,所以景正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位的景正瑄。

  誰知景正璁還沒有落座,就朝他哥神秘一笑,在他耳邊輕輕一句:“哥,你知道,我剛剛遇到誰了嗎?”景正璁故意越過獨孤清水,不想跟她斗嘴,便挨著景正瑄邊上坐了下來。

  獨孤清水正邊吃水果邊賞畫,心情不錯,也不去想景正璁的前一刻還懟她的事情。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會知道?”景正瑄看著景正璁笑道。自己真是服了這個弟弟。到了哪里,璁兒,說的不好聽點是絕對的八卦能手,說得好聽點呢,簡直是當(dāng)之無愧的情報專家。

  “是孫君晟。”景正璁一臉興奮地說道,“就是前天你才見到過的孫君晟,就是你當(dāng)時給了他救心丹藥的那個孫君晟?!?p>  “原來這幾天他在這里休養(yǎng)。”景正瑄若有所思道,接著似有不解道,“不過他在這里休養(yǎng),有什么好奇怪的?遵守規(guī)則,東山居人人可來?!?p>  “不是啊!”景正璁看他哥對他講的似乎并不感興趣,急了,道“你不知道,孫君晟幾天不見,變化很大??!前天還見他做什么事都不擇手段都要達到目的樣子,今天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說話態(tài)度很是平和。而且奇怪的是,我聽他說,他竟已經(jīng)不再為瑔王做事了。這一段時間,都會在這休養(yǎng),既不回伯爵府,也不回瑔王府。”

  “是嗎?”景正瑄自言自語道了句。才兩天不見,一個人的性情竟會有如此大的變化?為瑔王做事這么多年,一朝之間竟然全變了?難道是什么影響了他?但是什么人能讓另一個人心甘情愿地改變呢?還有當(dāng)時那位救治他的那位神秘人,也在這里么,就是剛剛救了獨孤清水的那神秘人么?畢竟一開始由他救治,后期也由他救治的話,效果定要好些。

  “哥,還有,他的傷真的恢復(fù)得太快了!”景正璁看自己哥哥,又不說話了,接著道,“前天不是被馬踩成重傷了嗎?今天就已經(jīng)可以在后院慢慢散步了。還說要我向你轉(zhuǎn)達謝意,謝你上次贈丹藥的恩情?!?p>  景正瑄心中一驚,他給孫君晟的那顆丹藥,能及時護住他的心脈,是不錯。但是畢竟被發(fā)狂的馬踏傷,怎么可能在兩天內(nèi)就可以自己散步了?是孫君晟的身體素質(zhì)太好,骨骼驚奇?還是那神秘人的醫(yī)術(shù)實在太驚人?景正瑄頭腦中再一次閃過那神秘人的影子。孫君晟在此休養(yǎng),懷義王也在東山居,而剛剛救獨孤清水的那個人影不是那個金陵東門閣樓上的人嗎?此人應(yīng)該就是懷義王口中的兄長吧?

  景正瑄正理著這些人物關(guān)系,寒辰宇剛好下樓來,叫了一聲“二哥,你們在這呢!”

  “快過來?!本罢u一招手。

  獨孤清水一看到寒辰宇,瞬間已經(jīng)舒展開的眉頭,故意皺了起來,一扭頭“哼”了一聲。她心中的氣還沒消呢。

  “還生氣???”寒辰宇也知道自己之前態(tài)度是硬了一點,便故意對這獨孤清水時就一臉堆滿了笑,然后換了個口吻,輕輕道,“清水,別生氣了。大哥給你準(zhǔn)備一份禮物,猜猜看。”

  “別想討好我!”獨孤清水故意繼續(xù)板著臉,但是明顯眉眼已經(jīng)閃過一絲笑意,表明不生氣了。

  “我用得著討好自己的妹妹嗎?”寒辰宇故意裝作不屑的樣子道,接著又說“欸,不知是誰一路吵著,說吃不慣這里的飲食,胃都要騰空了。不過,我問了掌柜的,這家東山居竟然有我們南疆的來的廚子,做的南疆特色小菜,堪稱一絕。不知道有誰想吃???”

  “辰宇哥哥,我也喜歡吃南疆的小菜,尤其是東山居的名廚,聽說做菜一流呢!”景正璁看獨孤清水還是故意不答話,故意笑嘻嘻對寒辰宇說道。

  獨孤清水哼了一聲,又朝景正璁翻了個白眼,想要說什么,嘴角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好,等這里結(jié)束,我們一起去。已經(jīng)安排好了?!焙接蠲毠虑逅念^,“好了,我們先看畫展吧?!?p>  “那我要吃脆蘿卜,辣花生,還有醉魚頭?!豹毠虑逅阶斓馈?p>  “行,都依你?!?p>  獨孤清水臉上總算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正說著,隨著一聲“徐先生到”,一位身形瘦長、著一身極簡但質(zhì)地不錯的衣物的先生出現(xiàn)在臺上。再細看,這位先生年近四十,但是精神抖擻,眉眼間微含著善意的微笑。

  按理說,徐先生在朝中任職,可稱“徐大人”。但是金陵城中,做官的很多,但是稱得上“先生”二字卻不多,至少得有德有才有名聲。而主持全場之人,用的是“先生”二字,可見對其尊重。

  大廳一樓之人,原來都坐著,聽到聲音,紛紛立起身來,朝著徐白微微拱手、鞠躬,才落座。

  獨孤清水看到這情形,心中本覺得有幾分不情愿,但也不愿被他周圍人說沒有教養(yǎng),便也跟著行了禮。按理說,寒侯府一向請先生教習(xí)各種典籍,自然包括經(jīng)史子集、各律法、各禮儀等等。但是獨孤清水一向頑劣,又是女孩子,竟只對毒花毒草毒物和獨門武功感興趣,于是其他方面便荒廢不少了。

  隨著徐白介紹點評,畫作很快便從立意、境界、技法、用材等幾方面,評出前十名。并且這次的畫作全部拍賣,原定價格的部分由作者所得,高出原定價格的部分將會捐給陳、善兩縣。

  現(xiàn)場的氛圍有序而熱鬧,不論是真有眼力見的能夠識得出畫作的藝術(shù)性,還是還附庸風(fēng)雅的公子哥,或是為自己博得一點好名聲的用心之人,還是真心想要幫助陳、善兩縣的真心之人,總之,這十幅畫作的價格都被叫得很高。

  景正瑄本來想,如果這十幅畫作無人捧場,價位抬得不高,自己可以出高價買下。畢竟能夠幫幫陳、善兩縣的百姓也不錯,這兩縣本位于金陵最邊界,本就貧困些,又受干旱之災(zāi),聽說縣內(nèi)已現(xiàn)騷亂之跡象,而兩地的縣令已然控制不住。朝廷雖安排人賑災(zāi),但是畢竟只是兩個小縣,處理得不輕不重,所以金陵有善心的富庶大族竟有自發(fā)的捐助。

  景正瑄一臉平靜地看著畫作,卻對舉辦畫展的東山居主人很是好奇,有機會倒是很想結(jié)交一下。從東山居的布局,東山居能夠請到的名人能者,還有東山居的行為處事的格局,都足以見得,這東山居的背后之人,絕非普通商人,甚至絕非凡人。有財力,有善心,有智謀,還有格局,這些都足以吸引人所有的好奇心。

  現(xiàn)場已經(jīng)拍賣到最后三幅,其中一幅畫作,上面畫著一片山林之中一只白色的靈狐探出半個頭望著前面的水池子,山林顯得幽靜而不失靈動,靈狐的神態(tài)也是活靈活現(xiàn)。

  很顯然,獨孤清水只看了一眼,便被這幅畫吸引住了。這只白色的靈狐,不就是她擁有的那只嗎?這幅畫作,簡直就是專門為她所做似的!

  所以,主持方剛喊出這幅畫作的底價五百兩時,獨孤清水想也沒想就喊出了一千兩的價格。

  眾人一怔。哪里有人這么拍的?竟然第一次叫價,就翻了倍?看樣子,別人也不用再拍了,這位小姑娘真是勢在必得啊!

  大廳安靜了幾秒,只聽得另一男子一聲“一千二百兩”傳入耳朵。

  大家的視線朝他看去,就在大家的視線還沒有完全鎖定到底是哪位喊出來,另一個聲音朗朗響起。

  “一千五百兩?!?p>  只見此人風(fēng)度翩翩,還特意朝獨孤清水微微一笑。這人不是范煜銘,又是誰?當(dāng)范煜銘的視線從獨孤清水,移動到寒辰宇身上,當(dāng)移到景正瑄身上時,目光中多了幾分敬意,范煜銘連忙收斂起了幾分臉上的笑意。

  獨孤清水不清楚此人的意圖,這一笑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與她搶這幅畫呢,還是有其他打算?于是翻了個白眼,算是回應(yīng)了這個人。

  “兩千兩?!豹毠虑逅峙某龈邇r。

  “兩千五百兩?!边€是之前那名男子。這次大家的眼光總算在身上聚焦了,只見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卻衣著素凈,態(tài)度有禮有節(jié)。

  “三千兩。”范煜銘高聲道。

  “這個范煜銘,看樣子也想要這幅畫?”景正璁小聲嘟囔一句。

  景正瑄沒說什么,只是他的眼睛卻注意著那名其貌不揚的年輕男子的視線的有意無意注視的方向。

  “四千兩!”獨孤清水狠狠一咬牙道。雖然寒侯府并不缺錢,雖然她也一向受寵,但是手中每個月的銀子都是固定的,超出太多,管家一定會向父親母親告狀的!而且也不一定會給她胡鬧!她奇怪的是,幾千兩銀子在南疆算是一大筆銀子了!她自己平時也算出手闊綽,而在這里幾千兩銀子竟然買不起一副她喜歡的畫!獨孤清水心中又很是壓抑,還只是她在金陵見的第一家客棧而已,什么都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又不愿被別人說自己無知,只能強忍著不發(fā)作了。

  “你若喜歡,我可以支持你四千兩。但是最多就是這個數(shù)了,再超這個數(shù),我們就不要了!”只聽見寒辰宇輕聲在獨孤清水的耳邊道了一句。寒辰宇的位置本就緊挨著獨孤清水,一看她的表情,知道她第一次來金陵,便懂了幾分。

  “好。謝謝哥?!豹毠虑逅劬σ涣?,一口答應(yīng)下來。因為按照前幾幅畫的拍出去的規(guī)律,一般到六、七千兩就到頂了。這幅又怎么可能超過八千兩呢?

  沒想到,那個其貌不揚的男子又喊出了四千五的價格。

  如此幾次反反復(fù)復(fù),價格竟然已經(jīng)喊到了八千,而且還停不下來!

  獨孤清水一臉漲紅,很是氣惱!難道這兩個人是要與自己作對嗎?故意把價格抬這么高!如果讓父親知道,自己居然為了一副畫,花八千兩,估計要被家法伺候!況且價格再高,她也拿不出來了!于是,像泄氣的氣球一樣,一屁股坐了下來。

  景正瑄雖然看出獨孤清水的不悅,但也不便插手。

  景正瑄本也當(dāng)然可以,用更高的價格來拍下這幅畫來。多年前,景國公府已經(jīng)大部分的事務(wù)已經(jīng)交由他做主了,財務(wù)大權(quán)自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只是景正瑄覺得這幅畫的市價絕不超過一千兩,如果有意是為陳、善兩縣捐出點,他覺得五千兩這個價格,比較合適。再說,景正瑄也實在不喜歡為了身外之物,過分鉆營,除非是對他有特殊意義的東西,所以一向?qū)@些吃穿住行,看得很是淡然。

  因為他受過最好的教育,有最令人尊敬的父母,有過最好的朋友,見識過一個優(yōu)秀的人真正該有的風(fēng)采,享受過最好的房子華服食物,也經(jīng)歷過生死,背叛,陷害,掙扎,所以,對身外之物一向看得很淡。所以,他當(dāng)然不會為了一幅并無來由的畫出手。

  最后,范煜銘竟以一萬兩白銀的高價,買下來這幅山中靈狐圖。

  范煜銘將畫拿到手中后,又朝著斜對面的獨孤清水微微一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只是不知,這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是對人還是對這幅畫。

  獨孤清水冷冷地盯著他片刻,突然又換了個表情狡黠一笑,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大腦正飛速運轉(zhuǎn),正想著最好今天能有什么辦法整他一頓。

  最后,十幅畫作竟然被拍出近十萬的價格,尤其是最后三幅,像是開了掛一樣,其中一幅竟然被拍到了兩萬出頭。

  就在大家以為即將結(jié)束之時,徐白先生緩緩走了出來,從袖中掏出了一副畫作。

  誰都猜得出來,這是徐白自己所做。

  徐先生只簡簡單單講了一句,這幅畫作的所拍出的所有銀兩,將全部贈與陳、善兩縣。

  只見是一副極為簡練的山水墨畫,極簡寫意,筆法之精煉,嘆為觀止。

  只聽見人群之中已經(jīng)發(fā)出一片贊嘆之聲,不少聲音甚至來自其中的畫師。

  景正瑄作為一個自認為沒那么懂畫的行外人,都看得出這幅畫境界之高,筆法之精煉。當(dāng)年的太傅陸承憲,一代儒學(xué)大師,他作的畫,也堪稱一絕。只是陸先生的文才遠蓋過畫才,外人只知其文才氣度而少知其繪畫天賦。當(dāng)年陸太傅也曾教習(xí)他們?nèi)齻€年輕人習(xí)畫,讓他們當(dāng)做愛好,只有大哥正玠作出來的畫,最有靈氣,也最得陸夫子贊許。所以,對于畫作,景正瑄、寒辰宇都是識得卻繪不出很好的畫作。

  很明顯,景正瑄的眼光緊緊被這幅畫吸引住了!

  但是這幅畫把景正瑄的眼光緊緊地吸引住了,絕不僅僅因為這幅畫的境界、技法什么的,而是因為這幅畫他見過!甚至追查了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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