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工作
“聯(lián)邦的未來?”
李漢正的話讓徐準摸不著頭腦,再說“聯(lián)邦的未來”這個話題也未免太龐大,也太沉重。
“是的?!?p> 李漢正點點頭,對自己這個學生,他是真的很喜歡,有頭腦,善于分析總結(jié),當下也不藏著掖著:
“巴倫倒向帝國是大勢所趨,我所做的不過是將這種趨勢提前變?yōu)楝F(xiàn)實?!?p> “您又是如何判斷這種趨勢的呢?”
徐準很不解,巴倫理事長許佩林三個月前還分赴兩國促和,短時間內(nèi)巴倫又怎么會選邊站隊呢?
“許佩林老了,已經(jīng)失去了巴倫理事會的掌控權,真正主事的是常務副理事長方永年,而他是鐵桿的親帝國派。”
“方永年?”
“是的,就是你那位小情人的父親。”
“方筱雨?”
徐準怎么也想不到,方筱雨的父親居然會是巴倫的實權領導人。
“不然你以為單憑一個普通女學生的求情,高明便會輕易的放你這個間諜嫌疑人走,還拉你進特務處?”
徐準總算明白為什么高明會這么重視方筱雨,甚至還帶著幾分小心的原因了。
“哪怕方永年再親帝國,巴倫理事會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吧?再說他就不用顧及巴倫民眾的感受嗎?”
“你說的沒錯?!?p> 李漢正贊賞的看了徐準一眼,認可了他的分析:
“許佩林還沒死,哪怕方永年權勢再大也做不到一手遮天。但是,最多還有一年,許佩林的任期便結(jié)束了,巴倫即將進入方永年時代。”
“不是還有一年時間嗎?我們就不能嘗試改變方永年的態(tài)度,或是直接把他趕下臺嗎?”
“幼稚,剛才還覺得你思想成熟了許多,想不到你想問題這么片面。”
進門以來,李漢正第一次變了臉色,抬高音量呵斥道:
“方永年是什么人?這種資深政客的想法如果能夠輕易改變的話,他就不配身居高位。再說你以為方永年親帝國、遠聯(lián)邦真的是因為個人喜好嗎?”
李漢正突如其來的斥責讓徐準嚇了一跳,說話都帶著幾分小心:
“那是因為什么?”
“因為利益,因為他所代表團體的利益。徐準,你要記住,永遠不要以個人喜好去衡量政治家的立場,在他們的世界里,永遠沒有個人立場,包括他們自己的感情都是受利益驅(qū)使的。”
“是,老師,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巴倫大部分高層其實都傾向于與帝國結(jié)盟,放棄與聯(lián)邦親善的立場?!?p> 徐準好像悟了幾分,接過話茬說道。
“不錯,其實這也是形勢所逼,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這又是從何說起?”
“你在巴倫待了四年,對巴倫的情況應該很了解,那我問問你,聯(lián)邦與巴倫的貨幣兌換率是多少?”
“1比2.2,1巴元可以兌換2.2漢幣?!?p> “那你留學這四年,日子不好過吧?”
“是啊,過的緊巴巴的,您也不給我撥點經(jīng)費過來?!?p> “哈哈……”
李漢正指著徐準大笑幾聲,這才接著問道:
“那帝國與巴倫的貨幣兌換率呢?”
“這我不大清楚,好像是1比0.8左右吧?”
“1比0.85,1巴元只能兌換0.85日幣?!?p> 李漢正顯然對此進行過長時間調(diào)查和研究,數(shù)據(jù)張嘴便來。
可徐準不明白這與他們所聊的有什么關系。
“你應該知道,巴倫是大陸最大的自由貿(mào)易市場和商品集散中心?!?p> “嗯嗯?!?p> 徐準連連點頭,這兩個詞他在巴倫聽人說過很多次。
“聯(lián)邦和巴倫的工業(yè)化水平相當,但經(jīng)濟體量差距明顯,隨著工業(yè)生產(chǎn)效能不斷提升,聯(lián)邦自有的市場已經(jīng)無限接近飽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徐準這下聽明白了,既然國內(nèi)市場已經(jīng)飽和,那就只能從國外想辦法了。
“所以我們的商品只能出口到巴倫?”
“不錯,長期以來,聯(lián)邦都是將巴倫當作最大的商品傾銷市場,我國產(chǎn)品以優(yōu)秀的品質(zhì)和低廉的價格,一步步擠壓、蠶食巴倫本土商人的生存空間,這才是導致兩國關系惡化的根本原因?!?p> “那帝國呢?”
“帝國不一樣,帝國本身工業(yè)化水平較低,人口又多,市場空間廣闊,一直都是巴倫最大的商品出口國。”
“既然找到原因所在,那我們?yōu)槭裁床患皶r調(diào)整政策呢?”
“因為那是不可能的?!?p> 李漢正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沉:
“聯(lián)邦和巴倫都是資本經(jīng)濟、資本政治,國策的制定受大資本家的影響很深,不是你想改便能改的?!?p>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停止向巴倫傾銷,導致國產(chǎn)商品滯銷,所帶來的經(jīng)濟損失由誰來承擔?”
“當然是……”
徐準脫口而出,剛想說是資本家,可轉(zhuǎn)念一想,馬上又憋了回去。
“當然是什么?”
“國民?!?p> 徐準好像不大想說這兩個字,但他又知道沒有其他答案:
“普通國民?!?p> “不錯,商品滯銷必將導致通貨膨脹、物價飛漲,而這種損失最終的承擔者將是我們的普通聯(lián)邦公民?!?p> “經(jīng)濟凋敝、政局動蕩,勢必引發(fā)一系列社會問題,進而又導致國力衰退、軍備荒廢……”
徐準接著李漢正的話繼續(xù)說道,直到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現(xiàn)在明白我為什么要發(fā)動“烈日計劃”,逼使巴倫提前倒向帝國了吧?”
徐準將李漢正的話重新捋了一遍,過了很久才說道:
“您是不希望給他們太多時間,等到兩國做好全面結(jié)盟的準備,到時候我們就被動了?!?p> “是的?!?p> 李漢正很滿意,連連點頭:
“既然已經(jīng)確定巴倫與帝國結(jié)盟勢不可擋、無法阻止,那我們自然不能讓他們按照既定路線順順利利的走,只能逼迫他們提前發(fā)動?!?p> “這樣他們準備不足,配合上肯定會出問題,又有我們在外施壓,當內(nèi)外壓力達到一定限度,他們便容易犯錯,只要他們犯錯,我們的機會便來了?!?p> 徐準好像一下子聰明了很多,條理清晰的將自己的分析一一道來。
“不錯,你果然沒令我失望。”
李漢正難得夸了他一句: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p> “什么?”
“我們不會等待他們犯錯,而是要逼迫他們犯錯,并且是按照我們的意圖犯錯,只有這樣,烈日計劃才有成功的可能。”
徐準總算明白王胖子為什么說自己差點壞了李漢正的大事了,全力促成巴倫與帝國的和談才是聯(lián)邦的真正目的。
“老師……”
徐準欲言又止,有一件事憋著他心里很久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問出來。
“有什么想問的就問,老師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說的?!?p> “老師……”
徐準沉吟了一下,這才問道:
“汪惜才的事……他在和平大街接頭,這件事……”
“你想問我知不知情?更想問是不是我讓人向警務廳告的密,對嗎?”
徐準沒有說話,而是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這件事他想知道答案。
“我不清楚,這件事與七局無關,與我無關?!?p> “呼——”
徐準長出一口氣,他還真怕這也是李漢正的手筆。
“事實上,在得知汪惜才拍到了巴倫與帝國和談的密件后,我也曾想過要不要派人去醫(yī)院奪取這份情報?!?p> “那為什么后來您又放棄了呢?”
“因為沒必要?!?p> 李漢正自信滿滿的道:
“哪怕情報真的送回國內(nèi),我也有辦法讓它發(fā)揮不了作用,事實也的確如此,所以你沒有必要自責?!?p> “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哈哈,我說了這都不算事,只是通過這次的事件,讓我看到你的另一面,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老師,學生慚愧,辜負了您的培養(yǎng)?!?p> “不?!?p> 李漢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以后老師需要倚重你的地方還很多,你需要盡快成長起來。”
“是。”
徐準起身打了個敬禮,認真的問道:
“關于學生的下一步工作,不知老師您有什么指示?”
“三件事,你在七局的身份要絕對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王胖子那里你也不要去了,有什么事通過三號聯(lián)系?!?p> “學生明白?!?p> “第二件事,警務廳的潛伏特工身份你需要繼續(xù)背著,而且要盡快取得他們的絕對信任,必要的時候我會給你提供幫助。”
“明白,老師您是希望我潛伏在巴倫警務廳,獲取他們的情報,以便策應您的烈日計劃?!?p> “錯了?!?p> 李漢正搖了搖頭,他在下一盤大棋,需要徐準的配合:
“巴倫不是我的目標,也不會太你的終點,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中,只有帝國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p> 李漢正的野心之大,讓徐準第一次感受到了震撼,李漢正不過是國防部下屬的一個少將副局長,他又是哪來的自信讓他認為自己能夠決定聯(lián)邦的未來。
徐準不敢問,也不敢想。
“永遠不要相信強者的承諾,這是我對你的忠告?!?p> “老師的意思是帝國與巴倫結(jié)盟是假,借機吞并巴倫才是真?”
徐準的嗅覺很敏銳,馬上就猜到了李漢正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方永年以為和帝國結(jié)盟便可以保住巴倫的繁華,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司徒家的野心,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p> 提到司徒家,李漢正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慎重,對于這個千年帝國的皇室,沒有人敢小覷。
“那第三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