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于在醫(yī)院的姜海云，姜海松的工作就顯得不那么焦灼，除了在辦公室協(xié)助上級分配物資，就是陪著上級四處考察，考察那幾天，告別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不能回家陪家人小孩，大概是這份工作唯一的不力，但妹妹卻說，這份工作很適合他，這也是他對這份工作唯一不滿的地方：什么叫很適合他？這話里是滿滿的精英味。人的情緒感知大概也是一件能量守恒的事，有的人想起就糟心，那有的人想起就會暖心，每次想起自己的女兒小姝，他都打從心底里樂呵。這天他下班接完孩子，又去接老婆語嵐，宋語嵐坐上車，裝生氣的說：“我這都等了快一個小時多了?！毙℃职终f：“先接我的，媽媽可以多等一會?！?p> 宋語嵐笑了：“是了是了，你最大。”
“是沒到一個小時還是過了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多了是等了多久？這么啰嗦?！苯Ｋ赊D(zhuǎn)過頭逗著老婆。
宋語嵐揮揮手：“行了行了，說不過你們父子。走了走了?！?p> 三人就這樣笑著鬧著回了家，到了家里，姜海松監(jiān)督小姝作業(yè)，每每遇到不會的題，問個遍沒辦法，姜海松把手機往小姝手里一塞：“喏，問你小姨?！?p> 一聽到小姝的聲音，遠在千里的姜海風(fēng)很開心，耐心給侄女兒講解，完了想要聊兩句，但想想不打擾小寶貝作業(yè)，就罷了。小姝掛了電話，歪著腦袋說：“就這么簡單?！?p> 姜海松翻個白眼：“看吧，自己多動一下腦子也就想出來了?！?p> “小姨說的對嗎？”小姝搖著筆頭問父親。
“別咬，門牙會長丑的，”姜海松先拉開小姝湊著嘴的手，又指指作業(yè)本，“她說的不對怎么去凌云大學(xué)讀書？先寫著?！痹诮逃⒆舆@件事上，確實需要很大的耐心，而家庭作業(yè)則占比了這份耐心的大部分，甚至有的時候還透支著家長的耐心，貼心的小棉襖，到了作業(yè)時間，往往成為燙手的山芋。宋語嵐出了廚房招呼兩父女吃飯，吃飯的時候，談到了回家看姜父姜母，“好啊”，姜海松點點頭，“應(yīng)該去看看，除了咱倆，也沒人去看了?！?p> 周末，姜海松回到家里，宋語嵐給姜母帶了一盒邊遠地區(qū)的原生態(tài)散養(yǎng)豬臘肉，姜母接過臘肉立馬打開洗洗烹飪。姜海松叫住母親：“媽，今天別做，您和老爸自己留著吃。”姜母擺擺手：“什么自己留著，這不是你姐姐也要回來，一起吃一起吃?！?p> “姐也要回來，太好了。來，媽，我?guī)湍恪！彼握Z嵐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去去去，你來就是毀了這肉，你陪著小姝去。”姜海松推開媳婦，接著問姜母：“她回來干嘛？有事？”
“不知道了，不就是回來一趟。你去跟小姝呆著去?！?p> 小姝見父親出來，跑過去問：“爸爸，我想看圖畫書。”
還沒等姜海松回答，姜母在廚房里大聲喊：“去海風(fēng)屋里找去?！?p> 快到晚飯的時間，姜海云到家了，拎著一大袋蔬菜水果，把東西放下后，她先跑去問在沙發(fā)上看小人書的小姝：“小姝，長高了哦，有沒有想姑媽？”
小姝抬抬眼皮，說：“沒有，姑媽回家了？”
聽完小姝的回答，屋里笑成一團。
晚飯時，姜海云主動向姜父提起了醫(yī)院的事，姜父邊聽邊點點頭：“嗯，很好，現(xiàn)在你們的院長什么我也不認識，現(xiàn)在都是年輕的上了。”
姜海松聽了，內(nèi)心自覺好笑：就是認識也沒什么用處的。但嘴上什么都沒說，給小姝夾了一塊肉。小姝把肉夾回給他，說：“我要吃南瓜?！?p> “小姨說蒸南瓜對胃不好?！苯负吞@地說，“也吃一點點肉?！?p> 姜海松把肉塞到嘴里：“她還是個營養(yǎng)師？”又轉(zhuǎn)頭對小姝說：“愛吃什么自己夾?！?p> 姜海云看看弟弟的牛脾氣笑了，今天她確實有些心情愉快，剛才跟父親聊起選任的事，也沒指望他做什么，只是為了說明自己在醫(yī)院還是比較出色的，這種感覺就像是讓父親在家長會坐到了優(yōu)生家長組的位置，家長踏實，孩子得意。
“姐，趙洪呢？”姜海松把她從小得意中喚醒。
“他上班?！苯Ｔ齐S口一說。
姜海松一咧嘴：“上班？別又醉醺醺的上班。那事兒了了吧?！?p> “嗯，估計好了。”說完，姜海云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飯。
姜母給宋語嵐夾了一塊肉，說：“語嵐，吃?！?p> 宋語嵐起身說：“嗯，媽，我自己來，給您和爸添些飯?！?p> “不用不用，你吃?！苯甘疽鈨合弊拢终f，“海云，這小趙別又喝了，這是死性不改呢還是……”
“海云，來半碗米飯?！苯赴淹脒f給大女兒，打斷了妻子的問話。
姜海云接過飯碗又回應(yīng)姜母：“我不知道啊?！北氵M了廚房。
姜母搖搖頭：“這什么都不清楚。”
姜海松也搖搖頭，什么都不說。倒是旁邊的小姝說：“不清楚?！憋堊郎稀稗Z”的一聲笑了，宋語嵐趕緊告訴小姝：“吃飯吃飯，吃完去看動畫片?！?p> 廚房里的姜海云聽著餐廳里大家的笑聲，心里很不是滋味，剛才的那點虛幻的愉悅，一下子煙消云散。出了廚房，她繼續(xù)坐著吃飯，姜母繼續(xù)和大家聊著，但話題換了別的；姜父繼續(xù)一言不發(fā)的吃飯，像是等著別人搭話；姜海松盛了半碗雞湯慢慢喝，雞湯里浮著幾指枸杞，泛著油光。姜海云覺得大家內(nèi)心的那個人都笑著、看著她，這讓她很不自在，忽然問姜母：“海風(fēng)最近有沒有什么消息？”
“這家伙中午還給我電話呢。她啊，忙?！苯柑崞鹦∨畠合袷钦劦介|蜜一樣。
姜海云笑了：“她一個人在外面很能干的?！?p> “是啊，讀完本科讀研究生，讀完研究生讀博士?！苯Ｋ裳a充到，說完看了姜父一眼。姜父毫無表情地喝著湯，他轉(zhuǎn)而對小姝說：“聽見沒？要像小姨學(xué)習(xí)啊?！?p> 小姝無辜地看著父親，姜母又給小姝夾了一塊南瓜：“這南瓜是中午蒸好的，不要多吃。”
“不要多吃還夾給她？”姜海松有些哭笑不得。
姜父放下碗筷：“吃完了，語嵐，你們慢慢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