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苦行僧來。
大老遠(yuǎn)便聽得樹下傳來他的聲音。
“大師,那草屋之事可有打聽到?”
苦行僧搖了搖頭:“若你不告知與我,我亦是不知此處曾有一草屋,村中最長著不過古稀,詢問了,自他記事起,便沒有這草屋。你可記得那是何時?”
他搖了搖頭。
苦行僧聽不見回答,自是知道他記不得。
二人再次并肩吟誦法華經(jīng)。
苦行僧看著身旁只有他看得見的一團(tuán)紅氣,臉上浮起些許微笑。
“大師此笑為何?”他問道。
“我已隱約見到了你的人形,想來定是有用的!自然心生安慰?!笨嘈猩?。
“若得超脫,深謝大師。”那紅氣似在彎腰深拜。
苦行僧微微一笑再次轉(zhuǎn)身離開。
這次,他竟緩緩走進(jìn)了樹林深處。
沒有星辰的變化,沒有晝夜的銜接,一切都沒有變化。
他緩緩走著,樹林中的一切都攔不住他,因為現(xiàn)下的他只是一團(tuán)氣。
聽得一聲溫柔呼喚。
“你來了……”
他一轉(zhuǎn)頭,是一白衫少年,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有一少年正奔跑而來,只是那人頭發(fā)齊肩,穿著僧袍,不似那說話少年,如墨的黑發(fā)已到腰間。
那奔來的少年一把將白衫少年抱入懷中。
“七年已過,我遵約下山,你是否亦能恪守承諾?!鄙凵倌陠柕馈?p> “丹青不渝……”白衫少年只回了這四個字,頭向他胸膛又深埋了些。
二人緊緊相擁。
忽見樹上盤桓而下一條蛇。
“小心!”僧袍少年一聲喊,與此同時,那蛇咬住了那僧袍少年抱著白衫少年的手。
白衫少年被他護(hù)在身下,單手從腰間拔出匕首,將那蛇一刀兩斷,蛇頭卻依舊不肯松開。他解開腰帶,即刻綁住那被咬住的手。
“你忍著些!”白衣少年溫柔安撫,將一旁隨手撿起的樹枝橫在僧袍少年嘴里,而后手起刀落,蛇頭連著肉被割下。
僧袍少年咬著樹枝,發(fā)出悶哼。
他即刻替他吸出了毒血。直至流出的血液變成鮮紅色,才得以放心。
而身旁被割下的那拇指甲大小的肉,已變得如包子大。
白衫少年長舒一口氣。
“好了,無事了,你我還能長長久久……”白衫少年道。
僧袍少年,忍著痛,臉上擠出微笑,用袖口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漬。
“回吧!”白衫少年說著便起身拉起身旁之人,打算離開。
“等等!”
只見那僧袍少年,用樹枝挖了一個坑,將那段成兩截的蛇,連著自己的肉一道埋入土中。
“它要咬我們。方才差點沒命。你還替它埋土收尸?!”白衣少年憤憤。
“眾生有靈,許是我們侵犯了它的領(lǐng)地,它自衛(wèi)而已……走吧……”
僧袍少年用那沒受傷的手拉著白衣少年,二人迎著夕陽,牽著手,下了山……
他不敢往前走,他知道結(jié)果,往前一步,便是梧桐。
雖知道這幻想早晚要破滅,可便是多待一刻,多留一刻,他便能多歡喜一刻……
兩個少年已經(jīng)沒了蹤影,風(fēng)刮著林間樹葉沙沙作響,他想要去看看那埋蛇的地方,是否還有骨頭存在。
只一步,有回到了梧桐下。
他開始自己念起了法華經(jīng),邊念邊沿著溪往林中走,入林沒幾步,他便又回到了梧桐。
他知道自己念經(jīng)無用,須得是苦行僧念,方才有效。
他開始期待明日苦行僧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