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尋夫(上)
白姝兒得到父親的準(zhǔn)許后,與南宮鶴一路前往東洋國的邊境小鎮(zhèn),在路途中聽見不少關(guān)于鮫人的傳言,還有一些長平忠良之后,被人殘殺在府的消息。
客棧內(nèi),一隊(duì)押鏢的人馬,把貨物停好,進(jìn)店內(nèi)辦理入住,然后在樓下大廳喝酒聊天。
姝兒坐在旁邊,聽到隔壁的男子高談闊論,談及一個(gè)新竄出來的教會,專門以殺人為樂,里面的教徒也是些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短短半月不到,成了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邪派。
“最近,在外面很不安全,好在我天門鏢局的人,都是武功高,機(jī)靈能干的,不然這貨物早就被冥教所截?!?p> “大師兄說得對,可是小弟還有一點(diǎn)不明白,為何那些人說長平最近的滅門慘案,都與那櫻陌有關(guān)?”
“據(jù)說,他帶領(lǐng)屬下每滅一府,都會留下一株櫻花,然后才離開?!?p> “這也不是櫻花的季節(jié),為何會有?可不是那些人唬弄咱的?”
“小師弟,你可別不信,這櫻陌邪乎得很,他那雙異于常人的紅眸,要是你盯上了,可就要被他控制,死無葬身之地?!?p> “五大門派,這次聚集在一起,就是為了除掉他,就連夢閣也不愿管了?!蹦侨撕认乱豢诰?,用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整理一下衣袖,正打算繼續(xù)說什么,只見到同伴們一臉驚恐望著門口,他轉(zhuǎn)身望去,也是嚇了一跳。
櫻陌穿著一件血紅的直襟長袍,烏黑的秀發(fā)上插著一支古樸的玉簪,面無表情地掃視四周,看見幾位男子劍拔弩張的樣子,微微皺著眉頭。
小二硬著頭皮,走上前打招呼道:“客官你好,請問是打尖,還是用膳?”
“……”他不言語,只是抬腳進(jìn)去,后面跟著的一人,從懷里拿出銀子,遞給小二,吩咐道:“我家主上,想要用膳,你來一些清淡的食物,和一壺上好的酒?!?p> “是,客官?!?p> 他拿著錢到掌柜那里,然后去廚房了。
鏢局的人,緊張地握著手中的劍,時(shí)刻準(zhǔn)備發(fā)動攻擊,見櫻陌那雙紅眸停留在旁邊那空桌,傲慢無禮地徑直走過去,忽略掉那些人,很自然地坐下。
“主上,您先喝口茶?!焙谝履凶訛樗购盟?,恭敬地站在旁邊。
不知為何,姝兒也是很驚訝,這人的容貌與東籬十分相似,除了那一身殺氣,還有獨(dú)特的紅眸之外,她都要誤以為是東籬,險(xiǎn)些站起來喊他。
“南宮鶴,他……?”
“不是?!彼椭^吃東西,干脆利落地否決了。
“嗯?!?p> 姝兒忍不住還是多瞧了他,還是覺得很奇怪,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形似的人,莫非東籬還有一個(gè)雙胞胎兄弟,疑惑地望向南宮鶴,見他沒有吃驚的表情,反而是一種擔(dān)憂。
“櫻陌!你這魔頭,今日我要你有來無回。”鏢局的其中一人,向他揮劍而來,沒想到對方的速度極快,那人還未靠近到他,就倒在血泊之中。
“雜魚……”他看著身上的血,感覺一陣惡心,氣呼呼的,準(zhǔn)備離開這家店。
店內(nèi)的百姓受了驚嚇,四處亂竄,大家亂成一團(tuán),鏢局的剩余幾人,把櫻陌二人圍起來。
“你殺了我天門鏢局的人,豈能輕易離開?”
“我家主上,今日心情好,本不想殺生,你們莫要得寸進(jìn)尺,再惹惱了他?!?p> “哼……今日我就為民除害,殺了你這魔頭?!?p> 黑衣人拔劍護(hù)主,櫻陌卻是極為嫌棄他,往后退了一步,一躍飛到他的面前,與之動起手來。
南宮鶴在一旁觀察,見到他出的招式,像極了師傅,心里也有了答案,拔劍協(xié)助他。
姝兒覺得不對勁,這人從不多管閑事,現(xiàn)在卻要幫助那惡人殺死鏢師,也拔劍與之對抗。
正在二人切磋的時(shí)候,鏢局的人都已喪生于此,見到自己想要抓走的人,為了幫助他而與同伴交手,櫻陌覺得有趣,于是坐在旁邊看戲。
南宮鶴收手,不再與姝兒糾纏,眼神迷離地望著他,欲言又止。
“你倒是有趣的人,叫什么名字?”
“南宮鶴?!?p> “跟著本尊,待我完成了夙愿,以后這人族,就歸你所有?!?p> “南宮鶴,你……你不能做這樣的事。”姝兒有些著急,勸阻道。
“我……”他望著姝兒,不想把真相說出來,于是笑著說,“我累了,不想再尋師兄,又或者是那什么南宮成,你還是認(rèn)命吧,師兄已經(jīng)死了?!?p> “不……,你撒謊?!?p> “尋或不尋,隨你的便,我要離開這里?!?p> “……”
“呵……你這小妮子,莫要壞本尊的大事。我今日就是要帶他走,若敢阻止,殺了你?!?p> “哼……,口出狂言,我倒是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姝兒向他發(fā)動攻擊,櫻陌閃躲到一邊,眼里的殺意不曾減少,南宮鶴害怕她就此喪生,出手相救。
“主上,若想屬下入教,還望饒了她?!?p> “……”櫻陌停下腳步,若不是努達(dá)來消息,說他找到破解結(jié)界的方法,只需把一個(gè)叫南宮鶴的人抓住,自己才不會手下留情。
“好……?!彼餍?,轉(zhuǎn)身離開,黑衣人與南宮鶴跟在后面。
“你……,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處,你隨我去長平?!?p> “是?!?p> 櫻陌帶著他,馬不停蹄地趕回長平地宮內(nèi),然后把他交給國師努達(dá)。
努達(dá)站在地宮水池旁,笑著說:“你辦事還真神速,果然是個(gè)得力助手?!?p> “廢話少說,最好他是有用的,否則我要你的命?!?p> “真不知你是隨了誰,變得這般暴虐?!?p> “這可是你的功勞,把那東西種在我體內(nèi)?!?p> “這也是為了讓你更強(qiáng)大。你瞧,若不是我,你怎么能夠掙脫符咒?!?p> “哼……”
“我這就把他煉制成藥,解了你身上的毒,讓你把所有的事,全部想起來。”
“我同意回地宮,不是為了做你隨從,要不是這池血水,我才不想見你?!?p> “我知道你的意思?!?p> “你那什么冥教,我不感興趣,別再讓人族跟著我。”
“這可不行,他們是我的眼睛,是你的手,能夠助你一臂之力?!?p> “……”櫻陌閉上眼,如今這地宮成了他的居所,倒是不如之前那般壓抑。
南宮鶴被捆綁在石柱上,并未受到什么折磨,看到努達(dá)來了,覺得很疑惑,這人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別來無恙,我的太子殿下?!?p> “是……是你?”南宮鶴驚訝地望著他,這人就是巫師的長老,當(dāng)年派下面的人,去南國覲見皇帝,希望能夠成為國師,被拒之門外后,對南國皇帝下毒。
“看來,我也不算白活,能夠讓你記住我?!?p> “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當(dāng)年,我在東洋國閉關(guān)養(yǎng)傷,好在國王信任,封我為東洋國祭師,為主上分憂解難,想起大陸國的老相識,就算了一卦。沒想到,你竟然是阿陌的劫。”
“……你想做什么?”
“無憂收留你,自然是拿你有用,我想了想,無非想要靠你為他清除障礙,可惜他以為封印阿陌的法術(shù),我就沒有辦法?!?p> “……”南宮鶴明白了,他的宿命已到,恐怕難逃這一劫,當(dāng)年求助師傅,取下鮫人淚的時(shí)候,就注定了的結(jié)局,沒想到來得如此早。
“他可告訴你阿陌的事了?”努達(dá)見他一點(diǎn)也不吃驚,就多嘴問道。
“東籬師兄,無論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背叛他,你要我的命,也是為了解開他的劫,南宮鶴甘愿奉上。”
“看來無憂是說了,既然你要死,我也不妨告訴你,我才是你們的大師兄?!?p> “……”
“哈哈,無憂道長的第一個(gè)徒弟,可是我努達(dá),當(dāng)年跟隨宇文辭來漢國,憑借一生本領(lǐng),得到他的賞識,成為關(guān)門弟子??上У氖?,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始終不支持我,才導(dǎo)致我們今天這地步?!?p> “師傅很愛東籬,絕不會與你同流合污?!?p> “他什么都不懂,才自作多情,把我的阿陌藏起來,壞了我的大事。”
“……”
“我現(xiàn)在就要討回一切,讓他付出代價(jià)?!?p> 努達(dá)見屬下進(jìn)來稟報(bào),然后吩咐把南宮鶴抬到祭壇處,讓人邀請櫻陌前來。
“氣色不錯(cuò),看來那些人族的血對你很有用。”
“這也多虧你,知道這方法,才能助我恢復(fù)?!?p> “你坐到那里,我們就可以開始了?!?p> “嗯?!彼麘?yīng)聲,走到那里之后,正襟危坐。
努達(dá)開始準(zhǔn)備施法,南宮鶴被綁在石床上,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痛苦地進(jìn)入夢里,如同在地獄行走,烈火燒灼自己的皮膚。
不知過去多久,櫻陌的眼淚簌簌,終于掙脫了夢境,回到現(xiàn)實(shí)生活,看到干枯如柴的南宮鶴,白發(fā)蒼蒼,滿臉皺紋,奄奄一息的樣子,他起身走過去。
“師……師兄。”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p> “是?!彼苍?shù)厮ィ辉傩褋?,櫻陌擦拭眼角的淚珠,背靠著努達(dá),語氣頗為冷清。
“叔叔,你有何打算?”
“阿陌,我的侄兒,你可是都想起來了?”
“自然是?!彼D(zhuǎn)過身,看到努達(dá)一臉高興,不由得厭惡起來。
“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無憂這老家伙,還真是狡猾。”
“當(dāng)年我拜托白子書救你出去,卻被無憂劫走,實(shí)在是意料之外,讓你在外受苦,內(nèi)心自責(zé)不已?!?p> “叔叔不必自責(zé)?!?p> “阿陌,宇文辭被我軟禁,無憂躲在外面,你應(yīng)該立刻去把他抓回來,報(bào)仇雪恨才是?!?p> “我很想去解開南海禁術(shù),讓族人可以重獲自由?!?p> “……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不殺你,是看在養(yǎng)育我的份上,現(xiàn)在我要去東洋國,至于你的冥教,還是交給他去做。”
“櫻陌……,你是在違背我的意思?”
“那又如何?”他笑著問道。
“哼……,你會后悔的。”
“呵,這就不一定了?!睓涯鞍涯蠈m鶴的尸體抱在懷里,然后離開地宮,沒有人敢上前阻攔他。
他在郊外林中安葬好南宮鶴,看著那一輪皓月,想起了無憂居的日子。那時(shí)候,他被人族喚做阿籬,是個(gè)懂得醫(yī)術(shù)的鮫人,整理著書閣的藏書,修煉的是靜心咒。
還記得南宮鶴到無憂居后,對自己照顧有加,時(shí)常與他一起吹笛合奏,為了可以順利回到南海,他拜托南宮鶴和師傅教授武功,勤學(xué)苦練,才得這一生本領(lǐng)。
那夜,櫻陌體內(nèi)的毒素爆發(fā),他變得嗜血,把林中所有的野獸殺光,被南宮鶴攔截,抓到無憂居,關(guān)押在房里,等候無憂道長的出關(guān)。
“師兄,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保護(hù)你的?!边@句話,還在他的耳邊盤旋,沒想到人族還有一個(gè)為自己著想的。
“師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櫻陌看低下頭,看著那無名碑,眼神堅(jiān)定不移,繼續(xù)說,“我會救出族人,找努達(dá)和宇文氏族報(bào)仇的。”
他的法術(shù)已經(jīng)恢復(fù),這讓努達(dá)不得不忌憚幾分,只好準(zhǔn)備第二個(gè)方案,把陳福安召見到宮里,利用他來鉗制櫻陌,以防他做出不利自己的事。
白姝兒自南宮鶴離開后,還是繼續(xù)趕路,在東洋國的邊境小鎮(zhèn),尋找南宮成,想要打探到東籬的下落。
夜政在小飯館,看見了白姝兒,覺得十分納悶,他們來這東洋國小鎮(zhèn),是沒有人知道的,為什么她會找來,回到住所后,他向主人稟報(bào)。
“姝兒?她……怎么會在這里?”
“公子,我也覺得很奇怪,她似乎在向別人打聽我們。”
“果然是我中意的人,變得如此聰明起來?!?p> “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國師拜托的事還未完成,暫且回不到長平,更別說去南國了,我們還是在這里等著消息,鮫人一定會出來?!?p> “是公子?!?p> “姝兒既然來尋我,就是知道被下毒的事,我倒想與她小聚?!?p> “公子……”
“哼,要不是為了統(tǒng)一天下,我怎會屈尊為國師做事,至于皇后,非我姝兒不可,你不可多嘴。”
“是?!?p> 南宮成想到要與她見面,心里也算是激動,想要看看姝兒對東籬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企圖利用這個(gè)機(jī)會,把她奪回到自己身邊,共享天下太平,一起受到世人的敬仰和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