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夫子分別后,霍野荊獨自前往那處山神舊廟。
說是舊廟,其實是因為這處廟宇很多年沒有人來此祭拜了。多少年?霍野荊不是很清楚。甚至霍野荊的父母也不是很清楚。但這處廟宇一直存立在小鎮(zhèn)西面的白鹿山上,這些年無人照看竟然也是不曾倒塌,到是陳夫子來了之后,偶爾會去打掃一下。
玄正國對于廟宇神祠的規(guī)格有很多講究限制。沒有冊封的,其實屬于淫祠野廟,是不可以受香火供奉的。
很明顯,這里一處便是屬于淫祠野廟的那種。
霍野荊手持木棍踏著夕陽的余暉緩緩走向白鹿山。手中木棍不停,一直劈劈砍砍的。仔細觀看之下,會發(fā)現(xiàn)霍野荊其實是在閉眼前行。
“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fā)嗎?”
霍野荊閉目行走,心中想著今天先生讓自己抄寫的句子中一句話。講的無非是多讀多練,厚積薄發(fā)的意思。但霍野荊知道先生不會讓自己做多余之事,他特意點出來的話,一定有什么不一樣的含義。
既然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那就只能不斷繼續(xù)練習,等徹底掌握之后,自然會有新的天地出現(xiàn)。
霍野荊睜開雙眼,練劍上山。
同樣是折木斬樹,這次并不刻意去凝聚靈炁,只是減少了靈炁的輸出量。木棍斷裂,那就再折,我心中有劍,那我手中之物,自然也是劍。
我虛握而斬,劍意自在我身。
當周星閃爍之時,霍野荊終于走到了山神廟前。
霍野荊大口喘息,突然大笑,笑的很燦爛。從前世算起,霍野荊從沒有這樣開心過,他覺得自己真的活過來了,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其實霍野荊并不是很在意神秘女子說的那個獎勵。他只是喜歡玩游戲,喜歡帶有神秘色彩的事物。他的前世不融于社會,因為那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幻想世界,沒有劍術(shù),沒有仙俠,有的只是忙忙碌碌,來來去去。
所以,他喜歡游戲,喜歡小說動漫,喜歡別人幻想出的東西,因為,幻想是可以和幻想共鳴的。
當然,喜歡幻想的人,并不都是人們眼中的廢物,廢物是只會空想的人,而霍野荊卻做到了職業(yè)聯(lián)賽冠軍。
甚至霍野荊可以一夜之間把游戲背景故事全部背下來,第二天就制作出最實用的攻略??梢詭滋鞄滓沟牟恍菹?,去做一件他喜歡的事。
但,這依然不能讓他在那個世界和正常人正常的溝通,所以,霍野荊總是很沉默。
如果當一個人把整個世界都排除在自己之外的話,那么這個人在旁人眼里,除了天才,便是瘋子。
后來,他最喜歡的游戲沒了,他的世界崩塌了,他和他的游戲角色一起死在了那一天。
沒人理解他的選擇,因為不曾有人進入過他的世界。
不過,幸運的是,霍野荊重新出生到了這里。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比自己幻想中的世界更加遼闊的地方。
當那個神秘女人把他們七個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其實霍野荊是興奮的,很興奮,因為這正是他想要的。
之后,霍野荊在這座世界成長,但他還是有些沉默,因為他無法使用得到的能力。他在想,自己會不會和前世一般,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別人幻想出的人物一步步成長,一步步老去?
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鎮(zhèn)孩童。
于是,霍野荊嘗試各種可以接觸超凡力量的事物,結(jié)果,小鎮(zhèn)只是小鎮(zhèn),沉默依舊沉默。
而現(xiàn)在,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他接觸到了這個世界的特有東西—靈炁。
所以,他活過來了,這里是他這一世的世界,也是他心中的世界。
霍野荊站在山神廟前,一劍一劍的揮斬,劍意在不知不覺間,流淌全身,聚而不散。
就在霍野荊專注于練劍的時候,山神廟的樹林里,緩緩走出一頭高大的白色雄鹿。這頭白鹿光身子就有成年人高,兩只巨大鹿角自頭上向上延伸,又各自分叉四散長成。
這邊是先生說的那頭白鹿嗎?
在白鹿全身都從林子里走出來后。霍野荊終于注意到了它。
白鹿高大雄壯的身體,讓霍野荊有些意外,畢竟鹿這種東西在小鎮(zhèn)這里并不罕見,尤其是這座山上。但這么高大,而且還是純白色的,就是第一次見了。
并且這座白鹿山,據(jù)說很多獵人來過這里打鹿,但大多時候并不能成功,到是有不少老鹿會自任被人抓住,老人們說那些老鹿是為了到冬天把多余的吃食讓給新生的小鹿,所以才自愿被人抓住的。既能活了小鹿,又平了獵人們打獵過存肉食過嚴冬的心思。這鹿啊,有靈性的很。
不過二十幾年之前,白鹿山上死過人,是個老獵人,而且就死在山神廟里。之后啊這白鹿山就很少有人來了。
霍野荊停下手中的劍,心中琢磨:這山叫白鹿山,之前還死過人在這里,而且這山神廟最為奇怪的地方,便是沒有神像。
所以,這白鹿應該便是山神廟的主人了。就算不是山神,恐怕也和其有所聯(lián)系。至于那個死在這里的獵人,自然不用多說。聽聞這里有老鹿送死之事,霍野荊就覺得這其中有蹊蹺,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某種約定。山神和小鎮(zhèn)某一代人做的約定,后來被小鎮(zhèn)的人所遺忘,直到有人因此而死……
霍野荊仔細思索過后,將木棍垂直于下,拱手對白鹿行了一禮,道:“我家先生遣我來這里練劍,囑咐過我不能打攪了白鹿,剛才野荊上山來未曾見白鹿你,所以魯莽行事,如果打攪到你,我自然退去?!?p> 霍野荊說完起身負劍而立,手心攥緊木棍,打定主意先用陳夫子的名頭鎮(zhèn)一鎮(zhèn)場子,如果不行,那就只好獻出修煉以來的首戰(zhàn)了,反正跑是肯定跑不過白鹿的。
白鹿將霍野荊的動作盡收眼底,沒有搭理他的話,晃了晃碩大的腦袋,四只蹄子邁步來山神廟前,匍匐下身子,瞇眼打盹。
霍野荊其實心里十分肯定陳夫子不會害他,尤其是白鹿還是代表祥瑞的瑞獸,并不會隨意對人動手。但畢竟白鹿個頭那么大,光是看著就讓人發(fā)慌。
見到白鹿沒有搭理自己,霍野荊有些尷尬。干咳一聲,道:“那學生繼續(xù)練劍了,打擾之處,還望莫怪?!?p> 說完見到白鹿還是沒有搭理自己的意向,霍野荊只能強行收攏心神,再次握住木棍練習四招基礎式。
小鎮(zhèn)西南處的桃林里,陳夫子負手而立,仰望星空,“端的是,星多遮月甲子季,余暉別處劍草生啊?!?p> 人常言:月明星疏。其實反過來也一樣,不過是星多月薄。
淺淡的月光下,霍野荊全神貫注的一下下?lián)]著木劍,不求有多寫意瀟灑,只求每一次揮劍都能做到標準不雜亂。
劍意緩緩流淌開,月光隨劍意而起,朦朧的光芒籠罩著霍野荊。
天上月不明,地上人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