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一對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老人卻說:“小哥兒修為不俗啊。武道修為甚是可觀,練氣的修為也不差。當(dāng)今天下能小小年紀(jì)就在武道和練氣上都達(dá)到如此地步的人應(yīng)該不多,小哥兒是名門之后吧?”
劉旦只好說:“老神仙過獎了,小子只是從小隨父母天南地北作生意,東學(xué)一點兒西學(xué)一點兒而已。讓老神仙見笑了?!?p> 老人呵呵一笑,明顯是不相信劉旦的話,但是也沒有再繼續(xù)糾纏這個問題而是問:“小哥兒這等鎮(zhèn)定倒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知小哥兒這么急匆匆的趕路這是要去哪兒啊?”
“準(zhǔn)備去紫霞山投師學(xué)藝?!?p> “原來如此。走,咱們先找個地方過夜再說。剛才我掐指一算,這里是在天災(zāi)之時地面裂開一道巨大縫隙,活埋了整個村子,死去的村民怨氣極重所以化生厲鬼。剛才雖然厲鬼被滅,但怨氣一時仍然難以消散,在此處過夜對人不好?!?p> 這時雨已經(jīng)停了。于是三人繼續(xù)向前走,看到一座塌了一半的小廟。老人一揮手,立刻狂風(fēng)鼓蕩,將半間小廟里的灰塵吹得干干凈凈。
三人進(jìn)廟,老人隨手從小乾坤里取出氈毯讓大家席地而坐。
男孩兒拿著一塊加了蜜糖的糕餅逗引長生果,長生果為了吃到香甜的糕餅也很無下限地裝傻賣萌,倆人其樂融融。
老人則對劉旦說:“通過剛才戰(zhàn)斗我看小哥兒天資甚佳,紫霞宗那些不成器的東西反而會誤了你。我倒有個提議,小哥兒若是想要學(xué)道,不如就跟著我學(xué)。我這修為放眼天下雖然不能說頂尖,但比起紫霞宗來還是要強(qiáng)上很多。”
好大的口氣啊。劉旦卻說:“多謝老神仙美意,只是我前往紫霞宗學(xué)道的心念甚堅,還請老神仙理解。”
說話時劉旦小心地看著老人臉色。幸好老人全無怒色,而是非常耐心地說:“看來小哥兒還是不相信我的修為。這也好辦,這幾日我自然可以讓小哥兒知道我的能為?!?p> “再一個,小哥兒似乎有些奇遇,與上古神魔牽扯上了關(guān)系,不知可是這樣?”
“這么說,前幾天夜里……”
劉旦沒有說下去,老人卻面不改色直接承認(rèn):“不錯,那日夜里就是老夫用了一縷神念想看看小哥兒身上有沒有古神血脈。沒想到老夫那縷神念竟然被小哥兒的元神給吞了,而且老夫所見小哥兒的元神映像之中似乎有數(shù)個魔神形象,小哥兒能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嗎?”
這就是攤牌了。劉旦腦中急轉(zhuǎn),最后還是決定說真話,因為他與這老人的修為差距太大了,如果不能讓老人滿意,難保這老人不打別的主意。
至于這老人得知自己的秘密之后會不會生出別的心思,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就是弱者的無奈。
身為弱者根本沒有和強(qiáng)者講條件的能力,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劉旦略一沉吟然后說:“老神仙說得不錯。這事兒還得從天地異變時說起,那時小子所處之地附近一座山崩裂,山上封印也被破壞,被鎮(zhèn)壓在山中的一些東西跑了出來企圖對小子奪舍。”
“但當(dāng)時它們并沒有奪舍成功。此后小子能覺察到有些異常的東西存在于小子體內(nèi)。只是那些東西是否上古魔神,小子就不知道了?!?p> 老人點頭道:“原來如此。這么說來那些東西很可能是上古魔神了,這個我能夠覺察到。你倒是因禍得福了?!?p> 見劉旦和男孩兒都一臉不解,他解釋到:“從老夫那神念看到的情形,那些應(yīng)該就是上古魔神。這種奪舍不成的情況老夫也見過不少,那些奪舍不成的魂魄因為離不開欲奪舍的身體,只能與這身體共命運?!?p> “一旦那具身體被毀滅,它們也有很大可能一同被毀滅。所以在被那身體原主人元神完全同化、融合之前,它們雖然會一直反抗,但也會保護(hù)那具身體。至少能存在下去才有可能等到機(jī)會。所以你比別的修行者更容易化險為夷?!?p> 以前劉旦一直奇怪為什么自己在被魔神魂魄入侵后似乎突然之間平白明白了很多事情,奇怪自己怎么操縱血紅斷劍炸死那個靈涌派修行強(qiáng)者,現(xiàn)在老人這一句話讓他恍然大悟。
“喔,受教了。”劉旦默然片刻躬身道。
老人看了一眼男孩兒又說:“不瞞你說,封塵是有古神血脈的,我本來以為你也是,卻沒想到你是這個樣子。這倒讓老夫更加好奇這些上古魔神的魂魄對你修行有什么影響。”
“剛才封塵的修為你也看到了。我是在大災(zāi)之后才找到他,如今他已經(jīng)入了泥范境。所以你若是跟隨老夫修行,絕對不會耽誤了你,反而我更知道怎么教你?!?p> 劉旦不為所動,真誠地說:“前往紫霞宗學(xué)道的心愿卻是與小子父母有關(guān),請老神仙成全?!?p> 說著,劉旦有些忐忑地望著老者。
老者卻并沒有動怒:“原來如此。你不必?fù)?dān)心我不高興。收徒之事最講緣分,緣分不到強(qiáng)扭的瓜不會甜,有時還會結(jié)出些毒瓜來。這事強(qiáng)求不來的?!?p> 劉旦連忙再次感謝老人理解。
老人說:“不過有句話要提醒你。紫霞宗已非當(dāng)年的紫霞宗,那幫人如今是一蟹不如一蟹了。你以后若是覺得在紫霞宗待得不順心,也可找我?!?p> 見老人并無逼迫自己的意思,劉旦暗暗松了一口氣,不禁又想起一事來。
“老神仙說藏在小子體內(nèi)的是上古魔神,不知……”
老人擺手笑道:“若是別人不好說,但對小哥兒你老夫是不擔(dān)心的。老夫通過那道神念已經(jīng)看出你本心純良,雖然年輕人難免受些誘惑,但只要你守得本心就不會出什么事。那些魔神魂魄又弱了些,竟然能給你以本心壓制住,反而還能給你帶來奇緣?!?p> “你也不必?fù)?dān)心我會眼饞謀奪。這種福緣只能心地極端純良但同時心志又極堅定之人承受,對心性稍微差些的人那就不是福緣而是大禍害了,就連老夫都不敢嘗試呢。”
話說到此處就算說開了,老人又問了一些劉旦在覺察到上古魔神藏在他體內(nèi)之后的感覺之類的事情,劉旦便據(jù)實作答。三更過后三人便各自倚墻而睡。
早上醒來,老人對劉旦說:“你也不必再走路了,我送你去紫霞山。否則我這徒兒又要抱怨風(fēng)餐露宿了?!?p> 說著,他從小乾坤里取出一個東西。那東西懸停在半空,見風(fēng)變大,原來是一只滿身符文的木鳥。
劉旦卻有些猶豫:“這樣只怕讓那里的人誤會。”
老人哈哈一笑說:“你不想被人看到?正好我也不想讓紫霞山的人看到。所以你不必?fù)?dān)心,他們看不見的。就算是紫霞宗的護(hù)山大陣我也是想進(jìn)就進(jìn),他們還發(fā)覺不了。”
劉旦不摸老者底細(xì),看到他如此篤定,也不敢過于堅持,只得隨老人躍上木鳥。那木鳥便隨風(fēng)而起,扶搖云上。
劉旦在高空也不見木鳥有都快,但不多時前面就有一座大山出現(xiàn)。大山中祥云靈氣繚繞,山下農(nóng)田村社密布,遠(yuǎn)比別處更加人煙稠密。
“哼!這天地異變,反而讓紫霞宗更加興盛了?!崩险吆吡艘宦?,指點著那幾座山峰說:“那就是紫霞七峰了?!?p> 話音未落,從那些山峰中的一座有數(shù)道白光飛起,更有幾只巨大的彩鸞也飛了起來,劉旦心里一緊:“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
那老者神色淡然,只是大袖一揮,木鳥停住。
那白光飛進(jìn),劉旦看清白光之中似乎是有人正在御劍飛行,但還有的人身周并沒有白光卻也飄搖而起。
但是那些人似乎沒有察覺木鳥以及其上的三人,連看也沒看這邊一眼,只是圍著紫霞七峰周圍轉(zhuǎn)著圈子。
“這么多琢玉境和元嬰境出來觀山,難道紫霞宗出了什么大事?”老人捋著胡須皺眉道。
劉旦見紫霞宗的修行強(qiáng)者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稍稍放心。那些或御劍或御風(fēng)的紫霞宗修行強(qiáng)者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最終又落回紫霞七峰中。
老者問劉旦:“一個簡單的障眼法,紫霞宗的琢玉境都看不破。見識到老夫的修為了吧?怎樣?還是想要去紫霞山?”
劉旦堅定地點點頭。
老者又是大袖一揮,木鳥再次飛行向著紫霞山而去,在靠近山邊時木鳥曲折飛行,地面上綠油油的田地中很多人在勞作,道路上也有很多來往行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空中飛行的木鳥。
不多時,木鳥停住。老人似乎對紫霞宗甚是熟悉,向一個方向一指:“那邊便是紫霞宗山門。你想進(jìn)紫霞宗應(yīng)該到那里去報名?!?p> 劉旦點頭,老人又拿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白玉說:“若是以后想要找我,便用此物。你看這里面有一個黑點,只要你注入靈氣,這黑點便會指向老夫所在方向。若是距離太遠(yuǎn),你也可以捏破此玉我便知道了?!?p> 劉旦謝過,老人一擺手,劉旦隨一陣清風(fēng)從木鳥上徐徐落向地面,最終在一處茂密的樹林里落地。
劉旦回頭看向空中,卻什么也看不到。
此時劉旦已經(jīng)篤定這老者是真正的修行強(qiáng)者,心想也許跟著這老人修道,自己真的很快就能具有堂堂正正對夜紫霞復(fù)仇的實力。
但是他一想到紫霞宗一下子就有一個琢玉境、數(shù)個元嬰境、金丹境的修行強(qiáng)者飛行觀山,這實力實在強(qiáng)大,可能還有比琢玉境更強(qiáng)的修行強(qiáng)者還沒有出現(xiàn)呢,自己跟著老人學(xué)道就是給老人招惹禍患。
所以他只是又向空中作揖后便整整衣衫,向著樹林外面走去。
木鳥之上,男孩兒問老人:“師父,咱們?nèi)ツ膬???p> 老人稍微掐指一算說:“暫時無事,找個清靜地方讓你好好修煉。這段時間在鬧市之中你就把修煉的事兒都撂下了,這可不行?!?p> 男孩兒立刻苦了一張臉。
日上三竿,金潮鎮(zhèn)大街上書鋪的老板再次從鋪子里伸出頭來看看前些日子一直擺了個掛攤兒的地方,見仍然空空如也不由得有些黯然。
幾個月前,那對爺孫出現(xiàn)在金潮鎮(zhèn),他見兩人可憐便許他們在書鋪旁邊擺個攤子。沒想到老頭子雖然又瞎又瘸,但竟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人,聊起天兒來口若懸河比說書先生都引人入勝,他和老頭子聊了幾次天兒就欲罷不能。此后每天沒什么生意的時候他都會和老頭子天南地北聊一陣兒,這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
前幾天見老人沒有擺攤兒他只當(dāng)爺孫倆是有什么事情,但鎮(zhèn)上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爺孫倆的身影讓他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他心里依然還存了些希望,每天都要再看一眼那對爺孫有沒有再次出現(xiàn)。
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希望越來越淡了,他終于接受了爺孫倆已經(jīng)離開了金潮鎮(zhèn)的現(xiàn)實,朝著鎮(zhèn)外的方向嘆了口氣,撓了撓頭,回身坐在他那張搖椅上捧起本閑書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