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秦梅一臉疑惑。
阿淮嘆了口氣,“世間萬物皆可修煉成妖,化為人形,而三年之后,便會降下天雷,若能扛住,便可修仙或修魔,若扛不住,世間也不過少了一個妖而已。三年前,我便化為人形為了與你相遇,如今,我的天劫就要來了?!?p> 秦梅聽完說不出話,只覺得一陣疼痛涌上心頭,本應(yīng)為自己出師而開心,沒想到剛和師父姐妹相認,沒多久姐姐就要出嫁,而如今準備向心儀之人說出自己的心事,卻是這樣的結(jié)果。
“梅兒,我不想留遺憾,只是想知道,如果我能回來,你是否愿意與我成親?”
秦梅看著阿淮,他眼中滿是期待,自己不能夠因為情緒而讓他跟著難過,她必須振作起來,“阿淮,我本是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既然你這么問了,我的答案是愿意,我會等你的,請務(wù)必完好無損地回來?!?p> ”太好了!”阿淮像孩子一樣笑起來,隨即平靜下來,眼神中充滿堅定:“梅兒,時間不多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來娶你的?!?p> 秦梅點點頭,心中更多的是擔心和不舍,阿淮似乎看出來了,輕輕地抱了抱她,之后便消失在眼前。
這時,婉歌和青墨從槐樹后面走出來,兩人一臉擔憂。
見秦梅愣著不動,婉歌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身來,眼中滿是淚水,
“師父,我好怕再也見不到阿淮了?!?p> 婉歌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把秦梅擁入懷中,此時有風吹過,幾朵槐花隨風飄到兩人身上,青墨在旁默默地撫掉她們身上的落花,心中不免染上一絲感傷。
幾日后,攬香閣比往日裝飾得更加富麗堂皇,還請了王城有名的戲班子前來演出吸引人群。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或是平民百姓都蜂擁而至,只為一睹奪魁大賽中各位姑娘的風采。
舞謝樓臺之上,秦梅身著一襲青色廣袖長裙,裙帶飄逸,舞姿動人,一顰一笑,顛倒眾生,早已不復(fù)當年稚氣模樣。一舞終,臺下評委只覺得仿佛當年的花魁燕婉歌,如仙子下凡,一舞傾城。其他的姑娘舞姿艷麗動人,但略帶風塵,不似秦梅這般,因此第一場比舞,秦梅當之無愧第一。
此時,婉歌和青墨正坐在觀賞人群之中觀看,見秦梅翩翩起舞,婉歌只覺得自己的妹妹已不是當年模樣,如今的確是長成大人了。
“主子,梅兒果真是學到了你的精髓。”青墨笑著感慨道。
“雖像我,但比我還略勝一籌呢。”
第二場比的是唱功與琴藝,秦梅拿出師父的紫琴,剛一撥弦,臺下人無不側(cè)耳傾聽。琴音配合著琴藝,發(fā)出動人的韻律,時而如高山流水,奔涌而出,時而若小雨淅瀝,溫柔婉轉(zhuǎn),之中忽然響起歌聲,雖沒有清澈明亮,但更多是深情款款。
婉歌本擔心秦梅無法唱出詞中情感,如今卻發(fā)現(xiàn)這歌聲之中飽含悲涼孤寂,難道梅兒的心,竟是這般憂愁?婉歌的眉頭皺了起來,卻不料一個轉(zhuǎn)弦,秦梅的歌聲如雨后的日光,明媚起來,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曲終,臺下無不拍手叫好。之后兩場,分別是棋藝與詩畫,秦梅發(fā)揮優(yōu)越,奪得臺下一片稱贊,最終順利奪魁,前來觀看的人們紛紛感慨攬香閣人才輩出,自從成立以來花魁皆出自此地。而其他青樓的姑娘只能默默離去,她們心里都明白,自己不過是陪襯,攬香閣閣主家財萬貫,其它青樓定是不敢得罪的,這次閣主欽點了秦梅這個新人,就算她沒有本事,最后的花魁想必也是她的吧?畢竟是燕婉歌的徒弟。
比賽結(jié)束后,秦梅終于松了一口氣。剛一下臺,婆婆前來道賀,拉著秦梅的手,一臉獻媚的笑容,“婉歌真是調(diào)教了個好姑娘,秦梅,以后你可是婆婆我的頭牌啦。婆婆會給你選個出價最高的公子為你梳弄的?!鼻孛窂娙讨鴲盒牡母杏X,露出微笑,微微彎腰行禮,“多謝婆婆?!?p> 她當然知道梳弄是什么意思,一想到要同未曾謀面的人做那種事,不由得胃里一陣翻涌。
回到住處,秦梅臉上沒有贏得花魁的喜悅,只是面無表情地待在自己的臥房內(nèi),一點一點拆下頭上的釵花,卸下臉上的胭脂水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雖有美麗的外表,還不是從此淪為奴婢,侍奉他人。
“梅兒。”婉歌走進屋子,“我有要事同你商量。”
秦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快流出的淚水,“師父請說?!?p> 婉歌看透了她的憂慮,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她坐在秦梅身旁,憐惜地輕撫她的臉頰,“梅兒,你可曾想過,若是出了攬香閣,你想做些什么?”
秦梅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沉吟片刻,“師父,外面的女孩子像我這么大,媒婆都在幫忙提前物色門當戶對的人家呢,可梅兒已經(jīng)答應(yīng)阿淮了,所以,若是出去了,只能回家,可是那樣的家,梅兒不想回。”
“我倒是可以為你贖身,但婆婆定是不會答應(yīng)的……”婉歌沉思片刻,“梅兒,我成親之后,你去我房中梳妝臺的抽屜里拿些珠寶首飾,當?shù)舻腻X足以在外租一間客?;蛘哔I一棟房子,至于如何逃出去…我讓青墨尋一些下人的衣服,跟你一塊偷偷溜出去,如何?”
秦梅聽了,有些擔憂,“姐姐,若是出逃,婆婆定會出高價懸賞的,我和青墨兩人就算逃到外面,我也不會開心.....我只想跟姐姐在一起,這樣我就覺得足夠了?!?p> 這時,青墨進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主子,閣主來了?!?p> 婉歌和秦梅暫停了話題,一同到堂屋會客。
看到項如天,秦梅行了個禮,“閣主?!?p> “沒想到小丫頭如今都是花魁了,身為閣主,要送你一份大禮?!闭f完,項如天叫下人進屋,進來一個身著樸素的男子,手中捧著一個打開的錦盒,里面裝著一頂珠翠朵玉冠,上面鑲滿珍珠玉石,十分華麗。
“奴婢謝過閣主?!?p> “閣主今日前來,就為了送我徒兒禮物嗎?”婉歌假裝幽怨,兩手攀上項如天的脖子,“奴家還以為你是來看我的呢。”
項如天順勢將婉歌摟入懷中,“當然還為了和娘子的婚事,你看梅兒如今也出師了,不如就明日成親吧?”
“可是,奴家有一事相求。”婉歌嬌滴滴地說道。
“娘子說來看看?”
“我家梅兒被賣到青樓并非她本意,況且她幼時已與男子定了娃娃親,要等那人功成名就之后,前來贖身,可若是梅兒接待了客人,也不好嫁人了。官人,你可能幫我?”
項如天想了想,“辦法倒是有的,不如把梅兒作為妾,同你一起嫁過來,如何?”說完滿臉壞笑。
“你就會同我說笑,再這樣我可生氣了!”婉歌兩手交叉擺在胸前,臉上戴著幾分怒色。
“哎,娘子你別急,容我想想?!表椚缣斐了剂艘粫?,“娘子,若是想讓我替梅兒贖身,也成,我府邸還有幾間空房,但,你要怎么報答我呢?”
婉歌咬了一下嘴唇,“你想怎樣我都答應(yīng)?!?p> “我想要的,不過是......“
“好啦,我答應(yīng)你,明日成親,行了吧?”還沒等項如天說完,婉歌就靠到項如天的懷里,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項如天低下頭,在婉歌臉上落下一吻。
“娘子,不如今日隨我回府準備,明日成親也方便些?”
“都依你?!蓖窀栊α诵ΓB秦梅都沒有看出,這笑中帶著苦澀,“梅兒,還不謝謝閣主?”
秦梅這才反應(yīng)過來,“謝閣主?!?p> 于是,在這天晚上,婉歌和項如天一同回府,而側(cè)門外,兩臺轎子已經(jīng)恭候多時。
秦梅和青墨目送兩人的轎子遠去,之后兩人便回房休息。
項如天送的玉冠靜靜地躺在秦梅的梳妝臺上,秦梅用手細細地撫摸上面的珍珠和玉石,還有用金絲勾勒出的邊。自己當年不過是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小丫頭,作為徒弟,她只覺得自己欠師父太多,作為妹妹,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姐姐。
這恩情,她要怎么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