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越久,不祥之感愈烈。
此時(shí)天都大亮了,還不見小姐的身影,阿辰心內(nèi)焦急萬分,在馬車旁不停地踱步:“我應(yīng)該一直陪著小姐的?!?p> “說不定小姐還在寺里呢?!?p> 小時(shí)對她的杞人憂天很不以為然,圣僧他們肯定是舍不得小姐離開的,這惜別時(shí)間長些也無可厚非?。?p> 阿辰看著層層的臺階反駁她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姐千金之軀,不容有失?!?p> “小姐既然吩咐了我們在這兒等,那我們安心在這兒等著她就是了?!?p> 小時(shí)不愿違背古語吩咐,快步走到阿辰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和去路。
兩人面對面站著,心中各有臆測。至于其中孰對孰錯(cuò),要等沈隨回來才知道。
寺里的人說小姐已經(jīng)離開,他以相國寺為中心,翻找了好幾條僻靜小路,終于讓他在后山小道上有所斬獲——蜷縮的半截兒蛇身,死不瞑目的蛇頭,模糊難辨的血肉,還有路邊躺著的“死人”……
難道小姐也已遭不測?沈隨不敢這么想,卻又不得不這么想。
這時(shí)不遠(yuǎn)處的荒草叢中,突然傳來了悉悉索索聲。
沈隨隱匿身形,悄步靠近聲源——其實(shí)墨發(fā)青衫在荒草堆里很顯眼,只是她剛才都在貓腰低頭翻來找去,是以根本沒有引起過他的注意。
“找到了!”
有幾株模樣俊俏的植物,在一簇灌木叢中脫穎而出,古語不顧濕泥臟地伸手就要去摘。
沈隨在她背后,神色嚴(yán)峻道:
“小姐最好別亂動!”
“你……”,古語定住伸出的手,回頭看清來人后,半個(gè)字都說不出來。
他手里的“銀蛇”,似極通主人意,寒光獵獵,想殺人飲血。
以為死到臨頭,古語的手心,又開始疼了。
沈隨出手利落,“銀蛇”破空而來,在這一瞬間,繞指柔化作百煉鋼,錚錚之音快速穿過荒草,如風(fēng)般輕劃過墨發(fā)青衫,深深刺入了灌木深處的宿主——黑質(zhì)白花的七步蛇。
“你要?dú)⒌牟皇俏??”古語此時(shí)才明白過來。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凡毒蛇巢穴之所,百步內(nèi)必有解藥,七葉一枝花是圣藥,周圍又怎會沒有毒蛇作伴?
再次死里逃生,古語驚魂未定,雙腿發(fā)軟,下意識要扶住些什么,不料腳下失去了平衡,若非沈隨在旁攙住其手臂,她可能已壓壞了身后的草藥。
沈隨收好暴雪劍,雙手奉上草藥,恭敬道:
“奴才辦事不力,連累小姐受驚,但憑小姐責(zé)罰?!?p> “你是何人?”
古語始終忌諱他腰間的那條“銀蛇”。
“沈隨奉紀(jì)王爺之命,特來此地接小姐回府?!?p> 不居功,不提前因。
“人命關(guān)天,耽誤不得,我先去救人?!?p> 還沒走遠(yuǎn)就被找到,還是被人家救下來的,古語自覺理虧,一把抓過草藥,急忙往小路跑去。
為減少蛇毒的吸收和擴(kuò)散,她早在辛安腳踝傷處綁扎了手帕,所以他傷口的腫脹并不太嚴(yán)重。
為了方便搗藥取汁,古語直接低下身子,跪在一旁拿石頭錘藥。
汁液口服,殘?jiān)夥螅變艚踢^她。
而路邊睡意正濃的人,聽到“砰砰砰”的異響,從夢中惶然驚醒。
辛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沒有了知覺,抬眼又看見古語手上的血,以為是她趁人之危害了自己,一只手竟直接緊緊掐住她的脖子。
“你放……放……手……”
古語被他扼住喉嚨,難受得喘不過氣來,話說得破破碎碎。
手握他人生死的人,轉(zhuǎn)眼也在生死邊緣,沈隨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威脅道:
“要不要試試,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劍快?”
他對古語下手有多狠,沈隨對他下劍就有多深。暴雪劍雖為軟劍,卻異常鋒利,辛安已被劃出血來,可他仍沒有罷手。
“咳……咳……”
古語呼吸越來越困難,仿佛隨時(shí)都會死去,沈隨先沉不住氣,呵斥他道:
“你中了銀環(huán)蛇的毒,要不是有小姐救你,你哪里還有命在?早知你這么忘恩負(fù)義,還不如讓你死了干凈?!?p> “是你救了我?”
手帕還沒解下來,傷口的藥渣也在,辛安終于松開了手。
“舉手之勞而已,公子不必在意?!?p> 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她干嘛還管這閑事?古語退到遠(yuǎn)處啞聲道。
沈隨從身上撕下一塊布,先給她手做了簡單的止血包扎。
“回府吧,我累了?!?p> 她不愿再多看辛安一眼。
“既然是舉手之勞,請姑娘救人救到底,帶我一起下山?!毙涟埠軙槜U爬。
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古語只當(dāng)東風(fēng)吹馬耳,和沈隨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