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狂風卷席著巨浪,不遠處的烏云壓迫著海面,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
豪華游輪上,宴會廳燈火輝煌。
如同陰沉海面上,一顆微弱飄搖的星。
穿著制服的男人,此刻黑著臉,臉色陰鷙,站在宴會廳中央,手中握著一個精致的絲絨空盒,瞳孔里在醞釀著另一場風暴。
“讓所有安保人員集合,在船駛離公海前,務必要把“海神之淚”給我找到!”
“拍賣廳所有人不得離開,其余人都各自待在房間,不得走動,給我搜!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把監(jiān)控都調出來,把所有可能接觸過“海神之淚”的人都給我?guī)н^來!”
風暴,近在咫尺。
……
海神之淚,是深海寶藏,一顆拇指大小,淚滴形狀的藍寶石,它有比大海還干凈深邃的顏色,有比美杜莎還要神秘誘人的傳說。
傳說,海神之淚是禁忌之石,它能帶來億萬財富,通天權勢,也能帶來地獄般的厄運。
擁有它的人,注定不幸。
*
和因為寶石失竊而亂成一團的宴會廳不同,甲板上顯得格外安靜,除了呼號的海風,咸濕的海浪,只有一個穿著紅色禮裙的少女,站在甲板最前方,嘴角帶著笑容,靠在欄桿上,任由肆虐的海風吹亂她如墨的長發(fā)。
她低頭看著海面,嘴邊哼著輕快的調子,好像在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但沒有人注意到,她凝視的洶涌海面下,有四五只海豚,如舞蹈一般圍繞在船頭,在與她對話。
“鴿子——”
溫柔的男聲在身后響起,幾乎要淹沒在海浪聲中。
少女扭頭,沖著來人揚起笑臉,明媚的眉眼,如同破空的陽光,穿過陰沉沉的烏云。
“林遠,我拿到了!”
少女的語氣中透著驕傲,轉身向那個叫林遠的男人走去。
剛一轉身,少女神情一變,握緊了右手,目光銳利地盯著甲板兩側。
“誰在那!”
聲音不似剛才的輕快,而是充滿危險。
林遠神色一緊,剛準備回頭阻止,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幾十個全副武裝的人,齊刷刷地跑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后,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紅衣少女。
少女往后退了一步,靠在甲板的欄桿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的一群人。
“林遠,他們是什么人?”
林遠臉上的不安一閃而過,開口的語氣帶著溫柔,像哄小孩一樣,“鴿子,這些事我回去再跟你解釋,先把海神之淚給我,好嗎?”
少女抿著唇,毫不猶豫地拒絕。
“海神之淚,我自己交給爺爺?!?p> 還等不及林遠說話,站在他身后的一個人先開口了,“那老頭已經(jīng)咽氣了,趕緊把海神之淚交出來,不然……”
噗——
話還沒說完,就見開口那人的眉心綻開一個紅點,直挺挺地倒下去,臉上還有剛才說話時得意的神情。
“鴿子!”
林遠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緊張,他開口呵斥,一眾人才反應過來,剛才出手的就是面前的少女,頓時心驚,這速度,動作快得沒人看到她什么時候變出來的槍。
“林遠,他說的是真的嗎?”
少女直勾勾地盯著他,沒有忽略他眼神中的躲閃。
“鴿子,等回去,回去我跟你解釋,好不好?”
“我爺爺死了,是嗎?”
“鴿子,馬上暴雨要來了,我們先進去好嗎?再不進去會被周遠韓發(fā)現(xiàn)的!”
林遠語速很快,眉心緊皺,如果鴿子被周遠韓發(fā)現(xiàn),那自己就保護不了她了!
“所以,我爺爺死了,對嗎?”
少女面色平靜,不斷重復著這個問題。
林遠被少女看得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周遠韓已經(jīng)把游輪搜了大半,最多再過五分鐘,他就會發(fā)現(xiàn)甲板上的異常。
“隊長!時間來不及了,別跟這丫頭廢話了!要是被周遠韓發(fā)現(xiàn)了,別說海神之淚了,我們整個計劃都完了!”
少女瞳孔放大,但不過一瞬間,震驚的神情就好像從沒在她臉上出現(xiàn)過一樣。
只是她緊握的右手,因為太過用力,有點微微顫抖。
這個聲音,她永遠不會忘!
那三個月比地獄還可怕的日子,她最清晰的記憶就是這個聲音——“隊長,要再試一次嗎?”“隊長,活性反應還是不對。”“隊長,她的血快抽干了,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林遠沒有察覺到少女眼神的變化,握了握拳頭,抿著唇,在權衡利弊。
分秒之間,他已然做了決定。
“鴿子,把海神之淚給我,跟我走!”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什么都懂了。
她緩緩抬起手,伸出欄桿外,原本握緊的右手一松,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海神之淚就被她扔進了海里。
林遠目光眥裂,“朝歌!你在干什么!”
紅衣少女粲然一笑,“這東西是我爺爺要的,他死了,那這東西就是廢物而已?!?p> “你這個瘋女人!”
站在林遠身后的一個人,罵了這么一句,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生氣,他的臉憋得通紅。
少女咯咯咯地笑了兩聲,在沒人注意的海面之下,一只海豚銜住了墜落的海神之淚。
“隊長,那老頭死了,海神之淚沒了,我們必須拿到這丫頭腦袋里的芯片!”
林遠看著面前的少女,往前走了兩步,盡管神色痛苦,但他開口的語氣依舊溫柔,“鴿子,跟我回去,我們把芯片取出來,我就帶你走好不好?我答應你,以后一定好好照顧你,永遠不會讓人傷害你!”
少女看著面前的男人,明明是無比熟悉的臉,此刻卻異常陌生。
天空幾聲悶雷,逼近的烏云壓在每一個人的心口。
滴答——
第一滴雨落在甲板上,不過瞬間,暴雨傾盆而下,噼里啪啦砸下來,如同死亡鼓點。
雨幕極大,海天混在一起,不過幾米開外的人,都看不清表情。
少女勾起唇角,笑得魅惑,長發(fā)被雨淋濕,一綹一綹的貼在鮮紅的禮裙上,如同美杜莎那頭嚇人的蛇發(fā)。
少女邁步,踏著雨點,如同海上的女妖一般,輕聲笑著,哼著悠長的小調,在甲板上刺出一朵一朵的血花。
幾十個人,頃刻喪命。
血水的腥味,混著海浪的腥味,刺激著鼻腔。
最后,少女擒住了林遠的脖子,笑著,死死盯著他,手上一點一點收緊——
林遠抬手,輕輕擦去少女臉上的雨水,苦笑著開口,“鴿子,我以為我在你心里是有位置的?!?p> “有過?!?p> 少女笑著,眼眶卻一點一點紅了,眼神如寒霜冰冷,“可是現(xiàn)在,林遠,我恨你?!?p> “他不是你親爺爺,他不過是看中你的體質,利用你做芯片實驗!”
“那又怎樣?你不也是嗎!可至少他把我從地獄營救出來,至少從來沒有騙過我,至少他會問我疼不疼!”
看著眼前的少女,林遠眼中的震驚被心疼替代,原來她都知道了,原來她是心甘情愿當那老頭的實驗品的。
“鴿子,對不起。”
林遠說完,閉上了眼睛,感受著胸腔的空氣一點一點消失。
這幾十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這點,林遠早就知道了。
噠噠噠——噠噠噠——
凌亂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周遠韓發(fā)現(xiàn)甲板這邊的異常了!
少女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青筋,自嘲地笑了笑,對林遠,她還是下不去手。
“林遠,下輩子我不想再遇到你了。”
少女松開手,笑著,一步一步朝甲板的圍欄走去,爺爺?shù)男酒瑢嶒炇鞘裁矗睦锴宄?,跟林遠走也好,被周遠韓抓住也好,等著自己的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煉獄。
爺爺死了,林遠已經(jīng)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林遠了,這個世界的烏云永遠不會散開了。
明白了少女的意圖,林遠大步追過去,但是少女背對著他開了一槍,子彈沒入膝蓋,分毫不差,林遠跪倒在甲板上。
“鴿子!不要?。?!”
林遠的聲音消失在暴雨聲中。
少女溫柔一笑,仰起臉,張開手,如同墜落的風箏一般,掉入洶涌的大海。
翻滾的海浪瞬間吞沒了她。
不見蹤影。
……
越往下沉,大海越平靜,光線越昏暗。
意識喪失之前,少女看到海神之淚碎成幾塊,跟著自己一同下沉……
少女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抓住了其中一塊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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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煙波江上,暮靄沉沉。
白色的江霧籠罩著水面,風格外冷,冷得刺骨,一點漁火都沒有,陰森森的。
淺灘處,一個穿著白色麻衣的小姑娘跪在江灘邊,一把一把,往火盆里丟黃白色的紙錢。
“小姐,都是小桃不好,是小桃沒用,沒有保護好你……”
“我給你多燒點紙錢,你在這邊過得不好,到那邊千萬別受罪?!?p> “你的身后事處理得都差不多了,等你頭七過了,我就去找你……”
小丫頭邊說邊哭,小臉都是花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燒紙錢的火光在江邊跳躍著,若隱若現(xiàn),江風一吹,燒成灰燼的紙錢飄到江面上,很是滲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平靜的湖面開始有一點漣漪,然后咕嚕咕嚕冒起小泡泡……
又過了一小會,江面隱隱約約浮起來一團黑影,小丫頭以為自己眼睛哭花了,揉了好幾幾次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才站起來走過去,因為跪得太久,腿麻得她差點摔倒。
小丫頭從旁邊撿了一棵樹枝,蹲在淺灘邊,剛準備拿樹枝去戳一下那黑乎乎的東西,就被一只從水里伸出來的手鉗住了手腕——
“?。。?!”
小桃驚叫出聲,腿都嚇軟了。
那只手濕漉漉的,冰涼冰涼的,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才碰上就感覺寒意沁到了骨子里。
小丫頭臉色一白,第一反應就是遇上水鬼了。
小桃趕緊跪下,猛磕了幾個頭,嘴里念叨著——
“水鬼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給您燒紙錢,您拿著路上用,您哪里來的回哪里去吧……”
說著頓了頓,又加上一句,“我家小姐三天前死在江里了,她膽小,這畢竟是您的地盤,求您照應她點……”
提起自家小姐,小桃心里一陣難過,也不顧上害怕了。
水里的那位沒說話,但是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奇怪的聲音,是那種干澀嘶啞的長音,聽得人直發(fā)怵。
小丫頭聽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嚇得完全不敢睜眼,頭埋在泥里,又磕了幾個頭,然后就不敢再動了,只聽著那濕漉漉的水鬼從江里緩慢爬起來,透著濃濃的腥臭味。
不是魚腥味,是血腥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態(tài)度還算謙卑,水鬼娘娘并沒有多糾纏。
確定水鬼已經(jīng)走遠了,小桃才敢抬頭,因為實在好奇,她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水鬼娘娘離開的方向。
那雙腳也是白得毫無血色,小桃剛準備移開視線,就看到腳踝處那個梅花樣子的傷疤——
那是當初小姐為了救自己被大夫人的丫鬟用燒紅的梅花簪子燙傷的!
她不會記錯!
小桃眼睛圓睜,一瞬間,她顧不上這到底是不是水鬼,更顧不上害怕,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撲倒著跪在這全身濕漉漉的人面前,放聲大哭——
“小姐,你是來接小桃了對嗎!”
香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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