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鑒寶
月上柳梢,徐成暄在外面應酬回來,遠遠地看見姜如月和春蘭從庫房出來,一身短打,這么晚了才打掃完?倒像是認真干活的人。
回到院子,姜如月梳洗完,頭發(fā)都沒絞干就睡著了,一夜無夢,無比香甜。人還是要有點事做,才不會胡思亂想。
第二天起來,果然腰酸背痛,頭也痛,可能是因為頭發(fā)沒干就睡了,想著自己立的規(guī)矩,咬著牙換了衣服帶人去了庫房。
到了庫房,眾人輕車熟路地開始收拾第三間屋子。收拾了一會,看見徐成安引著徐成業(yè)走了進來。
徐成業(yè)身著淺綠色錦袍,白玉冠束發(fā),更顯得人溫潤如玉,他上前見禮:“大嫂,早。”
巧得是姜如月今天也穿的是淺綠色的短打,春燕還有心地幫她包了同色頭巾,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很是顯眼。
“三弟,早。三弟能來我真是很感謝。昨天我登記整理出來的玉器書畫,好多不知如何下筆,就等著你來救急了?!?p> 邊說邊引著徐成業(yè)去了正屋。徐成安也跟了進去,心想他這個弟弟真有這么厲害?
徐成業(yè)先從書畫古玩看起,按照姜如月冊子登記的順序,打開是一幅西郊別墅圖,署名是巨然,畫面上亭臺樓閣,遠處的山巒樹木畫得比例合適,形象逼真,有讓人身處其中之感。
“好畫,好畫,這一定是大家之作?!毙斐砂膊欢畢s逞強。
徐成業(yè)淡然一笑,篤定地道:“這幅是仿的?!?p> “何以見得?”徐成安從來沒有看過弟弟這般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畫上寫著呢。你看這左下角的樹枝是不是勾出了一個“仿”字?“
徐成安和姜如月湊前,仔細觀看果然看出個仿字。
“這只是湊巧像個“仿”字吧?“
徐成業(yè)淡定開口,像學堂上威嚴的夫子:“這是前朝孝宗皇帝仿的,他癡迷巨然的畫,苦心臨摹,常以別人認為他的畫作為真跡而自得,但他也不愿意盜了巨然的名,所以他臨摹的每幅畫都會藏一個一模一樣的仿字。而其他地方則幾可亂真,讓人無從分辨?!?p> “那這幅畫不值錢了?”徐成安問。
“不會像原作那么值錢,但畢竟是孝宗皇帝所作,也是有市場的,單從畫作上看其實他的造詣不低?!?p> 這可真是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徐成業(yè)把書畫一一打開,耐心點評,一圈下來,倒是真跡居多。打開最后一幅畫,只見上面廖廖幾根稻葉垂下,兩只蟹子張牙舞爪,但并不是畫得很精細。
“這不是誰家小兒畫的吧?”徐成安道。
徐成業(yè)仔細觀摩了好半天,直起身篤定地說:“這幅畫的價錢可以買下我們之前看過的所有的畫?!?p> “不會吧?”徐成安和姜如月瞪大了眼睛。
“這是元公望的真跡。這幾片稻葉看似簡單,卻是一筆拉成,卻又極富層次變化,你們看每一根稻葉的墨跡深淺都不一樣。這兩只蟹子則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筆簡意賅,兩只蟹子卻讓人感覺是一群蟹子在爭斗嬉鬧。元公望以畫蟹、蟲鳥出名,而這幅畫又是他作品中的上品?!?p> “有這么神呢?”徐成安嘀咕著,不過再看那幅畫怎么覺得不一樣了呢?
“三弟,你怎么這么厲害啊,我一直以為懂這個的最起碼是幾十歲的老先生了?!苯缭聺M眼的欣賞。
“三弟,你真人不露相,什么時候?qū)W了這一身的本事?”徐成安問。
“我外祖家是開古玩店的,我從小就看舅舅們鑒畫鑒寶,耳濡目染學了些皮毛?!?p>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話真不假,姨娘要是知道你有這個本事,也不會逼著你走科舉了吧?!苯缭玛P心道。
“她知道,但她覺得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不說這些,書畫鑒定完了,咱們?nèi)タ匆幌轮閷氂衿靼?。”徐成業(yè)神色暗下來,難掩失落。
看了一圈珠寶玉器,徐成業(yè)來了興致,要考考大家哪個最值錢?姜如月讓丫鬟、嬤嬤停下手里的活,一起來猜。有人猜是那個玉石白菜,有人猜那個黃金打造的觀音塑像,有人選玉如意的,徐成安選了五彩琉璃寶瓶,姜如月則選了紫檀木的雕刻。
眾人選好后,望向徐成業(yè),姜如月問:“我們這里有人猜中嗎?”
“沒有。”徐成業(yè)走到架子中間,輕輕拿起一個小盒子里擺放的玉鐲。雖然這只玉鐲通體碧綠,成色極好,但只有一只單品,大家覺得這個玉鐲應該價錢不低,但不會是最貴的。
“這個手鐲是冰種翡翠,而且是冰種里的濃冰綠,就是說這世上再沒有比這好的翡翠了,而翡翠首飾里通常手鐲最珍貴,因為取料難,而這個鐲子通體濃綠均勻,沒有一絲雜質(zhì),絕對是千年難遇。”
看著眾人的眼睛都掉進了鐲子里,徐成業(yè)微微一笑接著說:“這塊翡翠料子打磨出鐲子后,一般邊角余料會做成珠串或掛件,嫂子,原來的冊子上怎么登記的?”
“原來的冊子上是登了玉鐲及掛件,我昨天也對出來了,還有幾樣也沒對上,今早派人去請阿祥,結(jié)果大管家說他家里有事,請了幾天假,大管家已派了人手去莊子上請忠叔過來,正在查他經(jīng)手的府里采買是否也有問題。”
沒想到查個庫還挖出了大蛀蟲。徐成安想起姜如月昨晚仔細核點的情景,不覺在心中又給姜如月加了分。
“如果掛件的品質(zhì)和這玉鐲品質(zhì)一樣,那阿祥可一輩子不愁吃穿了,就是不知道他識不識貨了?!?p> “三公子可太厲害了,要不然就是發(fā)現(xiàn)阿祥拿了東西,還以為是不值錢的呢?!?p> “就是,三公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哪知有這樣厲害的本事?!?p> 丫鬟、嬤嬤圍著徐成業(yè)一陣夸,看向徐成業(yè)的眼神滿是崇敬。
對著珠寶玉器談古論今的徐成業(yè)哪里還是那個唯唯諾諾,溫潤得沒有存在感的侯府三公子了,整個人氣場全開,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那我們選的值錢嗎?”有人問。
“你們選的那些也都還不錯,這里面那個紫檀木雕塑最值錢,一是紫檀木的珍貴,二是雕工也是上乘。只有那個觀音塑像不值錢,其一工藝不是上乘的,其二這個是鎏金的,而且只涂了一層很薄的金粉。”
眾人哄地大笑一聲,看向選觀音像的粗使丫鬟二丫,二丫頓時紅了臉。
姜如月過來解圍:“我們這些人和三公子比起來都是粗人,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徐成業(yè)望向姜如月,幾次接觸,他總能感到她的溫暖,讓自己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