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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江月明

第六十九章 下聘

一輪江月明 飛花不見葉 2547 2020-03-10 23:44:23

  桂花落盡時,天便一日寒過一日。遮墨院樹下的竹椅早已收起,換成了一張錦榻,供明別枝閑來曬曬太陽。

  這一天清晨,院中的草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霜。碧砌讓人把錦塌搬到了屋檐下,墊了一層厚厚的褥子。

  “聽說江家的人來了?”明別枝坐在錦塌上。秋日的暖陽曬得她迷迷糊糊的,眼睛只睜開了一條細(xì)縫。

  “嗯,奴婢去前院打聽過了,聽說一大早就來了。數(shù)十臺的聘禮排了整整一條長街,這會兒已經(jīng)全搬進(jìn)了府,正鋪陳在前頭供賓客評頭論足呢!”

  紅軒面泛潮紅,手上照例拿著針線。明別枝一看就知道她做的是誰的衣服,悄悄撇了撇嘴。

  碧砌的目光從明別枝臉上掃過,停留在紅軒身上:“這是老爺?shù)囊律绬??說起來姑娘是該給老爺做一件衣裳留個念想,省得三姑娘拿這個說事?!?p>  紅軒手停了停,道:“該姑娘孝敬的自然得姑娘親自上手才行,不然讓三姑娘看出破綻,更該說嘴了。我這是備著姑娘去了江家給姑爺表心意用的,左右那邊也沒人看得出來是誰的活計。”

  “嘖嘖,你想得真周到,想必姑爺也會歡喜得很。”碧砌滿臉的揶揄,紅軒早就對此習(xí)以為常,當(dāng)下微微一笑,并不搭理。

  明別枝看了眼碧砌手中的盤子,碧砌會意,揀了半塊糕點放在她口中。

  “那邊過來了多少人?”明別枝嚼完了糕點,皺眉看著碧砌,“你愛吃桂花糕你盡管吃就是,何必總推在我身上,害我想吃點別的都不成。”

  碧砌背轉(zhuǎn)身,把糕點塞進(jìn)嘴里翻了個白眼。

  “四位全福夫人,一位媒婆,還有......江姑爺。”紅軒偷偷瞟了一眼明別枝,見她神色不變,才又道,“江姑爺好像已然回去了?!?p>  “江寒月怎么也來了?沒聽說京城還有這規(guī)矩,下聘得親自到場的?”

  紅軒咬斷最后一根線,慢條斯理地解釋:“原本江姑爺是不必來的,聽說是為了親手把皇后娘娘賜下的一對玉佩送過來,這才跑了一趟?!?p>  “我猜姑爺是想著若是能送到姑娘手上自是最好,若是送不到,讓姑娘知道他來過了,心意也就盡到了?!北唐龊鴿M口的桂花糕,偏還插嘴插得口齒清晰,紅軒佩服地看了她一眼。

  明別枝想到中秋夜那個孟浪的江寒月,臉色微微發(fā)紅,手指輕撫上嘴唇,啐了一口:“誰要見他?”

  “姑娘口是心非,看你這臉紅的,說不想他誰信呢?”

  “吃你的吧,話這么多!”明別枝想了想,又問紅軒:“聽說云嵐城規(guī)矩,四位全福夫人中有一位是主事,負(fù)責(zé)處理一應(yīng)事務(wù)。不知道今日的主事是哪位夫人?”

  “那位主事來歷不小,是任貴妃的母親,其他三位僅是尋常官員的家眷,故此對她言聽計從。不過也可見江夫人對姑爺?shù)倪@門婚事也極為重視,并沒因為是庶子而慢待。”

  碧砌輕哼了一聲,嗤笑道:“姑爺再是庶子,那也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子,朝廷一品大員的長子。江夫人又不是無知婦孺,怎會不知道把面子做足?”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的碧砌雖然剛來京城不久,不過對規(guī)矩倒是門清,想必下了不少苦功吧?”

  紅軒聽碧砌出言駁斥,心中極為不快。但礙于自家姑娘一向偏愛,只得明褒暗貶敲打一番。

  碧砌聽得噎了噎,明別枝抿唇一笑,舉起書本在她頭上打了下:“就你懂得多!”

  “不過,聽說任貴妃在宮中與江皇后明面上姐妹情深,但內(nèi)心多少有些意難平。江夫人為何放著那么多命婦不用,倒是讓任家夫人做了主賓,這就怪了!”

  紅軒支支吾吾了半天,碧砌聽得不耐煩,推了她一把道:“有什么就快說,平常也不見你話少了呀!”

  “奴婢有個表姐在任家二姑娘房里服侍,上回碰見閑聊時,她說好像江夫人有意替她的嫡子求娶任二姑娘。”

  碧砌吃了一驚,手上啃了一半的桂花糕落到錦榻上,滴溜溜滾到明別枝手邊。

  “這就更不對了??!連我都知道,江家和任家不對盤,怎么可能聊得到兒女親家上頭去?江夫人這是瘋了嗎?”

  “碧砌姑娘請慎言!”

  柳嬤嬤身姿板正,從院門口緩步而入。碧砌對她畏之如虎,一看到影子便敏捷地溜回了房中,連半塊糕點也不撿了。

  明別枝慢吞吞地站起來,柳嬤嬤收起嚴(yán)峻之色,滿臉堆笑地行了禮。

  “大姑娘身子可好些了?客人們都在流芳堂聊天,任夫人說江夫人把這未來兒媳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想和大姑娘說說話親近親近,順便添個妝,夫人見盛情難卻便答應(yīng)了。大姑娘將來進(jìn)了江家也是要與她們打交道的,不如趁此機會多親近親近?!?p>  原來大靖朝規(guī)矩,女子臨近出閣時不宜同外人相見,除非是前來添妝的親友。既然任夫人以此為名,明夫人也并不推拒,那明別枝便只能過去了。

  “既然是母親吩咐,我自然沒有不愿意的?!?p>  碧砌壯著膽子從屋中探出腦袋,喊道:“姑娘,換身衣服再走!你身上這件都皺成什么樣了!”

  明別枝看看自己,隨手拍打了幾下道:“這有什么不行的?衣服穿上了會起褶子,人年紀(jì)大了會生白發(fā),有什么稀奇的?嬤嬤說是不是這個理?”

  柳嬤嬤不成想她轉(zhuǎn)頭來問自己,怔了怔訕訕道:“話是不錯,但多少也是明家的臉面。”

  “既然嬤嬤都這么說,那勞煩嬤嬤等我一等,待我換個衣服再走不遲。”

  話音一落,她就看到明別枝原地轉(zhuǎn)了個身,回屋去了。柳嬤嬤已經(jīng)走到了院門口,聞言一腳蹬在門檻子上,另一只腳前后蕩了蕩,不知道該進(jìn)還是該退。

  碧砌在東屋窗口看到,邊替明別枝理衣裳邊道:“我看這老貨原本就沒打算讓你有機會換衣服,她恨不得你出丑才好呢!但你偏生問了她,她又不敢瞎說,怕到時候讓老爺知道了。你看她這會兒一臉的尷尬,才現(xiàn)我眼里呢!”

  “指望著我出丑的可不止她一個。”明別枝淡淡一笑,望見紅軒站在柳嬤嬤身邊,不知道在同她聊些什么。

  “快走吧,到時候別讓人說你架子大,落人口舌。”

  明別枝眼睛一瞪,碧砌毫不示弱地瞪了回來,道:“我說錯了嗎?那任夫人擺明了是想找茬,她跟你非親非故的,添的哪門子妝?”

  “人家愛花錢找茬,我管不著?!?p>  明別枝對著妝鏡看了眼,又坐下來細(xì)細(xì)地在臉上敷了層粉。原本皎潔紅潤的面龐頓時現(xiàn)出了幾分病弱,添了些我見猶憐的嬌柔。

  “這是做什么?你不怕任夫人回去說你是個病秧子嗎?”

  “病秧子他們才滿意呢,反正江寒月知道我不是?!?p>  碧砌忽然賊兮兮地探過身,趴在她跟前低聲道:“難怪你要穿這身淺綠色衫子,好生慘淡。不過看樣子姑娘很在意江姑爺?shù)目捶ò????p>  明別枝繃緊了臉,一聲不吭出去了。

  “還有啊,江姑爺怎么知道你不是病秧子呢?”

  碧砌嘻嘻笑著跟在她身后,一直追出了屋子。明別枝忍無可忍,在屋檐下站定拉住她胳膊:“你這么好奇,不如親自去江家問問江寒月?”

  碧砌甩脫了明別枝,往后退了幾步才嘟囔道:“你以為我不敢去嗎?又不是沒去過?!?p>  明別枝好笑地看著她,埋怨道:“哎,我說你是不是太不講道義了?一遇見事就往后躲,一點沒忠仆的覺悟。”

  “姑娘心里碧砌是什么就是什么,碧砌不在乎?!北唐稣驹陂T邊,認(rèn)真道,“碧砌就替姑娘守好了門,這樣無論什么時候姑娘回來,總有一處舒坦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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