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下人來給符南竹換新郎官的衣服,武英杰也便先離開。
每個人都笑意盈盈,歡天喜地,整個關家大院都洋溢著喜悅,可那掛著的大紅燈籠,貼的到處都是的喜字,符南竹卻覺得有些刺眼,心像是沉入湖底一般,冰涼又有些絕望。
原來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竟是這種感覺。
喜宴擺在了關家大院正廳門前的院子中,在正廳側邊特意搭了一個戲臺子,請了鳳凰古城中最有名的戲班子來唱戲助興,除了關厲侯點的兩臺戲,其他的客人有想聽的也可以自己點。不過,這架勢,真的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了。
絕對不是因為關家的院子小。
關家是大戶人家,來喝喜酒的人很多,且大多是在鳳凰古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符南竹站在關厲侯身側后方,看著這些來祝賀的人跟關厲侯親切地打著招呼,符南竹不知,這里邊有多少人是真心的。
畢竟,關家就這么一個女兒,誰都知道做了關家的女婿,以后是要繼承關家家業(yè)的,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和關家成為親家,結果半路殺出了個自己,與其說是來祝賀,不如說這些人是想看看到底什么人能入了關厲侯的眼。
符南竹幾乎能感覺到這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夾雜著掩飾的很好的不屑,但其實他自己一點都不介意。
“南竹,恭喜你啊~”
符南竹正出神的時候,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抬頭看去,竟是白皓,旁邊還跟著方沐游。
師兄怎么來了?這是符南竹第一個想法,但想起關厲侯和自己說過的話,符南竹突然覺得自己身前這個男人,真是卑鄙,是怕自己反悔嗎,到底還是把御魔署的人給整來了。
但符南竹還是咧出一個微笑,“師兄,還有方師弟,你們怎么來了?”
“容后解釋?!闭f完,白皓竟是跟關厲侯拱手行了個禮,“晚輩御魔署弟子白皓,見過關老爺,御魔署近日雜務繁多,了忌師叔分身乏術,特命我二人替他過來,還請您見諒,這位是方沐游,了忌師叔的入室弟子?!?p> 符南竹看得出來,方沐游本來多么驕傲熱情的一個小孩,自從方沐飛死后,方沐游整個人變得冷冰冰,眼角眉梢都是冷漠。
方沐游也跟白皓一樣拱手行禮,“晚輩方沐游,見過關老爺,師父他讓晚輩替他問您安好,師父說,當年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關老爺信上所說之事,您盡可以放心?!?p> 關厲侯此刻倒像是個平易近人的叔叔一般拍了拍二人肩膀,爽朗地笑著,“聽聞御魔署弟子各個出色,果然如此,小女有幸嫁給南竹,也是她的福氣啊,我這小女兒從小被我寵壞了,她能有此歸屬,我這當父親的也是安慰啊。我與了忌兄雖然相識的早,卻也有數(shù)十年未見,他可還好啊?”
“不過是個背叛師門的逆徒?!狈姐逵涡÷曕止局?,但幾人閑聊離得不遠,符南竹聽到了,關厲侯自然也是聽到了,但關厲侯好像全當沒聽見一般。
“沐游,不可無禮。”白皓小聲呵斥道,“關老爺言重了,南竹自小長在御魔署,甚少出來,性子直了些,還請關老爺多擔待。了忌師叔身子硬朗,您請放心?!?p> “那便好那便好,今日小女大喜,兩位又與南竹是師兄弟,便留下來喝杯喜酒。”關厲侯又回頭對符南竹說道,“這邊沒什么事了,你先去招待你的師兄弟吧?!?p> “恩……”符南竹簡單應了句,便同白皓和方沐游到了一邊,找地方坐了下來。
一時沉默,竟然沒有人知道怎么先開口,最后還是方沐游忍不住。
“我就直說了,符南竹,師父得知那只貓妖的行蹤,掌門特派我和大師兄前來捉她回去,你最好不要多事?!?p> 符南竹明顯感到方沐游對自己的敵意,還有對小魚的敵意,對自己也便罷了,對小魚又是為何,符南竹沒懂,不過李諭被逐出御魔署,方沐飛又已不在人世,方沐游自然而然成為了了忌長老的入室弟子,這是符南竹早就想到的,自然沒有太驚訝,不過一會若是廉師弟來了,不知道又會是什么樣的情景。
讓他沒想到的是,關厲侯竟然與了忌師叔有交情,剛剛方沐游提到的信上所指之事,符南竹也大概猜到,只要提到和自己在一起的妖,單拎出來御魔署任何一個人都能想到是小魚。
總感覺自己被算計了,無奸不商真的是不假,怕自己反悔沒人攔得住,叫來兩個御魔署弟子,小魚沒法來攪亂婚禮不說,自己想脫身也費點勁,等到成了親,關厲侯大概也猜到自己會因為承諾和責任心,不會丟下關月影不管,縱然關厲侯言而無信,自己如今騎虎難下,這個婚好像是不得不結了。
但,只是女兒對自己有心,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簡直就是溺愛,但這溺愛,有些不道德吧。
符南竹這么想著,白皓開口道:“說實話,我們是進了城才知道關家小姐要成親,新郎官是你倒是讓為兄的大吃一驚。”
符南竹才離開御魔署不足半月,這樣的消息,的確讓人驚訝,況且當日符南竹舍了命,不惜背叛師門也要救出小魚,所有人都以為符南竹對小魚動了情,才會如此,白皓也不例外,可如今自己的師弟要娶的另有他人,不是妖,白皓倒也松了一口氣。
不過,白皓不知道,更勁爆的還在后邊。
“小魚會來喝你的喜酒嗎?”
符南竹皺了皺眉,點點頭,但還是懇求,“師兄,今日是師弟成親的日子,要抓小魚,可不可以不要在今日動手?!?p> 白皓笑了笑,“那是自然,在你的喜宴上動手,豈不是要壞了你的好事?!?p> 方沐游冷哼一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符南竹卻是存了一絲希望,但愿小魚知道白皓和方沐游來抓她,可以早點離開,不要再被抓回去了。
這個時候,一個丫鬟過來小聲說道:“姑爺,吉時要到了,請跟我來?!?p> 不知道誰點了白蛇傳,戲子正在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著,符南竹聽的出了神。
這出戲不是沒聽過,從前完成任務之后就隨便找個戲臺子說著說書的茶館,一聽就是大半天,然后再回去講給御魔署的小弟子們,比說書的講的還要生動有趣。
雖然有趣,御魔署的小弟子們覺得頗有感觸,但符南竹本人卻不覺得這個故事有帶給自己太多情緒,離自己太過遙遠,況且自己的職責是斬妖除魔。
可如今,符南竹入了戲,竟覺得這段愛情這么銘心刻骨,雖然自己沒有那個人類男子那么懦弱,當然,也不會被小魚嚇死,卻也不想讓小魚像那只白蛇一樣為自己犯天險。
關厲侯不知道是誰點了這出戲,再看符南竹的樣子,甚是不悅,卻也沒好發(fā)作。
白蛇傳唱到白蛇被壓在雷峰塔下戛然而止,符南竹只覺得心中堵得慌,他想聽聽結局,雖然知道結局,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嬤嬤喜慶的聲音,喊著“吉時到!”
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下來,關老爺獨自坐在高堂之上,和立于自己身前的符南竹一起看著關月影在丫鬟的攙扶下向自己走來。
關老爺臉色并不是特別好,對這個要娶自己女兒的男子不滿意,奈何女兒喜歡,也沒指望符南竹能幫襯自己家里什么,只要別太敗家,自己的家底也夠他們過活了。
符南竹簡單掃了一圈,沒看到小魚,連唐月柔和廉越也沒來,還有燚炎,要說小魚不來也沒什么,但一個人都沒來,是怨自己了,還是出了什么事。
符南竹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說不出,道不白,無處可發(fā)泄,心煩意亂。
新娘子蓋著喜帕,繡著鴛鴦的圖紋,嫁衣大概是特意找人訂做的,每個細節(jié)都盡顯奢華,卻不張揚,的確對著關月影的性格。
關月影步步生蓮,走的甚是好看,大概沒想到符南竹此刻心思完全沒在自己身上。
一陣風撩起喜帕,那絕美的容顏從符南竹眼前一閃而過,符南竹只覺得呼吸一窒,“小魚……”
符南竹心中一暖,自己這幾日心心念念的女子,自己愛她,與她的身份過往無關,情不自禁要伸出手去迎接她。
兩只手就要扣在一起,那只掩在紅袖之下的手卻因為突然的一個慌張的聲音停在了半空中,回頭看去。
跑來的竟然是唐月柔和廉越。
那個慌張的聲音來自于唐月柔,“符南竹!”
武英杰瞬間黑了臉,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敗家媳婦為了小魚來砸場子了,不過,再看看唐月柔的表情,仿佛又不是這么回事。
武英杰趕忙上前想把唐月柔拉到一邊去,一邊向四面八方賠著笑,掩飾著尷尬。
誰知道唐月柔卻一把甩開拉著自己的手,“你倆,看到小魚了嗎?”
符南竹一聽關于小魚,瞬間眼睛有了神,向唐月柔的方向看去。
武英杰看唐月柔情緒不對,也顧不上那么多,趕忙著問發(fā)生什么事。
“是這樣啊,剛剛小魚說要換衣服讓我先出去等她,我就等啊,然后一直就沒等到,然后我就尋思上樓看看……”
其實,唐月柔嫁給武英杰以前,是一個遇事決斷自立的人,大概是武英杰太護著她了,這幾年,唐月柔的性子也有些轉變,變得依賴,此刻正慌著,說話也沒個重點。
“夠了!”唐月柔的話被打斷,正是關厲侯,“你們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今日是小女和南竹成親的日子,你們若是坐下來喝杯酒,我歡迎,若是搗亂,請你們現(xiàn)在就離開!”
來喝喜酒的人紛紛交頭接耳,猜測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畢竟都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符南竹對這個婚姻并不是很在意,特別是聽到小魚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神都變了,那么,這個小魚是誰呢?
最后,到底是廉越說出了重點。
“小魚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