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領(lǐng)著符南竹往客房的方向走,符南竹卻停住了腳步。
“怎么,不去看看嗎?小魚那姑娘愛恨分明,怕是只會恨我罷了?!?p> 雖然白皓說的自己都知道,符南竹也不是怕小魚怨恨自己,只是,該如何解釋。
“師兄,小魚只是個與世無爭的女孩子,縱然本身有些特殊,但也不該是世人利用她的理由!如此行徑實非君子所為,恕做師弟的沒有辦法茍同。”
“沒關(guān)系,我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理解我的心情,不過現(xiàn)在小魚被困,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此番看來,那位天神和文曉曉都不在,沒有人幫你救她了?!?p> 符南竹狠狠掐著手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激動,“師兄,你知道的,小魚精通結(jié)界之術(shù),御魔署的結(jié)界怕是難不倒她?!?p> 白皓卻笑了,“再精通也不過剛滿千年修為,了忌長老親自操持的結(jié)界,她也翻不出花樣來?!?p> “師兄!”
“很生氣,是吧……”白皓收起笑容,眼神里透露出無限落寞,仿若這世上再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當(dāng)然對別人的看法也沒那么在意了,“其實小魚很無辜,但我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也只能委屈她了,如果此番她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定一命償一命,賠給她便罷了?!?p> 符南竹一把揪住白皓的衣襟,“你說什么!你在說什么混賬話!九畫姐拼了命,就是為了讓你好好活下來,你現(xiàn)在跟我說無所謂,你對得起她嗎!”
“那你對得起她嗎?”
白皓聲音極輕,但落在符南竹耳中卻那么刺耳,扎在心中,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松開,連同腦袋一起耷拉了下去。
“她,待你如親弟,甚至比待我還要細心幾分,可你呢,她死后你第一次回來竟然帶了兩只女妖回來,她死在誰手里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跟兩個妖廝混在一起,甚至帶回御魔署!你到底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御魔署弟子的職責(zé)和使命是什么,到底還記不記得之前師父們都是怎么教的,我本來喊你回來讓你接替御劍長老的位置,你明目張膽帶了她倆回來!是,她倆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但是人妖不兩立,你不知道嗎!”
“我……”
白皓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情形,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上次符南竹回來,正趕上九畫身故,白皓發(fā)了很大的脾氣,親自將符南竹趕出了御魔署,此刻兩人又如此爭吵,來來往往的弟子嚇的低著頭走開,半步也不敢停留,不過也有膽子大的想要勸解一番,但白皓身邊卻凝了一股很強的靈力場,根本無法靠近。
“我告訴你,我沒動她倆全看你的面子,不然在她倆踏入御魔署結(jié)界的那一刻就該死了?!?p> “那你也不該拿她做人質(zhì),我喜歡她,我想跟她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師兄你如此做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那九畫死了誰來考慮我的感受!”
“夠了!”隨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靈力場被破了開。聲音雖然很溫柔,但已經(jīng)聽得出有了怒意。
“師叔。”
“南竹你回來了?!?p> 走來的正是蟬慧,看起來很是憔悴,不過幾月不見,便蒼老了許多。
符南竹躬身行禮,未等他倆說話,自己先開了口,“師叔!你勸勸大師兄,他……”
“不必多說,我都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有話對掌門說。”
“是?!狈现駪?yīng)下之后便疾步離開,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蟬慧和白皓兩人來到三云居棧橋之上,看著云端飛過的鳥群,最終消失在迷霧之中。
“看來我前幾日與你所說,你半句也沒聽進去。”
“師叔我……”白皓一拳敲在鐵索之上。
“皓兒,我知道,對于你來說你師父和九畫的死很難接受,但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如今這個樣子,讓他們?nèi)绾畏判碾x去,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自己還認(rèn)識嗎?!?p> “可我,如果不這么做,又如何對得起他們,還有那些故去的御魔署弟子?!?p> “那你還記不記得九畫臨死前與你說了什么?!?p> 白皓回想起那日的情形,自己最愛的女人躺在自己懷中,殷紅的獻血從胸口涌出,染紅九畫衣衫的同時,也染紅了白皓的雙眼,氣息變得微弱,白皓的心也隨著九畫的身體變得冰涼。
“白皓,不要怨恨任何人,這都是命。好好活下去,不是為了御魔署,不是為了掌門師伯或者我,而是為了自己?!?p> 懷中那個女子,自己深愛的女子,深愛自己的女子,默默支持保護自己的女子,那么堅強又溫柔的女子,她不該是這個結(jié)局。
蟬慧知道,不論如何,能觸動白皓內(nèi)心的人,只有九畫,看他如此神色,蟬慧自己也不免動容,“你一定不愿意違背她的遺愿,可你仍然想為她報仇,她是你的精神依托,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才是真真辜負(fù)了她。沒有人想要他們死,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生者要帶著死者的意志活下去,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尊重!”
白皓何嘗不知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報仇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增加仇恨、殺戮、死亡,但御魔署與妖界向來就是敵對關(guān)系,此次大戰(zhàn)過后更是變本加劇,不僅僅是報仇,他要妖界覆滅,以免更多的無辜人如九畫一般丟了性命,這是御魔署的職責(zé),更是宿命。
御魔署本就是為了對抗妖界而產(chǎn)生的。
但他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反對,符南竹也就算了,與妖走的那般近,可為什么蟬慧師叔也如此,他不明白。
早晚的事,如今有了讓妖界之主束手就擒的棋子,為何不行。
“皓兒,給你講個故事可好?!?p> “師叔請講。”
“大概就是,一個小女孩天生靈力,卻不知如何控制,時時失控,被同村的人當(dāng)做是怪物,直到有一次,她害死了一個同村的小孩,全村人都來索命,最終她的母親替她償了命。不過她還是被父親拋棄,攆出了村子。如果我沒有被我?guī)煾妇攘藖?,現(xiàn)在早就餓死街頭了?!敝v到這里,蟬慧輕輕嘆了氣,“其實也不算什么故事,一段往事罷了,我從未跟人提起過,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說我有多慘,只是想告訴你,每個人都有意難平的時候,同時也是另一段生命與意志的傳承,我母親保護我,無非是想讓我活下去,那我便活下去,活得比誰都好,都要灑脫,她才會開心,你說對嗎?!?p> “你的師父,玄微,一生糾結(jié)于上一任掌門淵天之死,活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想必他也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轍。”
白皓不知道蟬慧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師叔所說他每個字都聽進去了,真的聽進去了,只是,“這世間沒有你,漫漫長路于我,又有何意趣?!?p> 符南竹找到小魚的時候,小花剛剛被她哄睡著,那可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通常結(jié)界都是要么可進不可出,要么可出不可進,眼前這一個出不來不說,想進去竟也不成。
兩人隔著一層結(jié)界,四目相對,卻握不到彼此的手。
“對不起,我沒想到……大師兄這是被師姐和掌門師伯的死刺激到了,對妖成見頗深,不過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帶著小花且在這里安心呆幾日,我一定會讓師兄放了你們。”
小魚知道符南竹擔(dān)心,特意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沒關(guān)系,我相信你。況且,白皓師兄要殺我早就動手了,現(xiàn)在還沒動手就說明,要拿我要挾你?”
本來還不知道如何解釋,如此被小魚大大方方說出來,符南竹倒是覺得釋然,他定會保護她,豁出性命來護她周全,“不僅僅是你,還有妖界之主?!?p> “妖界之主?”小魚覺得好笑,“那個人睡了快兩千年了,我又不認(rèn)識他,拿我要挾他什么?”
“你不認(rèn)識他?”符南竹沒想到,離未就是妖界之主這件事,小魚竟然毫不知情,燚炎兄竟然也沒說,為什么沒告訴她符南竹不知道,但小魚總該有知情的權(quán)利吧,“其實他……”
“南竹!”
身后傳來一個憨厚的聲音,符南竹回頭看去,竟是王大寶。
“聽說你回來了,來看看你,近來可好?!敝笥挚匆娊Y(jié)界里的小魚,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一切都好?!笨赐醮髮氁稽c也不驚訝的樣子,想來是事先知道此事的。
“前段時間,才剛剛進行了斗名大賽,如今掌門身故,十大弟子走的走死的死,我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以前的日子,當(dāng)真讓人懷念。”
“人各有志,大寶師兄。”
“小魚姑娘也很久不見了。”
“是,我也沒想到,我還會再來這個地方?!毙◆~應(yīng)付著,她對這個王大寶印象還不錯,憨厚老實,不多事不多話,只是她此刻并沒有那個心情與人閑談。
王大寶拍了拍符南竹的肩膀,“你有自己的目標(biāo)自然好,師兄也不勉強你,只不過前陣子聽說,三平長老快要出關(guān)了,或許就在今日,他老人家一定很想你?!?p> “師父他要出關(guān)了嗎?”這個消息讓符南竹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己終于能見到師父了,但卻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是大師兄說動了師父,一起去攻打妖界嗎?可他劍不能出鞘,若再傷及魂魄,定會魂飛魄散,雖然同他講過,但師父未必將此事看的那么重要,不行,得看著他,可小魚……
小魚看出了符南竹的心思,“沒關(guān)系,你去吧,我不會惹事的。而且我也擔(dān)心他。”
“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