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房中，收拾行李準(zhǔn)備出發(fā)。
整理妝匣，拿起最里面的薔薇銀簪仔細(xì)端詳。
這個銀簪占著最當(dāng)中的地方，其他黃金寶石珍珠首飾反而給它做陪襯。
忍冬曾經(jīng)笑話說生怕不知道是誰送的！
想起忍冬這話，她嘴角噙起微笑，想起春分那日。
……
每年春分時刻都會放花燈，在木質(zhì)小船里面盛滿花瓣，再放上浸有煤油的棉紗，點(diǎn)燃棉紗，將其放到湖中，順著湖水一路下游，湖面上星星點(diǎn)點(diǎn)，男女也借機(jī)約會，互訴衷腸，祝福許愿。
幾人約好晚上一起放花燈，這日傍晚，看李征日漸消瘦，譚茵一早就燉好雞湯，又想自己一人前去不妥，便拖著阿秀前去李征家。
李征家住在村落邊緣，兩人來到時，不巧李征去湖邊挑水，只有母親在家。
李母日夜操勞，已是四十多歲婦人模樣，面露滄桑，手指粗糙，但模樣卻十分端莊，頗有幾分氣質(zhì)，不似普通村婦。對人甚是客氣，但這客氣又帶著幾分疏離。
她對兒子要求甚高，對影響兒子學(xué)業(yè)仕途的人和事都不大樂意。
李征名征，字汝成。李母含辛茹苦將其養(yǎng)大，從名字也可以看出她的期望。
他沒有父親，母親七歲時帶他來到這個村莊，也無人知曉他們來歷。村里有人暗諷李征身世不明，更有人說其母極為不堪。
譚茵很能理解李征，“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舉無疑是最好的方式。
譚茵打著父親旗號，說道：“大嬸，這幾日李征他們讀書很辛苦，都在準(zhǔn)備鄉(xiāng)試京試，我爹讓我們給他燉了點(diǎn)雞湯，晚上再去河邊放花燈?！?p> “替我向夫子道謝，等會帶點(diǎn)雞蛋回去。阿茵阿秀，大嬸看著你們長大，很喜歡你們，只是大嬸今日也要多說兩句，馬上就是鄉(xiāng)試京試了，他們一輩子的前程在此一舉。你們姑娘家，整天嘻嘻哈哈也就罷了，可小伙子可不一樣。”
“姑娘家到了年齡找個好婆家，也就功德圓滿?？尚』镒邮且龃笫?、傳承門楣的，一來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候，怎有時間去游玩，你們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種時候要幫著他們收收心?！?p> “二來他們?nèi)羰侵辛诉M(jìn)士，那以后最少也是一縣之令，百姓父母官，那得身先垂范，怎能讓他們?nèi)ツ欠N場合！”
譚茵心下黯然，李母總認(rèn)為她影響李征學(xué)習(xí)，對他前途有礙。
兩人再寒暄幾句，放下雞湯，便先走了。
……
天色已暗，月華似水，繁星點(diǎn)點(diǎn)鑲嵌在黑色的玉盤天幕中。
已有很多人圍在湖邊放荷花燈，孩童們特別開心，做起游戲，互相追逐玩耍，一些有情人已經(jīng)是兩兩成群。
把做好的花燈放進(jìn)湖里，看它隨風(fēng)漂流，花燈一會兒旋轉(zhuǎn)，一會兒向前，湖面上遍布暗黃色的點(diǎn)點(diǎn)燭光，與天上星光交相輝映，天上人間，星河點(diǎn)點(diǎn)，只是不知哪是人間，哪是天上。
譚茵覺得這一刻如此溫暖，轉(zhuǎn)眼又想到李征母親今日態(tài)度，心里止不住地難過。
“你們都在！”李征急匆匆趕來。
阿秀本來因為他母親對李征很生氣，看到他急匆匆地跑來，額頭上出滿了汗，心軟了下來。
“你們怎么了？”
“大嬸沒和你說？”阿秀沒好氣道。
李征抿了抿嘴，意識到母親肯定說了什么不妥當(dāng)?shù)脑挕?p> 他和譚茵青梅竹馬，早就一往情深。但母親總認(rèn)為立業(yè)后再成家，內(nèi)心卻不見得沒有別的意思。
“你好好看看阿茵吧！”
譚茵不看李征，走到湖邊坐下，雙手抱著雙膝。
李征知道譚茵很生氣，可母親拉扯自己長大不容易，自己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厚著臉在譚茵身邊坐下。
“阿茵，你今日受委屈了。我娘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不明白？”。
“娘也是希望我好，你這么美麗，又這么能干，她就我一個兒子，處處為我著想，我再多勸勸她，她肯定會同意的。”
李征把譚茵的身子扳過來，看到譚茵臉雖然還是繃著，可卻沒有剛才那么生氣。
他從懷中拿出一根銀簪，簪上雕刻了一朵薔薇，把銀簪別進(jìn)譚茵秀發(fā)。
譚茵看到銀簪，立馬問道：“從哪兒得來的，你是不是又幫人抄書，不要眼睛啦！”
譚茵嗔怪地瞪了李征一眼，他傻呵呵直笑。
“阿茵，我聽夫子說你們不日就要去杭州，要住上大半年，等回來已是秋冬，我若是鄉(xiāng)試能中，秋季就要趕往京城準(zhǔn)備京試，若是碰不上你，大概要一年都見不到面了?！?p> 想到即將分別這么久，兩人互訴衷腸，更加不舍。
“阿茵，你等我?！?p> 譚茵看李征如此陳情話語，不僅害羞地低下頭嗯了一聲。
李征見她嬌羞模樣，突然從心底涌上一股情意，柔聲道：“我必會讓你穿上那鳳冠霞帔?！?p> 其實譚茵很想對李征說，比起鳳冠霞帔，只要你對我一心一意就好。
可看李征如此意氣奮發(fā)，躊躇滿志，加上他對自己的拳拳心意，譚茵又怎忍心潑他冷水。
譚茵家庭美滿但譚鈞教導(dǎo)甚嚴(yán)，并不是那不諳世事之輩。人生不如意事者十之八.九，富貴的免不了妻妾成群，爭權(quán)奪利；貧窮的難免卑賤氣短，百事都哀。能像父母這樣平安喜樂地過一生已是最大的幸福。
李征才十八歲，六年前中了秀才，人生剛開始，大好的錦繡前程正在他面前，眾人都斷言其能中舉，甚至可能會中進(jìn)士。他刻苦多年，自然是想光宗耀祖，讓母親和未來妻兒過上好日子。
譚茵與李征從小一起長大，豆蔻年華，少年俊秀多才，少女美麗溫柔，早就情愫暗生。如果說之前兩人還遮遮掩掩，今日李征算是徹底袒露心意，譚茵聽他今日言語，怎好“悔教夫婿覓封侯”。
“阿茵，你父母恩愛，再無旁人，我知你內(nèi)心也希望如此，無論未來我位于何處，我對你都是一樣的?！?p> 今日話已說開，李征比平日自然大膽，對著譚茵說了很多未來憧憬，譚茵早就把自己的未來與他聯(lián)系在一起，自然是心中歡喜。
阿秀與堂兄張子清在遠(yuǎn)處看到李征兩人沉浸在甜蜜之中，迢迢星河，流光飛舞，盈盈笑語，脈脈含情，也替他倆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