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晉一首吟罷,畫舫上頓時寂靜無聲。
只留戴晉的聲音仿佛還在空中幽幽回響。
片刻后,展鵬首先反應過來,興奮地拍掌大喝一聲道:
“好詩!”
馮明宇也跟著哈哈大笑兩聲,贊道,“戴兄不愧是讀書人,果然才思敏捷,厲害,厲害??!”
靈蛇幫的小弟們,不管聽沒聽懂,趕緊馬屁先拍起來再說,于是,也紛紛大聲喝道:
“好詩!”
“對對,就是好?。 ?p> “戴師爺果然是大才子!”
人群之中竇宗最為激動,興奮地面紅耳赤,拍著胸脯叫得聲音最大。不過,這幫糙漢子來來回回也就這幾句,說不出什么漂亮的贊美話來。
而且,如果你要仔細問他們這詩到底好在哪兒?
那估計沒一個能答得上來。
戴晉在這幫不識字的睜眼瞎面前作詩,確實頗有些對牛彈琴、焚琴煮鶴的味道。
不過何若惜跟何志是讀過書的,雖然沒讀出什么名堂來,但也懂些詩詞歌賦。尤其何志,還一直以幫派小才子自稱。
所以他們也明白,這首詩其實根本算不上絕好,頂多是首不錯的打油詩。
但是要考慮到,這是在何志那種奇葩要求之下,如此短時間之內作出來的,那就不一樣了。
起碼,它對仗工整,切合韻律,而且,很是應景。
所以,這就好似戴著鐐銬跳舞,偏偏戴晉還跳得不錯。
何志有些不敢置信,心中憋著一把火,暗罵道:你丫有如此詩才,還窩在這窮鄉(xiāng)僻壤混什么幫派???閑得沒事么?
“今日明明是八月十五,怎么能說是十九的月亮呢?”不想承認失敗的何志硬著頭皮,挑刺道。
馮明宇一聽,兩眼一瞪,正要開罵。
“志哥,別這樣。這確實是首秒詩,這文斗咱們輸了?!焙稳粝У故窍瘸雎?,攔住了何志。隨即將長劍插回身后,又問道,“還沒請教這位先生大名?!?p> “這是咱們靈蛇幫青蛇堂的師爺——戴晉?!闭郭i笑呵呵地介紹道。
“原來是戴師爺,失敬失敬?!蹦呛稳粝坪跻猜犝f過戴晉的名字,立馬拱手對著戴晉笑道。
“不敢不敢?!贝鲿x隨意地揮了揮手,忽然覺得臉上有點發(fā)熱,也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因為美女的關注。
何若惜知道今晚估計是找不回場子了,正打算告辭離去。
這時,便聽河面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秒詩,秒詩,當浮一大白!沒想到在這小小縣城,也能有幸得聞如此有趣之詩。敢問,這是何人所作?”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留云畫舫后方正駛來一艘黑船。
那船通體烏黑,上面也沒有裝燈結彩、披紅掛綠,顯得格外低調而古樸,不似留云畫舫這般張揚。黑船的兩側各站著一排黑衣侍衛(wèi),一眼望去秩序井然,與他們這些無規(guī)無矩的幫派混混完全不是一個氣質,看著竟像是軍旅中人。
黑船船頭正佇立著一名文士青衫裝扮的儒雅男子,只見他長發(fā)披肩,俊雅不凡,手中還提著一個酒葫蘆。
剛才顯然是他在發(fā)問。
“在下戴晉,游戲之作,讓先生見笑了。”戴晉見那男子的氣質不似個普通人,便小心答道。
“戴兄過謙啦。能作出如此有趣之詩,想來也是個有趣之人。值此良辰美景之際,我有好酒‘雪腴’,可愿上來同飲一杯否?”
“正有此意。”看對方瀟灑不羈的做派,戴晉也起了好奇之心。
那男子哈哈一笑,向身后一位瘦高侍衛(wèi)點頭示意了一下。
只見那侍衛(wèi)飛身而起,在黑船扶欄之上重重一踏,竟直接凌空躍向了留云畫舫!
畫舫上眾人見狀,頓時驚疑不定。因為,那艘黑船距離留云畫舫尚有二、三十丈之遠,這個距離,即便是入流的外家武者也無法一躍而過。
之前何若惜、何志兩人也是將船開到兩、三丈的近處,這才能躍上留云畫舫。
可現在看這侍衛(wèi)的架勢,難道要直接飛過來嗎?
那侍衛(wèi)顯然不會飛。
他躍出幾丈之后,身形便已開始緩緩下落,但就在他即將落入水中之時,只見這侍衛(wèi)在水面迅速連踩幾腳,竟在水面如履平地,踏水而來!
見此情形,展鵬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脫口而出:“內家高手!”
戴晉也是驚詫萬分,沒想到今天竟然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輕功!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那侍衛(wèi)已經飛身躍上了畫舫,正好落在戴晉身前,朝著戴晉略一點頭后,便伸手抓住戴晉后頸衣領,又原路踏水而行返回了黑船。
只留下畫舫上的眾人目瞪口呆,對視無言。
當然,他們也不敢多說什么。
這黑船上的人物顯然不是他們能得罪的,畢竟,那可是能將內家武者當侍衛(wèi)的人啊。
要知道,漓陽縣里現在可是連外家煉臟境界的武者都沒有一個。明面上武力值最高的靈蛇幫幫主,聽說也就是練骨境界的武者而已。
內家武者,都已經可以在這里稱王稱霸了!
——————————
戴晉只覺一陣騰云駕霧之后,自己便已來到了黑船之上。
四下觀望一番便發(fā)現,這黑船在外面顯得低調,其實細看之下,處處彰顯出奢華之美。
甲板上除了那些黑衣侍衛(wèi)外,便只有剛才那位招呼自己上船喝酒的中年文士。船艙用一襲輕紗遮住艙門,看不清里面情況,只依稀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戴晉便猜到那里面應是女眷所在,便移開目光,不好多看。
“鄙人姓鄒。來,戴老弟,嘗嘗這酒如何?”那中年文士笑著向戴晉走來,將手中酒葫蘆遞給了過來。
戴晉道了聲謝,也不矯情,接過酒葫蘆便往嘴里直灌。
“呼,好酒!”
幾大口下去,戴晉只覺口齒留香,一股熱氣從腹中直沖腦門,身形竟有些站立不穩(wěn),搖搖晃晃地叫道。
“哈哈哈,痛快!”中年文士開懷大笑,向戴晉半是解釋半是炫耀道:
“正所謂:
玉液珠膠,雪腴霜膩;吹氣勝蘭,沁入肺腑。
怎樣,這‘雪腴’酒當得起這等美譽乎?”
戴晉只覺腦袋愈發(fā)得暈暈乎乎,大聲叫嚷道:“當得起!”
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醉了,戴晉不禁心中詫異,這酒度數似乎也不高啊,怎么這么容易就醉了?
莫非是自己剛才喝得太急了?
其實是這‘雪腴’酒因為釀造工藝好,口感極佳。雖然喝著感覺度數不高,實際上很容易醉。
那中年文士又往嘴里灌了幾大口酒,一拍扶欄,道:“如此好酒,如此美景,豈能無詩?”
然后,他將酒葫蘆隨手拋給戴晉,張開雙臂,迎風而立,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高聲吟誦道:
“圓月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