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依舊是那片廢墟,皎潔的月光灑下來,有種異樣的殘破之美。
戴晉朝著記憶中的方向前進著,不一會兒便又看到了殘垣斷壁之中唯一完好的那間房屋,房屋的窗戶透出淡淡的燭光,看樣子里面應該有人。
按捺住激動而又忐忑的心情,戴晉輕聲走到門口,扣了扣門。
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空回蕩,但門內卻沒有回應。
戴晉又敲了幾聲,里面依然沒有絲毫動靜。他皺了皺眉,剛想推開房門,卻忽然有所警覺,立馬轉過身來,便見身后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
皓月當空,殘雪覆地,天地之間流轉著一片亮銀,而那位華陽長公主靜靜地站在那里,就輕易地奪去了所有的光彩。
戴晉只覺心跳陡然加速,努力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輕聲問道:“有酒么?”
除夕那夜,她也是這么問他的。
長公主輕輕一笑,天地之間仿佛都因此亮了三分,“進去吧。”
戴晉如聞仙音,立馬轉身推開房門,讓到一側,作勢讓長公主先進。
長公主腳步輕移,進了屋內,戴晉這才跟著也進了屋。
屋內空間并不算大,正中位置擺著一個寬大的紫檀書案,書案上擺滿了筆墨紙硯。四周的墻壁上也掛著各式各樣的名人書畫,雖然戴晉不認得出自何人之手,但看樣式就知道俱是珍品。
房間四角各設有一個木雕金漆的香爐,香霧氤氳,但并不濃艷。最吸引戴晉目光的,大概就是房間正中,書案之前擺放的一個金色雕塑,雕塑以玄龜為基,龜甲之上一只仙鶴展翅欲飛,一龜一鶴都是栩栩如生,聯(lián)想到女子高貴的身份,想必定然價值不菲。
不過,從這間房屋的裝飾來看,這位長公主恐怕不僅武藝高超,想必也是飽讀詩書的雅人,這應該是她的書房了。
書房右邊墻上開著一扇門,門上用簾子遮住,想必那是通向臥室了。左側靠墻邊倒是擺著一張小桌,長公主從書案之后拿出一個玉壺后便在桌邊坐下,又看向戴晉,眼神示意讓他也落座。
戴晉忙關上房門,快步走到桌邊坐下。剛坐好,懷中藏著的小白突然從衣服里探出頭來,怯怯地打量著屋內的環(huán)境。
長公主這邊已經拿出兩個夜光玉杯,拎著酒壺倒?jié)M兩杯后,舉起一杯敬向戴晉。戴晉連忙也舉起酒杯來,與對方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戴晉只覺一絲火線順著咽喉流入肚中,后又散向全身,攀爬許久而來的些許疲憊一掃而空,一縷說不準是果香還是花香的余味在口齒之間回蕩,沁人心脾。
“好酒!”
戴晉贊嘆一聲,見長公主又是兩杯斟滿,似乎還想像上次那樣一杯接著一杯的狂飲,頓時心中一怵,沒有再次舉杯,而是眼珠一轉,找了個話題:“殿下,您難道就一個人呆在這荒山野嶺嗎?”
長公主放下手中酒杯,纖纖玉手在杯沿輕輕撥動著,膚色竟比這白玉杯還要潔白無瑕。她秀美輕皺,嘆息一聲:“對啊,不然呢?”
“您不回皇宮過年么?”
“回那個無情無義的地方干什么?!遍L公主怔怔望著眼前的酒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泛著無盡的哀愁。似乎不想多談這個話題,她秀眉一挑,望向戴晉,問道:“你呢?怎么也一個人在大年夜里喝悶酒???”
戴晉苦笑一聲,嘆道:“家中親人都不在了,我是真的孤家寡人?。 ?p> 長公主眼簾低垂,幽幽說道:“其實,人間最可悲除了陰陽相隔,還有。。?!?p> 戴晉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測。畢竟翻看史書,像她這樣的薄命紅顏可不在少數,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還有著絕世容顏,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美色向來是權力的點綴,有時也會成為權力的犧牲品。
“哈哈。看來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聽到戴晉的這聲感嘆,長公主驀然抬頭,清亮的眸子盯著戴晉,問道:“同是天涯淪落人,說的不錯!只有這半句么?”
戴晉沒想到說順嘴了,一不留神居然裝了一發(fā),看著對方期待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下半句:“相逢何必曾相識!”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長公主念叨幾遍,眼中透出欣賞之色,端起酒杯來贊道,“好詩!當飲一杯!”
戴晉也一飲而盡,卻聽長公主又不滿足的聲音傳來:“只有這一句么?”
你還想要全詩?戴晉暗自腹誹,白居易的琵琶行全詩怕有上千字了吧,自己可背不全,連忙回絕道:“咳咳,暫時就想到這一句。”
“嗯,是我貪心了。僅憑這一句,便足以流傳千古了!”
戴晉沒想到自己又當了一回文賊,不過能博得美人一笑,似乎也值了。又聽長公主問道:“能作出如此詩句,先生想必定有功名在身吧,怎會流落到與青幫那些下九流的人士為伍?”
“咳咳?!贝鲿x聞言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回道:“其實。。。在下是楚國人,因得罪了權貴,這才逃難至此。。。”
長公主點點頭,似乎信了戴晉的話,又舉起酒杯來,仿佛是為了安慰戴晉的悲慘遭遇,敬了他一杯。
戴晉見對方也不細究,悄悄松了口氣,想著不能再糾結于這些話題了,又想到對方神出鬼沒的身手,便趁機問道:“殿下可知,外家煉臟境界之后可還有其它境界,家?guī)熢f外家的極限在千斤之力,這是真的嗎?”
長公主聞言,秀目瞥了戴晉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戴晉見狀兩眼一亮,正不知該不該繼續(xù)問下去時,便覺身前小桌突然向著自己撞來,他趕忙雙手頂住,卻發(fā)覺小桌依然堅定不移地往自己這邊撞來!
戴晉雙手青筋直冒,渾身上下發(fā)出咔咔悶響,卻仍舊頂不住小桌的移動,他抬起頭來,剛想出聲問對方怎么突然就翻臉時,便覺小桌傳來的力道陡然散去。戴晉連忙收勁,才避免出了大丑。
疑惑間只聽長公主出聲道:“看來你已煉臟圓滿了,之后便是要煉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