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樂聲巧妙,雖說在花園里到處可聽到,可卻聽不出那簫聲是從哪里傳出來的。一時間,眾人竟在花園里游玩了起來。三皇子是風(fēng)雅之人,沂南居的花園也很大,正值四月,景致也十分好。才子佳人,伴著裊裊樂聲,正是約會的好時機(jī)。
顧輕荷卻專挑了僻靜人少的地方走,為的就是避開那些才子佳人,找到那吹簫之人。
自從映檸走后,她便再也沒見過三皇子,如今不知為何,總想見見他,總想確認(rèn)他到底還記不記得映檸。
她知道映檸是對三皇子有情的,只是二人身份懸殊,不得不分離。也不知道映檸當(dāng)年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小姐,可別再往那邊走了,這人聲都聽不見了?!背料銚?dān)心道。
“這是三皇子的別院,有什么好害怕的?!鳖欇p荷說,其實(shí)她自己心里也沒譜。
這地方是越走越安靜了,她隱約能感到一絲涼意和濕潤。她循著這感覺走,拐過一道門,竟看見一個湖泊,那湖中有個亭子,亭子里擺了一把琴。
顧輕荷見四周沒人,便往亭子里走。
“沒想到沂南居里別有洞天,小姐,這里莫不是什么禁地?”沉香還是有些擔(dān)憂。
“不會,若是禁地,該有指示才是。”顧輕荷說。
她來到湖心亭里,終于看見了那把琴,通體如墨般漆黑,像極了映檸那把“雨墨”,她伸手一撫,琴音清脆,是把好琴,只是,這到底不是雨墨。
當(dāng)年映檸那把琴就是她在打理的,自然能分辨出來,這把不過是高仿品。
此時,那邊簫聲一頓,隨即響起了一陣熟悉的樂聲,顧輕荷一頓,第一秒便知道了這首曲子。
是李懷清第一次與映檸合奏的曲子——《鏡月》,那一次,琴聲先起,簫聲后隨,這一次卻是簫聲先起,再無琴聲。
顧輕荷心中無限感慨。
看著眼前這張幾乎跟雨墨一模一樣的琴,她思索片刻,終于忍不住坐下了。
“小姐……”沉香擔(dān)心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無人才放心。
鏡月剛起不久,便聽見一道琴音隨之而起,簫聲一頓,很快便接上了。琴簫合奏,宛如天籟,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萬萬沒想到竟在這樣的地方聽到這樣的天籟之音,好樂之人更是心中滿足。
南樓上,李懷清正沉醉吹簫,而在一旁的李懷瀛卻在聽到琴聲的時候如驚醒般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環(huán)視四周,卻未見任何人。
南樓在沂南居背面,樓閣高聳,是附近最高的地方,一般人進(jìn)不來。李懷清最喜歡在這里吹簫彈琴,這樣,樂聲就可以傳遍整個沂南居。
偶爾李懷瀛無聊了,便會過來這里安靜地坐著,或聽他彈奏,或與他說話。總之這是兩人的秘密基地。
平日里,李懷瀛常說他的琴聲少了點(diǎn)什么,李懷清問他少了什么,這位太子殿下卻總是搖搖頭,從來不明說清楚。
如今聽到這一道不知從哪里傳來的琴聲,李懷清倒是明白了。映檸的琴音他再熟悉不過,自然能辨認(rèn)出這不是,雖然兩者很是相似,讓他有那么一瞬間以為是映檸來了。
可是仔細(xì)一聽,那分明就不是映檸的琴聲。這首曲子他與映檸合奏過多次,她的琴聲、她是如何彈奏的,每一個音符都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而如今看見李懷瀛這個好像被雷擊的模樣,他隱約明白了自己的琴聲缺了點(diǎn)什么。
現(xiàn)在的李懷瀛有些著急,這琴聲與他夜夜在苑花樓頂聽到的琴聲太像了。想到今日沂南居舉辦詩會,定是那邊傳來的聲音。
他想馬上下去,可是他又不敢,他終究還是害怕。
“詩會可沒備琴?!崩顟亚逭f,“肯定不是詩會那邊傳來的,那邊遠(yuǎn),想必傳不到?!?p> 李懷瀛稍稍定了神,只要那琴聲還在,他就不怕找不到人,左右是在這沂南居內(nèi)。
“那你說是在哪里?”李懷瀛問。
李懷清壞笑,說:“我的太子殿下,我告訴你有什么好處呢?”
這么多兄弟,唯有李懷清敢這么跟他說話,李懷瀛有些無奈,說:“你想要什么?”
“就知道太子殿下懂我,我一時想不到,你先欠著我的,回頭我想到要什么了,再跟你說。”李懷清有種得逞的得意,“凌波亭里有架琴,你去那里瞧瞧,我聽聲音也像是從那里傳過來的,隔得不遠(yuǎn)?!?p> 李懷瀛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了。
“哎,你說我琴聲里缺的味道便是這點(diǎn)吧?”李懷清在背后問道。
李懷瀛不理他,徑直走了。李懷清搖搖頭,繼續(xù)吹簫。
琴聲未斷,顧輕荷坐在假的雨墨前,這琴弦和真的太像了。只是,她心里明白,這不是真的。
忽地,她停了手,想起在這里彈琴也太過大意了。只是一見到這把琴,她便忍不住了,她還是那么想映檸,只是這琴終究是假的。
“小姐?你怎么了?”沉香慌忙過來,以為她被傷到了。
顧輕荷搖搖頭,說:“沒事,咱們快些走吧,別被人看到了?!?p> “嗯?!背料泓c(diǎn)頭,扶著她邊走邊說:“奴婢看過了,這周圍都沒有人,一個下人都沒有?!?p> “這就好,咱們快些回去吧?!鳖欇p荷這回走得急。
琴聲一斷,李懷瀛心中有些慌,他加快了腳步,可到底還是遲了,他到凌波亭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人了。
可是那如墨般的琴上卻沾染了水珠,不知是這湖里濺上來的還是風(fēng)吹進(jìn)來的雨珠,亦或是彈奏人的淚珠。
李懷瀛看著那琴弦上的水珠出了神。
他早該知道,今生是無法再尋到她的了。當(dāng)年在那場大火中,苑花樓無一人幸免。她一個弱女子,怎么會逃得出來?
倉促中躲在花叢后面的顧輕荷見此,小聲跟沉香說:“走吧?!?p> 只是她剛一走動,便踩出了聲響,瞬間驚動了亭中的李懷瀛。
“誰?誰在那里?”李懷瀛警覺性極強(qiáng),一聽到聲響便從亭里奔了出來。
顧輕荷大氣都不敢出,只站著不動,看著那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誰在那里?快些出來?!崩顟彦终f。
眼看著他就要過來尋人了,顧輕荷心如擂鼓,想著與其讓他過來抓個正著,倒不如自己主動站出來,大大方方地找個緣由說了。
只是在她邁步之前,一人先她一步從另一花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