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跟曲淮安出去后,剛開始還好,走街串巷,看見一樣新奇玩意總要拿起來擺弄一番,看見好吃的總要拿來嘗嘗,不多會肚子就吃了個滾圓,可當(dāng)莫黎轉(zhuǎn)了一圈再回到東街時,再也提不起逛街的興趣了,整個人神情都懨懨的。身后跟著的伙計手里提了一大堆吃的玩的,說著要出來玩的人,此時卻是無精打采的。
“青梧小姐,可是逛累了?”
“不好玩,你知不知道濮陽城里還有哪里好玩的啊?”
“不是濮陽城里的可以嗎?”
“好玩就行?!蹦蔷褪怯锌磕柩劬σ涣?,這個大尾巴還是有點用的嘛,莫黎心虛的看了一眼曲淮安手上拎的東西,最開始自己還想甩掉他,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甩不掉,況且還可以幫自己拎東西,也就默認(rèn)曲淮安跟在自己身后了,說起來,跟二師兄下山的時候,他老是在自己旁邊念叨,害自己不清凈,曲淮安牌跟班就很安靜,沉默做事,一路上只會付錢和提東西。
“那不如,我?guī)〗闳コ峭赓p景吧,濮陽城外有一個莊子,種滿了荷花,如今正是夏末,想必蓮子必定可口?!?p> “吃蓮子就吃蓮子,荷花不都謝了嗎?還賞什么景?”
“小姐有所不知,那里有一條路可以通向長風(fēng)亭,長風(fēng)亭里望長風(fēng),鴻雁到此不回頭。現(xiàn)在過去,休息一下,就能看一場日落?!?p> “這么好?那我們快走吧?!蹦杪犚娪猩徸拥臅r候就有三分心動了,新鮮蓮子,許久沒吃了,要是沒離開青云觀,現(xiàn)在大概會跟小師弟搶吧。再聽到有日落,就成了十足十的心動了。別人都愛日出,唯獨莫黎,偏愛日落。日出給人以新生之感,而日落,卻給人沉淀,在最后的余輝中體悟這一天的長長短短,是是非非,這大概,就是她所要修的“人間道”吧!
曲淮安將手上東西交給兩個伙計,吩咐他們送到南宮府上,交代他們告知南宮夫人莫黎的去向,又帶著莫黎買了些調(diào)料,便帶著她牽了兩匹馬,往城外莊子去了。
出城往西走了約莫十里,曲淮安帶著莫黎來帶了一個莊子前,門前圍著一道百墻,雜草凌亂,一扇刷著紅漆的門上掛著一把鎖生銹的鎖,門上還粘貼著不知道何時貼的對聯(lián)和福字,不知道已經(jīng)多少年了。莫黎有些吃驚,不是說帶她來莊子嗎?難不成帶自己私闖民宅?滿是灰塵的門上依稀辨認(rèn)出“星月山莊”,莫黎沒有下馬,驚疑的看向曲淮安,“星月山莊?你確定這有人?”
曲淮安坐在馬上,看見這個山莊似乎有回憶,但是沒沉默太久,“這里面當(dāng)然有人,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跟我來。”說罷,向著莊子背后繞了過去。穿過一個小樹林,跟剛才一模一樣的一道門出現(xiàn)在眼前,不同的是,牌匾換成了石碑,立在一旁,而朱紅色的大門也保養(yǎng)得很好,門前的臺階看起來剛剛掃過,還有掃帚掃過的痕跡。曲淮安下馬,上前一步,輕聲扣門。莫黎站在身后,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際上暗暗打量著這個山莊。不一會,門內(nèi)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誰呀?”朱紅色的大門緩緩打開,一位老人穿著最樸素的衣裳,微微佝僂著腰,望向門口的兩人。
“我姓曲,這是我母親的信物。”曲淮安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老人,“這次冒昧打擾,是想借地邀請一個朋友?!崩先私舆^玉佩,細(xì)細(xì)看過,玉佩中間隱隱現(xiàn)出一個舒字,老人在看到這個字的瞬間,顯然的顫抖了一下,連忙把玉佩拿穩(wěn),遞還給曲淮安,眼角含淚,“尊夫人,可有什么話要交代嗎?”
“母親托我告訴您,她一切都好,望您保重身體,她還等著,替您頤養(yǎng)天年?!?p> “好,好,好”老人連說了三個好,這才側(cè)身讓兩人進(jìn)來,“你們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曲淮安收好玉佩,一只手就去扶著老人,老人被扶起的瞬間,眼角淚光更閃了。
一腳踏進(jìn)莊園內(nèi),才發(fā)現(xiàn)這莊園別有洞天,外面瞧著普普通通,內(nèi)里卻格局優(yōu)美,用料講究,一股清泉環(huán)流其中,繞過幾間白墻灰瓦,其間蘭草點綴,莫黎隨意一撇,便是一個價值千金的品種,外面爭破頭的蘭花,到這里竟然就像白菜一樣隨意栽在清泉邊,院子里一男一女正在干活,女的正在晾曬棉被,男的正在劈柴,看見老人領(lǐng)了兩個人進(jìn)來,莫黎敏銳的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有一瞬間有很強(qiáng)的警覺性,比如男子,劈柴的力氣比原來大了幾分。
“紅袖,黃石,今天我們有客人,待會記得把我那壇好酒拿出來?!崩先艘宦飞显谇窗驳臄v扶下,已經(jīng)收斂了情緒,又變成了一個精神的小老頭,還偷偷給兩人一個眼神,常在身邊的兩人自然領(lǐng)會到了老人的意思,心中的警惕雖然沒有放下,但已經(jīng)態(tài)度正常了。女子把手上的衣服晾完,恭敬的答應(yīng)下來,轉(zhuǎn)身就往廚房去了。男子站起來行了一禮,然后繼續(xù)砍柴。曲淮安扶著老人一直到屋子里的椅子上坐下,莫黎不發(fā)一言的跟在他們身后。
“公子要在這里玩多久?。俊崩先嗣蛄艘豢诩t袖送上來的茶,看向坐在一旁的曲淮安。
“這要看青梧小姐了。”曲淮安也抬手喝了一口茶,將問題拋給了莫黎。
莫黎捧著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不是他帶她來的嗎?現(xiàn)在怎么又讓自己決定待幾天,真是,太沒有原則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蹦瑾q猶豫豫的抬眼看那個老人,雖然老人見面以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的感覺,但莫黎總感覺心里發(fā)怵,也不知道為什么。
“那不如多留幾天吧,老朽這里,很久沒有年輕人來啦!”老人摸了摸白色的胡子,緩緩的說道,“正好,我與公子,也有很多年沒見了?!?p> “如此,就叨擾老前輩了?!蹦枵酒鹕硇辛艘欢Y,乖得不得了。曲淮安看著,忍不住想笑,這丫頭,還真能裝。
時間回溯到兩個時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