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莫黎遠遠的跟在身后,由于穿的衣服太過顯眼,莫黎沒敢靠的太近,還好南宮府的布局沒怎么變,莫黎才能找到那些在角落里的藏身之所,跟了上去,那女子像是計算好了路一樣,一路走來,竟然沒有遇見一個巡邏的,莫黎暗暗心驚,怎么會?南宮大哥的布防如此松懈?
只見前面的婀娜女子提著一盞小燈,專挑沒人的小路走,燈籠照出一道狹長的影子,莫黎借著微光,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竟然是往竹里館去的,難道是南宮大哥還在跟二師兄議事,然后叫了這女子?可這女子又是誰?女子臉上蒙著面紗,想來也怕別人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吧。
沒過多久,莫黎遠遠便看到,南宮兩兄弟站在竹里館門口,低聲說著什么,然后南宮瑜就走了,等到南宮瑜從另一邊回了自己的院子,南宮璿還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什么人。莫黎剛才一晃神,就跟丟了那個女子,以為是二師兄發(fā)現(xiàn)了他正準備跳出來告訴他自己剛才發(fā)現(xiàn)的女子,南宮璿突然朝著她的方向,說了一句:“出來吧,人走了?!?p> 莫黎正準備從假山后走出去,去瞥見另一邊那個女子卻已經(jīng)站了出來,往南宮璿走過去。
“原來是金小姐,深夜到訪,有何要事?”
“二公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蹦蠈m璿以為金依嬈要說關(guān)于金家的事情,欣然應(yīng)允,“那金姑娘請進吧,我們?nèi)ネぷ永镌斦??!?p> 金依嬈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二公子,今晚月色真美,小女子住進南宮府以來,一直在廂房之中,未曾好好看過這氣勢恢宏的南宮府,二公子,可否陪我走一走?”
莫黎隔得遠,模模糊糊的聽著,像是金依嬈要二師兄陪她走一走?二師兄會嗎?莫黎也非常好奇。
南宮璿撇了撇眉,像是在思索。
“我已經(jīng)無依無靠了,請二公子相陪,也只是因為是二公子救了奴家,要是二公子不便,就算了?!闭f著盈盈一拜,就要傷心獨自離去。
南宮璿遲疑了一下,“是我的疏忽,早該陪金小姐好好逛逛南宮府,給金小姐陪個不是,這邊走吧。”南宮璿彎腰伸手,引著金依嬈往莫黎的方向走,莫黎一驚,待會走進了二師兄肯定能發(fā)現(xiàn)自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卻聽金依嬈說道:“這條路來時奴家已走過了,換一條路走可好?”
“自然。”南宮璿讓出一步,示意金依嬈跟著他走,金依嬈拜謝,提著裙擺跟在南宮璿背后,府上的小徑修建得甚為寬敞,走著走著,兩人便差不多并肩而行。莫黎看到這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好看的,大概是這金小姐真的憋壞了吧,所以才來找二師兄陪她看南宮府的月色。索性無事,不如出去跟他們一起?反正以前有女眷上青云觀尋二師兄的時候,二師兄經(jīng)常拉自己一起,莫黎正準備現(xiàn)身,卻見兩人停在了長廊下,燈籠放在了旁邊的石凳上,金依嬈低下頭,好像在說著什么,莫黎止住了腳步,貓著步子偷偷靠近了一點,聽到金依嬈說:“二公子在碧月城救奴家于危難之中,后又庇護奴家,讓青梧妹妹假裝奴家,上堂對證,二公子大恩大德,奴家無以為報?!闭f著掩面痛哭起來,“奴家,奴家,奴家愿意······”莫黎想,接下來就是什么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然后以身相許的戲碼了,戲本子上都這樣寫,莫黎等著金依嬈深情相許,卻不料南宮璿出聲道:“金小姐,我救你乃是出于江湖道義,何況身為南宮家的人,這也是我應(yīng)盡的職責。不用你的回報?!?p> “奴家自金家滅門后,整個人都惶惶不可終日,后來一路逃亡,直到遇見公子,奴家的心才得了安定。公子,奴家心悅于你?!?p> 莫黎強忍住笑意,捂著嘴才讓自己沒有笑出聲來。北儀城貴女們大多比較含蓄,也都只是纏著二師兄賞花散步解個簽什么的。二師兄,怕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大膽的江湖女子吧。她倒是要看看,這個金依嬈,二師兄要怎么處理。
南宮璿臉色冷了下來,后退一步,與金依嬈隔開了點距離,“金小姐,請自重?!?p> “二公子!”莫黎藏在拐彎處,聽見這一聲“二公子”都不由得對這個姑娘心疼了,真真是纏綿悱惻,溫柔繾綣?!爸灰屌遗惆樵诠幼笥?,奴家哪怕為奴為婢,都心甘情愿?!闭f著,金依嬈就伏在地上,拜了下去。
莫黎看著這場“告白”,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以前在北儀城很多小姐跟二師兄相處時,她沒有這種感覺,那些貴女都端著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像金依嬈這樣的。況且,金小姐雖然她不知道是怎樣的人,可是她全家只剩下他一個人,也太可憐了一點,如果二師兄也愿意,倒是一樁美談。
“金小姐,你起來吧。璿某實在是受之有愧,出手相助真的只是因為武林道義,對小姐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況且,金小姐乃是金家唯一的血脈,怎么能與人為奴為婢呢?還是快快起來吧?!?p> “二公子,奴家已經(jīng)沒有家人了,二公子當日在碧月城將我從官府的刀口下救下,奴家心里便已經(jīng)認定,二公子此生就是我的家人。如果二公子不愿意收了奴家,奴家只好去死了?!?p> “怎么會呢?金小姐,你不是還有族人嗎?”
“二公子,就是那些奴家所謂的族人,在奴家父兄遭難之后,瓜分奴家家產(chǎn),還將我獻給了趙縣令,奴家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去了,如果二公子不愿,奴家真的,奴家真的,只剩下去死這一條路了。”
“就算是這樣,璿某也不能乘人之危?!蹦蠈m璿沒有要扶金依嬈的意思,金依嬈只好繼續(xù)跪在地上,“金小姐,你趕緊起來的,你放心,等我們幫你查清真相,我會幫你要回家產(chǎn)的。金小姐就好好回西洲去,找個好人家嫁了,恩愛一生?!?p> “二公子,奴家真的心悅你,哪怕為奴為婢,也想留在二公子身邊?!?p> “你先起來再說吧。”
金依嬈只是哭著,卻一動不動。
莫黎這才知道,剛才為什么金依嬈一路躲躲藏藏,這一幕要是傳出去,不管是金依嬈的名聲還是二師兄的名聲,便都毀了。莫黎在后面看著這一幕,猶豫著這個時候,自己應(yīng)該趕緊離開吧,應(yīng)該沒有人希望別人看見這一幕。
突然,莫黎瞥到長廊底下金依嬈動手去拉南宮璿的衣角,完了!莫黎暗道不好,二師兄最煩這些小姐姑娘近他身,就連自己,也是相處了那么多年,才多了一分親昵的。這金依嬈要完!莫黎不忍再看,金小姐,估計也是要被狠狠拒絕的了。
“金小姐!”南宮璿蹲了下來,不耐的看著金依嬈拉著衣角的手,金依嬈以為南宮璿來扶她,掩面表現(xiàn)出最柔弱的樣子,卻聽見南宮璿靠近她耳邊,輕聲道:“金小姐,我救你不過是看你可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好意思來我面前說為奴為婢,你夠格嗎?”說完站起身,不待金依嬈反映過來,拉開自己的衣角,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跪在金依嬈一愣,對南宮璿突然的轉(zhuǎn)變適應(yīng)不及,淚珠還掛在臉上要垂不落的,腦海中卻縈繞著剛才南宮璿滿含輕蔑的聲音。金依嬈不由得打了個顫,那種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螻蟻,伏在他腳下,祈求一點憐憫和施舍。
莫黎沒聽到南宮璿到底說了什么,但看著呆坐在地上的金依嬈,也猜到不是什么溫和的話,這個時候,自己還是先走吧,讓她知道有人看見了這一幕,恐怕會恨死自己,她可不想再承受一次小姐們的記恨。
偷偷離開的莫黎,沒有看見,金依嬈手指摳著地摳出了血,臉上滿是恨意。
“南宮璿,今日之辱,我金依嬈,來日必要百倍以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