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是一個多月,孔蓮果然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榮貴妃,而榮貴妃還真的把許多事情都交給了顧懷瑾來辦,一個月忙碌下來,顧懷瑾算是借著這個機會,把朝廷上下所有的官員全部拜訪了一遍,累是真的累,收獲卻不小,整理之后,顧懷瑾才發(fā)現(xiàn),雖然朝廷有一半的官員已經(jīng)偏向了五皇子,可其中仍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支持正統(tǒng)的,這部分人大多是些太師太傅上了年紀的儒生,而武將們差不多有一小半是站在五皇子那邊的,多是這些年跟顧懷琛一起相處過的年輕一輩,而朝中輩分大一點的,記得的仍然是自己的舅舅曲翰,剩下的都還在觀望,也是,現(xiàn)在顧烈還在壯年,看起來像是還能活個二三十年的樣子,不著急站位倒是也上上之選。
“殿下,皇后娘娘派人來催了?!遍T外傳來聲音,顧懷瑾收好桌上的文檔,喚人進來更衣,好在,年節(jié)一過,這些事情便可以歇一歇了,自從冬祭一別,顧懷瑾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看見莫黎了,籌辦年宴的時候,說是要請普若大師,就是不知道莫黎會不會跟著來。顧懷瑾搖搖頭,把那些念頭甩開,罷了,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呢。
流芳臺。
顧懷瑾跟著曲舒到的時候,顧烈跟榮晚還未到,眾人只見一向冷淡的皇后娘娘身后,跟了一個穿著紫色皇子服的男人,容貌昳麗,面色白皙,眉如遠山,輕輕撇著,像是禁不住這么熱鬧的氣氛,低頭掩唇咳嗽了兩聲,默不作聲的跟著曲舒到了最前面,坐在了三皇子的位置上,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剛剛回來的三皇子了,男子這邊自然是舉杯示意,心中計較,而背后的女席,卻是稍稍有些躁動,都是北儀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夫人小姐,見到這樣的絕色,一時之間,多位貴女都羞紅了臉,拽著自家的娘親埋頭不語,意思不言而喻。各家的夫人也好奇的打量著顧懷瑾,有的拼命給自家老爺使著眼色,各個大人苦不堪言,只好假裝熱絡(luò)的同旁邊的人閑扯,也不知道說了些啥,反正避免當那第一個開口的小白鼠。
曲舒見顧烈未到,下面又四下竊竊私語著,還是自己兒子造成的轟動,索性也懶得管,端起面前的果酒,小口啜著,精致的臉上看不出半分心情。顧懷瑾坐在下首,眼眸也未抬,就在剛才,他看了一眼給普若大師留的位置,沒人,頓時就覺得索然無味了,故而埋頭數(shù)著桌上的花生,對身邊打探的眼光毫不在意。對面的顧懷琛卻是捏緊了杯子,頭一次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這位皇兄的威脅,就在剛才,顧懷瑾進來的時候,耳尖的顧懷琛聽到背后有一家的貴女還是夫人說了一句,“這三皇子殿下,看著,倒是比五皇子殿下還要瀟灑幾分呢?!鳖檻谚〔坏貌怀姓J,雖然自己母妃也算是小家碧玉了,可皇后當年,可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可以說,曲家一家子都長得俊俏,幸虧皇后不喜歡父皇,否則,還不知道如今盛寵的會是誰呢。自己在長相上,的確是輸給了顧懷瑾。。顧懷琛想到這,又倒了一杯酒,灌了下去。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外面?zhèn)鱽硗▓舐暎盎噬?、榮貴妃駕到!”席上的眾人便都站起身來,恭迎皇上,顧烈?guī)е拇虬绲臉s晚,徐徐而來。榮晚穿著繡著金線的紅衣,原本柔弱的臉龐倒在衣服的襯托下,顯出幾分妖嬈的美來,身邊的顧烈更是眼都不眨的看著榮晚,,全部人的眼光便都集中在榮晚身上,可衣服再華美,也比不過曲舒身上那一件普普通通的鳳袍啊,全部金線織就,裙底珍珠鑲嵌,走起來耀耀生輝,如波光粼粼一般,才是真正的大氣華美,可這規(guī)制,全熙和王朝,也就曲舒一人能穿,榮晚的衣服用再多的金線,也比不上這件鳳袍價值的一半。故而,美則美矣,大家卻只是贊嘆一聲君王的寵愛罷了。
曲舒端著笑,哪怕看著二人攜手而來,臉上的表情也沒變動半分,直到二人落座在自己左邊,曲舒才露出一個微笑,“皇上,既然都到齊了,不如就開宴吧,大人們。怕是都等急了?!?p> 顧烈看著右手邊一身鳳袍的曲舒,也不得不說,雖然曲舒臉上還是有些病弱的樣子,但鳳袍把她襯托得極美,他恍惚想起,曲舒的容貌好像是在榮晚之上的。不過他沒有多想,揮了揮手就吩咐開宴,跟眾人一起欣賞起節(jié)目來。
酒過三巡,大多數(shù)人都開始暢聊起來,自從右相郭槐上前與顧懷瑾攀談了幾句之后,許多有點地位的大人們都輪番上來給顧懷瑾敬酒,要不是有莫黎的杯莫停,顧懷瑾早得趴下。而顧懷琛看見這一幕,更是一杯接一杯的給自己灌酒,母妃不是說要讓顧懷瑾知道一下教訓嗎?為什么還不行動?上首的榮晚看了看悶頭喝酒的兒子,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帕子,顧懷瑾,好好的,你回來做什么?待在你的西洲不好嗎?既然回來了,就別怪我冷血無情了。
一批異域舞女踩著鼓點來到了正中央,那婀娜的身段,妖媚的面龐,一下子勾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就連曲舒跟顧懷瑾,都難得的抬頭看了一眼。確實不錯,不過,顧懷瑾突然想起那一晚在長風亭莫黎跳的舞,沒有舞步,渾然天成,卻那么美。
顧懷瑾還在沉浸中,突然被一聲尖叫喚得回過神來,“保護皇上!”領(lǐng)頭的女子竟然從腰腹間抽出一把匕首,趁著跳舞之時,便刺向了顧烈,顧烈躲閃不及,一把抓過身邊最近的榮晚擋在了身前,卻說這時,曲舒突然抽出自己的簪子的擋了一下,這才緩沖了女子的攻勢,眾人這才想起,皇后娘娘也是會武的。女子見一擊不中,便轉(zhuǎn)而攻擊曲舒,想要繼續(xù)行刺。顧懷瑾反映過來,抽過旁邊侍衛(wèi)的大刀就沖了上去,“不準傷害我父皇母后。”曲舒將鳳袍一揚,罩住了女子,顧懷瑾又在背后一砍,一道血痕便浸染了這件價值千金的鳳袍,顧烈已經(jīng)緩過神來,推開擋在面前的榮晚,在眾人的護衛(wèi)下站起身來,女子還想要掙扎,幾把大刀就已經(jīng)架在了她身上。幾個瞬息間,身子就軟軟的倒了下來。侍衛(wèi)長掀開一口,發(fā)現(xiàn)女子嘴角流出黑血,竟然服毒自盡了。
顧懷瑾趕緊放下刀,半跪在地上,“兒臣辦事不力,差點危及父皇,請父皇責罰。”顧烈正要發(fā)作,卻看見了地上還有著那女子血的大刀,還有旁邊剛披上丫鬟送來的普通披風的曲舒,語氣變了又變,“罷了,你也是第一次督辦,剛才也算反應(yīng)機敏,還有皇后,功過相抵,起來吧。”
“多謝父皇。”
這時,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魏奕上前,將一塊木牌呈給了顧烈,上面漆黑一片,只用金色涂了一個靈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何物。
“諸位愛卿,可有人識得這木牌?”顧烈把木牌遞給鄧山,讓眾人查看。
傳到蒼西候那的時候,他卻“咦”了一聲,眾人看向他,他就是前不久受封的蒼穹派掌門蒼瀾,如今穿著朝服,也在這宴上占據(jù)了一席之地。蒼瀾站起身來,“皇上,臣覺得這塊木牌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不好辨認,可否請衡西郡主與臣商量一二。”
“傳衡西郡主?!鳖櫫乙宦暳钕?,一身黃衣的衡玉就從后面走了出來,大大咧咧的,全無貴女風范,一眾人見了不由得低下頭去忍笑,江湖草莽始終是江湖草莽,再變成了金鳳凰,還是一只野麻雀,不過也只敢說說而已,衡玉的武力,能把當場的大人們揍個遍。衡玉自從進京以來就很后悔,他們當初以為就是簡單封個侯,然后可以繼續(xù)在西洲做自己的土霸王,可是沒想到顧烈以撫慰之名,將他們請來了北儀,還好好安置了,大小賞賜不斷,可再也沒有當初的自在,對于衡玉來講,女子的規(guī)矩更是繁多,要不是這是年節(jié),她都想避之不來了。不管如何,眼下叫到自己,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一點,自己身后,還有眾多衡蕪派的弟子要在朝廷生活呢。
衡玉接過木牌,細細打量了一番,在蒼瀾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疑惑,那應(yīng)該差不多,就是那東西了。隨即說道:“稟皇上,這是靈宮的腰牌?!?p> “靈宮?”
“對,正是。這塊木頭是西域那邊來的黑木,甚為罕見,在靈宮也只有身份略高一點的人才有,這個女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才會有這塊木牌。臣妾與蒼西候久居西洲,見過幾次,便有了印象。”
“那依你之見,她是何種身份?”衡玉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蒼瀾開口了,“皇上,靈宮一直以來盤踞在靈山上,臣能得到的消息也甚為有限,故而不知。”
顧烈面色不動,良久才擺了擺手,“罷了,既然知道是靈宮,事情就好辦了?!?p> “靈宮敢來朕年宴上行刺,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誰愿意替朕去一趟靈山,讓他們好好了解了解朕熙和王朝的實力???”顧烈坐回龍椅上,朗聲大笑起來,底下的蒼西候、衡西郡主、凌東候不由得一顫,他們進京之后,才知道顧烈的厲害,那么多年蟄伏不動,只是為了讓江湖自己亂起來,然后一鍋端。
“兒臣愿往?!鳖檻谚姶松锨耙徊?,“這次父皇和母后受了驚嚇,都是兒臣辦事不力,還望父皇給兒臣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讓兒臣去幫父皇,好好討教一番靈宮?!?p> 身邊的榮貴妃終于從剛才顧烈抓她擋刀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皇上,”榮貴妃一個軟身,就落到了顧烈懷中,顧烈疼愛似的半擁著榮晚,“怎么了,愛妃?”
“此次年宴出現(xiàn)刺客,臣妾也有責任,不如讓琛兒去吧,上次南宮世家的事也是琛兒去的,皇后娘娘好不容易見到了兒子,哪能再分別呢?”
“這······”顧烈這才注意到顧懷琛,不看還好,一看氣得差點摔了桌上的酒杯,原來顧懷琛一直在給自己灌酒,再加上有些大人敬了許多,此時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就連剛才遇刺,那么大的動靜都沒驚醒。
“朕看,琛兒還是好好在宮里醒醒酒吧!此事就這樣定了,瑾兒過了年,挑個好日子就去靈山吧!”顧烈看了看曲舒,曲舒略微點了點頭,知道這是同意了。說完也不管榮晚,過去扶著曲舒,丟下一句,“朕和皇后先行下去休息,瑾兒,替朕好好招待各位大人?!闭f完,便走了。顧懷瑾領(lǐng)命,繼續(xù)主持著年宴,而榮貴妃看著醉的不省人事的顧懷琛,將身后的婢女狠狠剜了一眼,跺了跺腳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