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之地,黑暗籠罩,天上飄著無盡的雪花,吶喊聲震徹心扉,搖光迷茫的看著眼前被他棄在一側的琴,五弦盡斷,很久,他的眼里開始變得清明,他怎么會忘,極夜之戰(zhàn)啊,他差點葬身之地,耳邊有人在喊,“太子殿下!”
背后的長劍貫穿了整個身體,艱難轉過身,眼中的劍如此冷洌,鮮血淋淋,劇烈的疼痛讓他的劍終究拿不住,掉落在雪中,鮮血涌出口中,他睜大了雙眼不是為了記住這個眼前殺他之人,而是詫異于自己并不難過也并未看到傳說中的走馬燈,他只看到了黑暗和虛無,并感嘆道,結束了,一切終于結束……
“搖光!”那一聲幾乎穿破了長空,朦朧中,他看到了騎馬帶著親信幾人擊破了重重包圍的陣青然。
周圍充斥著喜悅的歡呼,“是昭華女君!女君來支援了!”
他只感覺有一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呼嘯的風聲劃過耳邊,鼻尖那凝重的鮮血反而越來越淡,閉上眼睛,那并不是黑暗,而是虛無,“你……沒有救他們……”
“那太子殿下,你怎么不用九霄環(huán)佩的天地之音,救救他們,也救救你自己!”她幾乎是怒吼著說出這句話,自己都要死了,還關心著別人。她明白,搖光也同樣明白,救人就要死更多的的人,她不能對不起陪她出生入死百年的部下,去救那些殘兵!
陣青然神色凝重,她身上的都是搖光的血,他根本撐不到回華東帝君身邊,九重天之高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她抓過了搖光的劍拋給了部下們,“帶著斥塵,交給帝君殿下!”
隨后兩人的身影就向下跌落,陣青然抱著搖光,兩人青絲交錯,風和云圍繞著,搖光只感覺,有人在摸他的臉頰,并在他耳邊說:“搖光!你不能死!我不允許!”
……
門被猛然踹開,搖光默默轉過頭,睡的香的云珠子被驚醒,兩人都看向了門口,那里立著一位美人,容貌艷麗無邊,紅衣似火,身側立著一個小童,正是從搖光昏迷就找不到人的梧桐。
桃花子叉腰看著屋內(nèi)兩人,擰著梧桐的耳朵擰了三圈,“不是死了嗎?你看看那床上的人還睜眼睛看我呢!死人會睜眼嗎?”
梧桐委屈啊,他只是說,他家公子快死了……他是讓花神大人來救人的,不是來哭喪的!
桃花子松手,艷麗逼人,“真是可惜了我一路醞釀的眼淚……”
云珠子看看桃花子,再看看已經(jīng)醒了搖光,恍如隔日,呆呆的坐著,“我是在做夢嗎?”
龍海若牽著公主的手走了進來,“那真的很榮幸啊,連夢里都是我們!”她們身后跟著的是殷碧城,她們是跟隨國師府的人一起來的,龍海若同他說,“國師府來的人是明德,此時三師殿內(nèi)一定劍拔弩張,你快去吧?!?p> “這才幾個月不見,連天師府都沒得安靜了?!闭f來慚愧,他們一路走來,風波不斷,甚至連天師府都難逃此劫。
殷碧城臨走前很貼心的把門給帶上了,龍海若見他離開,側過頭,“曲秋亭真的……被天師府除名?”
云珠子望了望搖光,然后艱難點頭。
“殷碧城為天師府大弟子的話,怕是要變天,天師府內(nèi)一直有著三股聲音,一方便是嚴老天師,與其弟子曲秋亭同樣出身道門世家,天資卓越,其中最隱晦最炙熱的聲音來自孫老天師……”
這一句讓云珠子抬起頭,居然會有孫不二,這位天師也只有在道試的時候見過一面,聽府里弟子說,他一年難在天師府一個月,幾乎不參與天師府一切的活動。
“與妖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也因為這樣,他收了同樣身世的殷碧城為徒……”
“血海深仇……”她怎么都無法把這個詞聯(lián)系上最喜歡找個無人之地默默抽煙的殷碧城身上。
“一家三代十六口皆被殺,成了群妖的口糧,聽聞,一個月后,孫不二才從妖手中救下他……”
“一個月……他是怎么活下來的?”云珠子心頭大驚,這時她突然明白,那夜為何,他下令殺白清渠時,紅了眼眸,那里是沖天的恨和殺氣……與妖有……血海深仇……
云珠子踉蹌從椅子上站起身,搖光及時扶了她一把,他緩緩說道,“你要去哪?去問他,這便是非要殺白清渠不可的原因?”
搖光拉著她坐在床邊,盯著她的眼睛,“他已經(jīng)很努力于曲秋亭并肩,這些往事,并不是他想讓人知道的,他應該也不希望你是因為這個原因原諒他的?!?p> “白清渠?”龍海若歪頭微笑,笑容不帶好意,“這便是那個魅的名字嗎?”
說漏嘴的兩人瞬間僵硬。
“放心!”龍海若閉緊了嘴巴,腦海里出現(xiàn)的卻是一身紅衣跪坐在雪地里的身影,她穿著大紅的嫁衣,嫁天下最尊貴之人,她在笑,淚在流。
在她的印象里,傾國傾城就是魅啊……
她們是隨國師府的人一起來的,如此興師動眾,她當然也打聽了其中原因。
來時秋霜,去是凜冬飄雪,龍海若把公主抱上馬車,回頭就看到一個身影停駐在天師府門前久久不能回頭,“云珠子!你在看什么?”只見她微微搖頭,笑了笑,“我們走吧!”
龍海若自幼生活宮中,最能感受別人的情緒,她知道,那個笑容是她硬撐出來的,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有些事情就不一樣了。
世事無常,才是人間。
隆冬時節(jié),天黑的尤為早,行人匆匆,都盡力在天黑之前趕回家,只有一行人慢悠悠,一小童牽著馬車,前走著一個白衣公子,后走著一個小道士,每一步都踩在前一個人的腳印上。
也許是走累了,幾人在一空曠處停了下來,云珠子摘下厚厚的錐帽,臉蛋瞬間被凍的通紅,她肆意抬頭望著太陽,暖洋洋的,連綿幾日的鵝毛大雪,就有幾日沒見太陽。
桃花子比她會找地方,一處樹上,背靠樹干,懶洋洋的曬太陽,她伸手招呼云珠子,就見那人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壞心一笑。
云珠子傻眼了,樹上的美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雪蜂擁而下,在她已經(jīng)縮寫脖子接受這一擊時,鼻尖卻聞到了淡淡的清香,那是冬日不曾擁有的味道,淡淡的青草的氣息。
云珠子抬頭,她知道是誰,一把大傘遮住了所有,可是遮不住太陽,陽光透過傘面落在了搖光臉上,他的眉間上有一朵雪花,她清清楚楚看著雪花化成水,隨即踮腳,伸手抹去了那一滴化成水的雪。
搖光眼神閃爍退了一步,傘也歪了,滑了云珠子一頭雪,這可不是擦去一頓雪花的事了,云珠子被涼的跳腳,搖光也驚愕的丟下手中的傘,去打去她身上的雪,一時間手忙腳亂。
龍海若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她是第一次見搖光的手足無措,搖光太過用力打去云珠子身上的雪,還差點一起摔倒。
“哈哈哈,”李綿綿指著他們哈哈大笑,她笑,龍海若便也笑。
“你又騙我!”云珠子氣呼呼的問桃花子,誰知她雙手一攤,半點悔意皆無“那是你笨!”說著,她還手里上下拋著一個雪球,出其不意砸了看熱鬧的梧桐一臉。
不知道梧桐哪來的勇氣,氣的抓起雪,要一雪前恥!
龍海若也不攔著,只是默默幫公主擋住所有投過來的雪球,李綿綿躲在背后,只露著眼睛眨啊眨啊看著他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