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放假,高三畢業(yè),這個夏天只有高二,也就是準高三的同學繼續(xù)在教學樓內(nèi)奮斗。
原本兩個月的暑假被縮減成一個月,剩下的那一個月用來補課。
酷熱的夏天,狹小的教室里擠滿了人。
緊閉的窗戶,嗡嗡作響的中央空調(diào),根本無法消解人心中的燥熱,反而更加令人煩悶。
前一個月宋思音還在編導班內(nèi)集訓,這個月,又來到學校集中學習。
她現(xiàn)在每天只睡五小時,剩下的時間除了吃飯上廁所,全部用來學習。
就連睡著的時候,手里還握著一只黑色中性筆。
顧慕宇天天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仿佛沒有煩心事,還每天給宋思音打電話加油打氣。
其實宋思音比誰都清楚,他的壓力不比在坐的任何人小。
因為最后一次物理競賽就要開始了。
一天傍晚,宋思音拿著剛發(fā)下來的政治卷子去找老師,經(jīng)過八班時,看到顧慕宇正雙手捧著一張試卷,愁眉苦臉地站在門口。
連宋思音經(jīng)過時他都沒注意。
后來,她逮到機會抓住白羽晨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顧慕宇在語文課上睡覺,惹怒了老師。
宋思音突然有些難過。
她知道,這個競賽對他來說多么重要,也知道他為競賽付出了多少。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未來一片大好,也更希望他能心想事成,天天開心。
暑假的補課凌霄瀟沒有來,她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目標。
聽說她爸爸給了她一筆錢,她拿去開了個網(wǎng)店,生意異常火爆。
凌霄瀟在電話那頭給她介紹操作步驟,她聽得一頭霧水。
不得不承認,創(chuàng)業(yè)是需要天賦的。
但,錢也是必要的。
真正能白手起家的人,又有多少呢?
宋思音苦笑一聲,繼續(xù)與手邊的函數(shù),導數(shù)做起了斗爭。
晚上六點半開始上自習,教室里悶的像蒸籠。
宋思音實在沒有心情學習,撐著下巴整個人靠在冰涼的暖氣片上,看著窗外不斷變黑的天空發(fā)呆。
恍惚間,她看到了喬嘉言的身影。
宋思音立馬抽了一本書跑了出去。
果然看到喬嘉言,一身白裙站在月光下,十分好看。
宋思音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情形。
“你怎么來了?身體好了嗎?”
喬嘉言微微一笑,回答道:“好多了,想你們了,回來看看。”
她說的是想“你們”了,而不是想“你”了。
“我們?”宋思音不確定地問道。
喬嘉言平時朋友不多,能說上話的就更加少了。
她點了點頭,回過身去,看著十班里一個個忙碌的背影,輕聲說道:“對,你們?!?p> 不知怎么,宋思音覺得周身的氣氛突然沉寂了下來。
沉寂的陌生。
她有點看不懂喬嘉言了。
“音音,正式開學之后我要重新讀高二了,就不跟你們一起讀高三了。”
宋思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覺得我自己真的特別沒用。習也沒學好,就連特長……也半途而廢。”
她說這句話時,眼中沒有懊惱也沒用埋怨,有的只是遺憾。
宋思音搖頭:“怎么會?!?p> 每次做事她都特別勇敢,特別有勇氣。無論是學習也好,還是學模特減肥也好。
她的努力只會讓其他人羨慕。
“音音,幫我跟白羽晨說句對不起?!?p> “為什么?就算讀高二你倆也能見面的吧?!?p> “我不在安中了。”
宋思音的心中一動,仿佛有人在平靜的湖水中投下了一顆巨大的石頭。
“那你去哪?”
“我和我媽去上海,我媽有了新工作,也不會纏著他爸爸了?!闭f完這句話,喬嘉言松了一口氣,臉上盡是輕松的神色。
宋思音知道,她心里一直在乎這件事。
但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作為孩子的我們又怎會知曉。
上一輩的恩怨,本就不該由我們來承擔。
喬嘉言又回頭看了一眼十班。
“我去操場走走?!?p> “我和你一起。”
“你好好學習,我想自己去走走?!?p> 說完,張開手臂,抱了抱宋思音。
宋思音知道,她是想去八班,最后看一眼白羽晨。
宋思音站在走廊上看著她離開。
走了一半,她突然轉(zhuǎn)過身,笑著說:“音音,就算我走了,我們也是永遠好朋友?!?p> “廢話?!?p> 她眼睛里含著淚花,在教室里白熾燈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宋思音也鼻尖發(fā)酸。
喬嘉言走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六,是小休。
宋思音和顧慕宇來到機場,看著她把行李一件一件地托運完。
她跑過來時,震驚地看著宋思音手里的筆記本,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光她震驚,宋思音也很震驚。
前一天,新來的班主任突然把她叫到辦公室來,給她一本嶄新的活頁筆記本。
“你和喬嘉言是好朋友對吧,你拿過去讓全班同學都給她寫句話,給她加加油?!?p> 直到出門,筆記本重新回到她手里之后,宋思音都是懵的。
翻開第一頁,是漂亮的鋼筆字。
祝喬嘉言同學學習進步,考上理想大學。
落款是,張文茵。
看來張老師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漠。
她也會關心學生,即使那個學生從未謀面。
喬嘉言接過筆記本,眼眶又紅了。
宋思音看著她心里也很難過。
很難過很難過。
宋思音知道,如果沒有喬嘉言她很難看清顧慕宇的心思,如果沒有喬嘉言,她也很難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選擇藝考。
喬嘉言整理了一下情緒,笑著摸了摸宋思音的臉,說道:“哭什么,又不是不見面了。再說了我以后肯定會再考回安城的?!?p> “真的嗎?可是上海的學校更好一點?!?p> “再好,我也考不上啊。”
安慰完宋思音,她又轉(zhuǎn)過頭去,對著顧慕宇警告道:“你可不能趁我不在欺負我們家音音。”
顧慕宇點了點頭,笑著攬過宋思音的肩膀。
“我可舍不得欺負我們家思音?!?p> 喬嘉言咧著嘴,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胳膊。
喬嘉言走進安檢口的時候,宋思音到底沒忍住,整個人哭成了打點計時器。
喬嘉言回頭對著他們揮手,可宋思音卻覺得她的目光一直看向遠處。
教會我生活的那個女孩兒,就這樣飛去了上海。
顧慕宇一邊給她擦淚,一邊摟著她轉(zhuǎn)身離去。
卻發(fā)現(xiàn),白羽晨正在不遠處,呆呆地望著安檢口。
整個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孤零零地站在那,不悲不喜,不憂不怨。
顧慕宇只顧著給她擦眼淚,經(jīng)過白羽晨身邊時,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宋思音拉了拉他的袖子,趴在他耳邊說道:“你剛才沒有看到白羽晨嗎?”
“白羽晨?哪?他來了?”
宋思音拉著他轉(zhuǎn)身,指著前面那個樹一樣的人影,說道:“那不是嗎?!?p> “他來了怎么也不過去送送?!?p> “誰知道,咱們過去安慰安慰他吧?!?p> 顧慕宇對白羽晨和喬嘉言的事知道的不多。
男生之間的友誼不像女生之間,他們有時更愿意把話悶在心里,借其他事情消愁。
宋思音心里很難過,可她知道,供她難過的時間并不多。
一次次月考的打擊,一本本沒有翻過的練習題,一個個沒來得及背誦的大題,簡直讓人絕望。
艷陽高照的晴天,是北方夏天的標志。
烤得人身心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