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江,滿眼的淚水任憑它開閘,
“孩子供腎,需要你簽字?!?p> 王莉接過林子江遞過來的筆,故作難過的看著顫抖著的林子江,“子江,別哭了,咱們也勸不住?!?p> 說著,看都懶的看一眼,直接在最后簽上了名字---王莉。
林子江接過王莉的簽字,頭也沒回,幾乎飛奔著下樓去了。
父母雙方直系家屬的簽字確認完畢。配型確認完畢。
恰巧本來同一時間,已經(jīng)準備好了活體供腎的所有手術(shù)器材,尸體供腎切除術(shù)在短短4分鐘內(nèi)完成。
從左向右,雙腎順利離體,立即灌洗,準備移植。
王莉看到醫(yī)生護士們把祝潔從病房里推向了手術(shù)室,得意的微微一笑,抿了口手里還冒著熱氣的咖啡。
護士長秀蘭走過來,跟王莉深深鞠躬表示道謝,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你是林寬媽媽,是吧,今天辛苦你們了。不用謝我,是孩子自愿的?!蓖趵驈囊巫由险酒饋?,客氣的點頭回了一句。
看見手術(shù)室亮燈。
林子江拍了拍天艮的肩膀,轉(zhuǎn)身往2樓走了。
手術(shù)室前面是帶著滿滿的感激和期望,哭的泣不成聲的祝潔父母。
稍微離開一點兒的走廊里,天艮按住林寬微顫的雙肩,“沒事兒了,手術(shù)開始了,怎么也得3,4個小時。我陪你出去點支煙吧?!?p> 在學校里一直勸林寬戒煙的天艮,跟平時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
在醫(yī)院門口,林寬,一如既往,一句話也沒有,點起了煙。
天艮幫林寬拍了拍身上的土,“沒事兒了,祝潔,林欣欣都沒事兒了。哎,第一次看你發(fā)抖呢。你控制一下,一會兒上去找林欣欣,今天發(fā)生的事兒,我去跟她說?!?p> 正轉(zhuǎn)過身,要幫林寬拍下身后的土的時候,天艮頓了頓,“你褲子后面的血跡是怎么回事兒?散打擂臺下來,不是換過了嘛!”
林寬沒有表情,“不用了?!?p> “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手術(shù)結(jié)束前,你哪兒都不能去?!碧祠薨咽执钤诹謱捈缟?,狠勁兒按了按。
“你上去吧,林欣欣這會兒還在屋子里傻等著呢。我不跟你去了。”林寬挪開了天艮的手,依舊聲音平淡。
“還記得剛?cè)雽W,軍訓那會兒,我讓你幫我盯著祝潔嗎?”林寬突然問。
“當然記得,怎么,又后悔了?”天艮答。
“嗯,我就這一個姐,現(xiàn)在都不放心?!绷謱掚y得笑了,語氣又好像不是玩笑。
“那你現(xiàn)在提這個,什么意思?”天艮對著林寬皺起了眉。
“以后,也好好盯著她吧。你的公式永遠沒錯,你知道我一直信你的。”林寬吐了口煙,緩緩的說。
天艮不想接他這個莫名其妙的茬,“信我,你就別亂來。林力已經(jīng)成供體了,事故證明很快就會出來?,F(xiàn)在不想在這兒說這些?!?p> “嘩啦”醫(yī)院樓上的一扇玻璃窗被打碎,什么東西飛了出來。
“祝潔的病房。走。上去!”天艮跟林寬說完,林寬也立即掐了煙,跟了過去。
2樓休息廳。
王莉看林子江上來了,以為來找自己尋求安慰,剛想迎上去,卻看見他進了林欣欣的病房。
走到女兒林欣欣的病房門口,王莉停下了腳步,想想估計是林子江一個人在里面哭著,沒立即敲門。
可是,走近了,明明聽見了說話聲,而且,是林欣欣的聲音!
王莉一推門,隱藏不住的驚訝,疑惑的問道,“咦?怎么回事兒,欣欣不是去做供腎手術(shù)了嗎?”
林子江站起來,把王莉推了出來,關上了門,又走到了休息廳。
“剛才,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供腎的是林力,”林子江邊說邊淚流不止,
“你說什么?!你在說一遍?小力怎么了?”王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雙手抓起了林子江的衣服,狠勁的搖了起來。
“你先冷靜,我也是難受的受不了,林力,出車禍了,就是剛剛的事兒?!绷肿咏€是滿眼的淚水。
“不可能,你胡說!小力在哪兒?現(xiàn)在在哪兒?”王莉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
邊喊邊狠勁兒的拍打著林子江的前胸。
“這不可能,你是騙我的?!蓖趵虻穆曇糌灤┱麄€2樓大廳。
王莉手里的包一股腦扔到了林子江臉上,
此時不是不要臉的耍潑打滾,
而是不要命的抓破了林子江的臉,脖子,甚至把指甲抓進了自己的發(fā)髻里,
十指鮮血蓬頭垢面的王莉引來了護士長秀蘭。
醫(yī)院里不能喧嘩的警告已經(jīng)沒人聽得到了。
看王莉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秀蘭只好把他們倆都推進了現(xiàn)在空著的祝潔病房里。
高聲喊著,哭著,鬧著,林子江也帶著淚,無能為力。
王莉抓起桌子上的喝水杯,朝著窗戶砸了過去,“嘩啦”,玻璃碎了。
天艮林寬趕到了病房門口,天艮搖了搖頭,示意林寬別進去。
兩個人守在門口,聽到王莉邊歇息底里的喊著,邊不停的碰撞著病房的門。
“林叔也在里面?”林寬輕聲問。
“嗯,你走?!碧祠逈]給林寬猶豫的時間,這是命令。
“讓我出去,我要見小力!”“哐哐哐”的砸門聲。
天艮轉(zhuǎn)動了扶手,一拉門,王莉被慣性彈了出來,直接把天艮撲倒在地。
“王姨,你沒事吧?”被壓在下面的天艮,自己先手撐著地站了起來,又扶起了王莉。
愣了一秒種,此時的王莉已經(jīng)是一頭雌獅,見誰抓誰??醋ュe了天艮,又去抓林子江。
“剛才你讓我簽的是什么?我不同意!”王莉像突然想起來了什么,怒吼起來。
“王姨,你別激動,林叔他更難受,我?guī)闳ヒ娏至Α!蓖趵蛳裢蝗粊G了魂,跟著天艮下樓去了。
等著王莉在手術(shù)臺上,哭死過去幾個來回,突然沙啞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子江,把我的包給我?!?p> “在樓上休息廳吧,我這就去拿?!绷肿咏部迒×松ぷ?。
“不用了。你幫我去前臺撥個電話吧?!蓖趵蜣D(zhuǎn)過頭,看著身后的天艮,聲音更冰冷了。
“王姨,打給誰。我這就去?!碧祠捱€是很禮貌客氣。
“打給林力的姥爺,渤廣中崗區(qū)公安局王局,說我要報案,有人害死了他的外孫?!蓖趵虻难劬餄M眼紅絲,似乎流出來的不是淚,是血。每一個字都釘在了墻上一樣堅實有力。
2個半小時過去了。
手術(shù)室里,醫(yī)生們精湛熟練:
“開放腎動脈夾?!?p> “異體腎臟色澤張力均恢復,輸尿管已經(jīng)開始蠕動?!?p> “確定有尿液排出?!?p> “準備縫合?!?p> “清點臺面,關腹?!?p> 手術(shù)室燈滅了。
手術(shù)成功。
天艮坐在床邊,看見祝潔從全麻中緩緩醒來。
“天艮,是你嗎?我還活著嗎?”
“嗯,當然,沒事兒了,睡吧?!碧祠拚f完,看祝潔又睡了過去,輕輕哈下腰,在祝潔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了雙唇。
天艮幫祝潔又拉了拉被子。
怕吵醒了他的女孩兒。
一個人看著墻上的表,靜靜守在床邊。眼前閃過剛剛林寬離開時篤定而挑釁的眼神,此時有了失控的預感。
走廊里多了醫(yī)院里不常有的腳步聲。輕便,穩(wěn)健卻倉促。
“爸!”王莉嘶啞的嗓子高喊著撲了過去。
老刑警伸出雙臂抱著四十多歲的女兒,二十幾年父女沒這么擁抱過了。
老刑警滿臉的滄桑雖寫滿了閱歷,給人的感覺卻溫暖慈祥,是個等待著退休的老父親。
“王姨,大爺,我叫林寬,是肇事者。剛剛是我撞了林力?!绷謱挼椭^,雙手自然下垂,想讓自己放松的把話說完,但過度的緊張還是讓后幾個字發(fā)出了顫抖的回音。
王莉聞聲從老刑警懷里掙脫出來,一揚手,“啪”五個指印清楚的留在了林寬臉上。
“王莉,停住。別在醫(yī)院里鬧?!崩闲叹亲×送趵?,又簡介的安排身邊兩個人去帶走了林力的尸體。
這才伸過有力的臂膀摟住了林寬,“孩子,有話跟我說是吧,我們走?!贝藭r的王局的眼神已經(jīng)看不出馬上要退休的老人那份悠閑了,滿臉的皺紋都在笑,慈目里滿是銳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