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陳家家庭聚會

　　適逢陳家一月一度的家族聚會，提起這個日子每個陳家人都會肅然起敬。不威自怒的陳老爺子嘴上不說，可滿臉的嚴(yán)肅都在透露出這個家越來越渙散。

　　“你啊就是總板著張臉，所以孩子們才不愿意回家的?！?p>　　外婆拎著花灑照顧著養(yǎng)在院子里的花，埋怨著躺在老人椅上看報的陳憲。

　　陳憲少有地沒有回懟過去。

　　在大院里的那些爺爺奶奶輩的人中，陳家老頭子以威嚴(yán)揚(yáng)名；陸家沉穩(wěn)，最講究細(xì)節(jié)；易家謹(jǐn)慎，打牌都可以充當(dāng)記牌器的那種；顧家幽默得像開心果，微胖的身材也討小孩子喜歡。

　　不過在陳憲眼中，所有的例外和偏愛都是僅屬于外婆的。

　　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廝殺過的硬漢，卻見不得外婆受半分委屈。小時候大兒子調(diào)皮，沒少惹陳夫人掉眼淚。這下不管考試頻頻掛科的老手老二，硬是把老大打得哭爹喊娘的。

　　陳九宴一放學(xué)就來到陳家大院里，就見到莫名詭異的一幕，陳夫人喋喋不休地埋怨著陳憲，而陳憲聽著也就算了，還得賠笑。

　　大概這副歲月靜好的畫面觸動了陳九宴久久封存的柔軟，她停在門口沒有進(jìn)去。

　　“小九來了！怎么不進(jìn)去，外婆特意給你做了桂花糕?！?p>　　還是陳夫人仔細(xì)，注意到站在門口的身影熱情地招呼著。她叫著陳九宴曾經(jīng)的乳名，面容慈祥溫柔。

　　后來陸陸續(xù)續(xù)的陳家人都到了，幾個不知名的旁系也聞風(fēng)聲不請自來，陳夫人沒多在意反倒是陳憲先沉了臉。

　　院子里聚集著三兩婦人，衣著雍容華貴，上了年紀(jì)的皮膚依舊水光溜滑，不見歲月的操勞，看來是沒少去美容院包裝自己。

　　“我們家老張會心疼人，這不從國外拍賣會給我拍來的鉆石戒指當(dāng)做周年禮物?！?p>　　“后天我丈夫得空，說要帶我去歐洲旅行。每年都是這樣，說是彌補(bǔ)當(dāng)初婚禮沒有蜜月的遺憾?！?p>　　“我啊就沒你們那么幸運(yùn)，兒子兒媳剛生了龍鳳胎，誒喲每天在我耳邊吵得啊?！?p>　　說是埋怨的話語可到頭來嘴里盡是按耐不住的笑意。

　　“陳太太，你們家陳灼最近怎么樣啊？”

　　被叫到名的是陳家老二陳建中的繼任太太白靜，傳聞夫妻感情淡漠，連亡妻留下的長子陳灼也不待見她，可見家庭并不和睦，無疑這個問句心懷不軌。

　　白靜人如其名，喜歡穿淡雅的服飾，今日一襲素雅的蘇派旗袍別有風(fēng)味，本就出身書香世家，儒雅的氣質(zhì)呼之欲出。

　　她手端著茶盞，淡笑，卻不知道如何作答。

　　其他看熱鬧的幾人頓時來了興致，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她等著回答。

　　“前些日子碰見表哥，他準(zhǔn)備要去H國出國一陣子，那樣子風(fēng)塵仆仆的，還真是日理萬機(jī)?！?p>　　陳九宴早就注意到這一窩魑魅魍魎的聚集，她問陳夫人那群人是誰。

　　“旁支的親戚?！?p>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更加讓陳九宴覺得頭疼。

　　也難怪外公臉色陰沉成這樣，好好的家宴就這么被別有動機(jī)的外人叨擾。

　　陳九宴乖巧地站在白靜身邊，“兒孫自有兒孫福，二舅媽自有她的福氣。”

　　隨即有意無意地掃過那些人身上佩戴的珠寶首飾。

　　“珠寶鉆石縱使華貴，但仍不及好玉養(yǎng)人。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fēng)扶柳，二舅媽身懷墨香自然不一樣?！?p>　　陳九宴眼底狡黠，起了別的念頭?！爸T位即是來參加家宴又何必多生事端。我外婆就從不喜那些珠寶首飾，早年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名媛?！?p>　　陳夫人出身京城，風(fēng)華絕代的絕世佳人，在戰(zhàn)亂時期毅然決然地投身在革命事業(yè)中，可謂是一代奇女子。

　　既然都提起陳夫人了，剛剛嘰嘰喳喳炫耀的幾人頓時啞了嗓子，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論德高望重，她們與陳夫人的距離可謂是遙遙不及。

　　兒孫幸福這方面，除了早年喪女給她一下子打擊，而兒孫都是各個領(lǐng)域的翹楚。

　　陳夫人余光掃過陳九宴和白靜的方向，知道這小丫頭不是個好糊弄的角色，能處理明白事情，不像陳清越就是骨子的溫婉，從不與人沖突也懂得躲鋒芒。

　　反倒是這個外孫女，打小就透著股靈動勁兒，不惹事也不怕事，吃不著虧。那幾個老家伙們平日里提起她，都是叫夸不絕，若是將來成了哪家當(dāng)家主母也是能獨(dú)當(dāng)一面的。

　　每每聽到這個時候，陳夫人都會會心一笑，她是知道這丫頭的心思，是個圈不住的金絲雀，她若想，可以開拓一片自己的領(lǐng)域。

　　大概也是明白這群女人無非都是跑來露臉，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賣乖得好處，陳老也正是心知肚明她們的心思所以臉色不好看。

　　陳九宴一席話說得頗有分量，話里話外都有逐客的意思，但是場面話該有的卻還在。

　　你們不請自來也就算了，如今耀虎揚(yáng)威耍到陳二夫人的面子上，如果不想怪罪還是有些自知之明。

　　“二舅媽，外婆在叫我們。”陳九宴眼神示意著不遠(yuǎn)處的陳夫人，白靜會意微微頷首道別。

　　白靜啟唇，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澳憔褪蔷叛鐔?？”

　　梁家這位女兒隨了母家的姓，早些年命運(yùn)顛沛不受待見，小小年紀(jì)卻經(jīng)歷那樣滄桑，又想到剛剛正是她給自己解圍，臉色溫柔些許。

　　“說起來也是和二舅媽第一次見面，還真是唐突。”

　　白靜溫婉地笑笑，對初次見面卻早有耳聞的陳九宴印象好了不少。

　　知世故卻不世故，處事圓滑有分寸，心地善良卻不是容易被人拿捏的對象，也有幾分手段，模樣更是討人喜歡。

　　看來生前陳清越把她教得很好。

　　陳九宴將白靜帶到陳夫人身邊飲茶，她坐著一旁模樣乖巧地聽著長輩說話，只是貪嘴多吃了幾塊桂花糕。

　　“最近看你臉色憔悴了不少，要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身子?！标惙蛉穗m跟白靜聊天，也注意到這番小舉動。

　　“還沒到晚飯時間就吃這么多點(diǎn)心容易積食?！毖凵窆肿飬s沒有半分慍色。

　　“你哥怎么還不來？”

　　陳九宴無辜地聳聳肩，表示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