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地勢西高東低,從西方無盡海域中流淌出河流,奔流向九州之東海。
此時西荒一處不知名的野渡口,一座小船逆流而上。如果有船夫在此定會被嚇暈過去,因為面前的這個小船無人撐船,卻能在湍急的河流中逆行,這根本就是非人力所能為的。
在靠近野渡口時,船中走出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唇紅齒白,手中拿著韁繩,笨拙地用力將繩子套在渡口的木樁之上。
“姨,我們到了?!毙『c幸地松了口氣,這才往船里招呼一聲。
這時船里小心翼翼地走出個小女生,能有十三歲左右年齡,長得嬌小可人,在她身后還有一位披著黑色斗笠的婦人,斗篷外的烏紗垂下,看不清面容;還有一位翩翩少年,書生打扮,面目白凈。
這一行人正是幽云老祖一行。他們與黃庭仙宗中的三位弟子一路往西,其中被追上來兩次,每當她要下殺手時,第三人總會在關鍵時刻到達,讓她不得不退。
“這次我走水路,我還不信身后的那個狗鼻子還能追上來!”幽云老祖這一路實在是身心俱疲,身后的追蹤之人沈延練就千重山勁,她每次有所異動,對方就會提前逃跑。如此這般殺又殺不掉,追蹤術又好的人,實在是讓幽云老祖頭疼不已。
“姨,你是在說沈大哥么?他又不是狗,哪來的狗鼻子?!毙★垟v扶著如履薄冰的明小酥下了船,一臉不解的反駁道。
幽云老祖臉色一僵,旋即變臉斥道:“本老祖說他是,他便是,你敢懷疑?”
小飯忙不迭地胡亂點頭,吐了吐舌頭便不敢再說話。
“呼,終于下船來了!”明小酥撫著胸口,這時的她已經換下了棉襖,穿著一身淡藍色的曲裾,藍色腰帶束著小腰,看起來身材修長了不少。
明小酥見小飯呆頭呆腦的又惹得師傅生氣,立即挽過小飯的手臂,帶著他走在了前面。
明方寸看著小飯的背影,突然出聲道:“師傅我們不如割了他的舌頭送到白首山去,到時我看楚修是否還有這么硬氣的派人來追殺我們?!?p> “哦?”幽云聞言意外的轉頭望著自己的徒弟,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是覺得我打不贏身后的三位小蝦米嗎?”
明方寸聽得師傅的回答冷汗長流,當即跪下身體誠惶誠恐地急忙解釋道:“師傅你修為高強又怎會怕那三個人呢,我是怕將那小子一直帶在身邊,這樣師妹可能會很危險啊?!?p> 幽云面無表情地道:“你真是這么想的?”
明方寸立即道:“弟子地拳拳之心,還請師傅慎重考慮!”
幽云老祖冷笑不語,扶起明方寸后,往前而去。而明方寸不知師傅喜怒,也不敢再有多言,亦步亦趨地跟在幽云身后。
在客棧中,一群人分別落座,只聽幽云老祖吩咐道:“小酥,晚飯后帶著寧小子去買件衣服,盡快歸來不要在外邊閑逛。”
明小酥悄生生的應了一聲,這時小飯聽了旁桌的人談話,出言問道:“姨,他們今晚說血鼎山有盛世,我們去看看熱鬧吧?!?p> 幽云聞言冷笑道:“你想死盡管去?!闭f完不理他人,徑直出了上了客棧,自己去休息了。
而明小酥與小飯則歡聲笑語地出了客棧,留下滿眼妒火的明方寸。
明小酥帶著小飯往最大的衣帽店中,給他買了一件湛藍色的長袍,又將他的長發(fā)梳理一番。明小酥繞著小飯左右打量,嘖嘖道:“哈,好像個少年俠士?!?p> 突然她又皺著眉頭,付賬后拉著小飯去了一趟賣兵器的地方。
西荒好武之人很多,整條街上最多的便是兵器鋪,帶著小飯進了一家看起來最豪華的鋪子中,精挑細選地買了一柄鑲嵌著藍色玉石的寶劍,別在小飯腰間,果然順眼了許多。
只見面前之人額前修著劉海,長發(fā)披在背上,扎著一頭飛仙髻,湛藍色長袍腰別著一柄寶劍,雖說小臉還有些稚嫩,卻有一種尊貴威嚴之感,仿佛是云間神人。
“小酥,我覺得這樣怪怪的?!毙★堥_口,整個人的氣質頓時被打破,變得呆頭呆腦。
明小酥回過神來,臉上攀起紅云,輕啐了一口道:“你以后就少說話,就算要說也說短一點?!?p> “為什么?”小飯疑惑不解。
“因為你一說話破壞美感?!泵餍∷趾敛华q豫的打擊他。
卻在這時,門口經過一群打扮奇異之人,無一不是神色倨傲,目中無人之輩,但他們行于街上,無人敢擋路。
“他們不是說要去血鼎山的那群人么?”小飯見有人擋了那群人的路,頓時被一腳踢飛,有些氣憤的道,“這些人真沒有禮貌?!?p> 豈料明小酥緊張兮兮地拉起小飯的手,走出了兵器鋪,若無其事地跟在了那群人身后。
小飯停住腳步拉著明小酥問道:“我們去哪里?姨讓我們不要多逛,盡早回客棧。”
明小酥氣極,狠狠地敲了敲小飯的腦袋,道:“你難道不想去血鼎山看看嗎?或許還能見到你的同門,讓他們救你回去呢?!?p> 說著順便將路邊攤上的兩個花臉面具拿起,扣在小飯的臉上道:“這樣師傅就不認識我們倆了。”
明小酥興致勃勃,大搖大擺地跟在那群人身后,出城而去,小飯無法,又害怕明小酥惹禍,只得跟在她身后。
一路無話,明小酥二人遠遠地跟在那群邪道人士的身后,一直到了血鼎山下。
只見血鼎山下正排著長龍般的隊伍,那些人的坐騎有駿馬有猛獸,千奇百怪,在人群中嘶吼,整個場面無比熱鬧。
突然間人群自然分開來,后方一座花輦緩緩抬來,一群妙齡女子簇擁著花輦上的一位絕美男子,那男子嘴角帶著溫和的笑容,俊美舉世無雙。
“哇,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漂亮的男子!”人群中,明小酥爬在小飯的背上,剛好可以看到花輦中的男子,頓時滿眼小星星,露出癡迷之態(tài)來。
小飯無法得見,但見明小酥露出如此情態(tài),心中無名由的一陣煩躁,當即將小酥放下,說道:“天都黑了,我們趕快回去罷?!?p> 明小酥錯過了美男子,心頭本就不快,聞得小飯此番言論,當即怒不可揭,罵道:“我?guī)煾祵δ惴谴蚣戳R,你為什么就這么貪生怕死的跟著,一路上也不想著逃跑,你個傻瓜、呆子!現(xiàn)在好不容易離開了師傅的視線,是逃跑的大好時機,你卻又想著回去,你說你就真的這么怕被抓回去殺了?”
“貪生怕死之徒,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為后邊的三位同門著想嗎?他們?yōu)榱四悴灰膹臏嬷葑返搅宋骰模銋s毫不在意,我真為你的三位師侄感到不值!”
明小酥說完后憤怒的轉身離開,卻見小飯呆立在原地,整個人眼神暗淡,像是丟了魂一般跟了過去,卻被擁擠的人群擠到了別的方向還不知,就這樣無魂似的地走著。
明小酥說完這些話后,一轉身就后悔了,這幾月能夠看得出那個比他小的孩子對她的依耐,或許正是這份依耐,才讓他舍不得逃走。心念至此,明小酥急忙地轉身回去,卻沒有看到小飯的人影。
“蠢蛋,你在哪里?”明小酥心里急得當場就喊起來,卻見周圍的人皆用殺人的目光望過來,急忙表示歉意,鉆進了人群中。
這一面明小酥火急火燎地找著小飯,而另一邊小飯獨自一人默默地行走在上山的小路上,雙眼無神,明亮的眼睛在此時卻暗淡無光。
腳下踢著石頭,小飯覺得自己就像是腳下的石頭,明知道自己會被毫不猶豫的踢走,卻還待在小路上,等著別人一次又一次的腳踹。
“我自私,留念在你身旁的那份溫暖,你卻覺得我貪生怕死。我配合幽云老祖,只想不讓你擔驚受怕,你卻覺得我貪生怕死……我情愿放棄一切,只是想要留在你身邊,感受那份心底的熱感?!?p> 寧仙奇腳上踩著傍晚時候,明小酥帶他去買的踏云靴,一邊走一邊踢著腳下的石子,眼中第一次流下了無聲的淚水。
他心里委屈,很想哭可是又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能哭?;樏婢呤且粡堖种笞彀偷男δ?,而誰又可以發(fā)現(xiàn)那面具背后的情傷?
寧仙奇沿著小路而行,腳下的石子滾動,撞到了道路前面的人,那男子張嘴說著什么,可是他聽不見,繼續(xù)提著石子,默在自己的世界里。
黃庶很苦惱,至從兩天前遇到青銅鬼面的男子,且讓左護法丟了面子后,他直接被安排到了在山下成了帶路的。這兩天他心情很不爽,在今天這個最為辛苦的關頭,又遇到個傻子,在沒有他的接引下,竟私自上山。
黃庶決定,一定要把這個傻子殺了,只要是帶著面具的人,他都看著心煩,欲殺之而后快。
所以他動手了,趁著對方不備之時,以雷霆萬鈞之勢,穿金爪抓向那花臉傻子的左背,欲取出他的心臟。
轟!
突然一道恐怖無比的巨力從那花臉傻子的背上傳來,帶著渾厚正大的真氣,這一瞬間黃庶覺得自己體內的真氣在如雪般消融。
黃庶驚聲恐叫,趕緊強行收功,不顧體內真氣的反噬,頓時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反觀那花臉傻子,絲毫沒有反應,依然自顧自地踢著石子往前而去,但是黃庶眼中卻看到,在那人的身后出現(xiàn)了兩座高聳的神宮,每座神宮中佇立著八位神人,神光耀眼,隨著那人的腳步,一位位出現(xiàn)又消失。
十六步之后,那人身后的異象才完全消失,籠罩在那花臉傻子身上那無量神光慢慢收斂,最后歸于虛無。
“神道正統(tǒng)!”
黃庶見此倒吸一口冷氣,臉上余驚不消,急忙地從地上爬起來,從另一條小路而上,去了左禹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