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輕輕一嘆,又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阿舟的父母、祖輩應(yīng)該都沒得這病吧?”
羅村長搖頭,似乎是想到林舟消失的父母,變得沉默起來。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魏姝正要起身告辭,羅村長卻攔住了她。
“仙長稍等,我將那祖?zhèn)鞯逆?zhèn)煞符拿給仙長一觀。我們?nèi)庋鄯蔡ィ床怀鍪裁淳烤?,只知道煞怪碰到這符紙會受傷,弱一點的直接就死了。請仙長替我們掌掌眼,或許,能有什么幫助。”
他進屋取出一個舊舊的木匣子,將里頭那幾張古老的符紙取出給魏姝看。
看到符紙時,魏姝眼睛一亮。
“過了不知多少年,這符紙居然還未損毀,可見有法力加持。這符紋走線看似簡單隨意,卻蘊含著極為玄妙的符文知識……”
她如獲至寶,接過來看個不停。
羅村長見狀,猶豫了下,才一橫心,說:“仙長若是感興趣,大可借給仙長觀摩一段時日……”
魏姝回過神來,笑了笑。
“不必了,這些符文我已全部記下。他日若有需要,再來尋老人家相借?!闭f罷,她很干脆地告辭了。
魏姝緩步走在夜色中的黃土路上,心里快速過著很多事。
今天過來這一趟,打聽到了一些陳年舊事,驗證了她的部分猜想,但,這好像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現(xiàn)在揭開了一點,窺得一絲真相,卻發(fā)現(xiàn)后頭還有更多的迷霧籠罩著,神秘莫測,不可捉摸。
在今夜的對話中,羅村長還透露了一個信息。
在遙遠的過去,他們村子的規(guī)模是現(xiàn)在的三四倍,還有外村人嫁進來,很是興旺。而現(xiàn)在,只剩下這么可憐巴巴的三十二人。
可以想見,受制于親族不能通婚的規(guī)則,再過幾十年,這里的人口只會越來越少,最后滅絕。
這也是羅村長迫切希望四個孩子努力學習本領(lǐng),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帶著村人離開這里,走向更大天地的原因。
魏姝回到福神廟,在門口的地上點點劃劃,會靈陣左邊是個古怪符號,右邊卻是幾行小字。
老狗見她回來也沒什么反應(yīng),趴在附近,只看了她兩眼,好似對她的動作有點好奇。
魏姝是在畫符,順便回顧過去這些年里福村的一些重大事件,并梳理時間線。
不知多少年前,羅、丁、胡三家人遭到神秘力量侵蝕,死了大部分人,存活的小部分人身體發(fā)生異變,體內(nèi)的血甚至可以用來畫符,鎮(zhèn)壓煞怪。
而后,仍是不知多少年前,村子開始被迷霧大陣籠罩,徹底保護了起來。
約四十年前,迷霧大陣發(fā)生了莫名變故,外界開始有低級煞怪進入傷人。
八年前,一只疑似能隱身的煞怪將林舟的母親擄走,林學文帶著老狗追進迷霧,最后只有老狗歸來,卻多了個吐火的異能。
再之后,就是魏姝的到來……
想到這里,魏姝轉(zhuǎn)過頭,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老狗看了許久。
它的吐火異能,是不是可以看做,和羅、丁、胡三家人相似的體質(zhì)變化呢?
如果是,那這些古怪的共同源頭又來自哪里呢?
外面那片血色大地嗎?
數(shù)萬里外。
幾乎有兩人高的石碑矗立在兩片不同大地之間,像一個冷漠無情的巨人神,以一己之力將兩個世界隔斷開來。
枯黃中帶點綠意的草地上,一行年輕來客正在仰著頭,對著不遠處的高大石碑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他們當中不少人都不自覺將目光投向了石碑背后的血色世界,那就是東梧縣境內(nèi)最鼎鼎大名的血色荒原!
據(jù)說,這片荒原比整個鳳安府都要大,從這里到遙遠的無憂國至少有數(shù)百萬里腳程,具體面積多大還沒有人能說清。
因為,元盛國和無憂國的邊境上除了這片血原,還有其他危險地帶,沒有人無聊到特地沿著這血原走一圈,只為了丈量其大小。
即便是官府,也沒這個心力做這種事,只能從那些勇闖血原全身而歸的大能口中得到一鱗半爪的信息。
一個年輕男子忽然笑著問:“你們可知,這界碑是如何來的?”
其他人有的茫然,有的卻露出了調(diào)侃的笑。
“好了,趙兄,都知道你家里底蘊足、淵源深,對這些事情如數(shù)家珍。別賣關(guān)子了,快快如實招來!”和他年紀相仿的一個少年笑著催促,似乎和他十分熟稔的模樣。
那年輕男子沖身側(cè)面露興奮的少女笑了笑,這才說:“要說這界碑的故事,還得先從五百年前煞魔出世說起……”
接著,他便繪聲繪色講起五百年前煞魔為禍人間的故事,在聽眾們還來不及露出“這故事我也知道啊有什么稀奇”的表情,他話鋒一轉(zhuǎn),就轉(zhuǎn)到了最后成功鎮(zhèn)壓煞魔的那位大能身上。
“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那位大能以通天蓋世之力鎮(zhèn)壓了煞魔,而后消失無蹤。我想說的卻是,那位大能還將煞魔的尸體煉成了法寶——鎮(zhèn)煞碑,將其種在血色荒原邊緣,遏止其繼續(xù)朝四周蔓延!總共有八面,封在四面八方,這個只是其中一面。你們看到?jīng)]有,石碑最底下寫著標記,這是東北面的碑。再往西走上幾百萬里,大約就能看到正北面碑了……”
那位有功于元盛國、乃至整片大陸的高人向來以神秘著稱,沒有畫像傳世,就連性別都有不同說法。
幾個年輕人精神一震,第一次聽到鎮(zhèn)煞碑的傳說,登時感興趣起來。
趙紫林頓了頓,繼續(xù)道:“不過,這個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據(jù)說,煉制鎮(zhèn)煞碑的那位大能和鎮(zhèn)壓煞魔的根本是兩個不同的人。鎮(zhèn)壓煞魔的那位大能也沒有我們想象中的法力通天,隨便一翻手就鎮(zhèn)壓了煞魔,而是選了跟煞魔同歸于盡的方式。至于煉制鎮(zhèn)煞碑的那位……”
他身側(cè)的嬌俏少女忍不住舉手,嚷道:“我知道,我知道,煉制鎮(zhèn)煞碑的那位大能就是我們家老祖宗的師尊!因為當年煉制這法寶太過耗神,還傷及他元神本源,那之后沒多久就坐化了。每年,我們老祖宗都會去祭拜他,去年我也跟著去了!”
眾人心中劇震,又朝少女投去個羨慕的眼神。
在元盛國老一輩口里,煞星每隔五百年入世一次這個說法也不知流傳了多少年。
沒人知道這說法是否確準,畢竟,每次煞星入世,都會迅速成長為修士難以抗衡的邪惡力量,以至于生靈涂炭!
凡人百不存一,修士十不存一,許多家族都遭到滅絕,能流傳下來的記錄自然少之又少。
這群年輕人都對五百年前那場浩劫略有耳聞,畢竟他們大多出自修真世家,家中資訊總是比較發(fā)達的。
然而,他們家里卻沒有少女家這樣的活化石級別的老祖宗,聞言自然敬畏不已。
能從五百年前活到現(xiàn)在的,這壽數(shù)起碼得是化神期大能了,說不定哪天就能得道飛升了,如何不叫眾人崇敬不已?
雖說近千年來并無成功飛升的記錄,即便如此,能進階到化神期,這等大能已經(jīng)站在此界最頂尖,睥睨眾生,就算是元帝也得忌憚一二。
怪不得向家能穩(wěn)居元都多年呢,這可不是他們這些才露頭一二百年、甚至只有幾十年的小世家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