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厄魔神圖莉絲。
那些人居然吟詠出了禁忌的名字。
人類所有的恐懼都是有其原型的,那是深入其群體意識之海的深處的某樣象征之物。而災厄魔神所代表的是源自血肉的恐懼,血肉則可以稱之為是最基礎的幾個欲望的原型。
圖莉絲是魔神之中最反復無常的一柱。祂喜怒無常,放縱自我,自身象征著獻祭與苦痛,還有歡愉與墮落。
發(fā)瘋的人群不斷地吼叫這個禁忌的名字,如同傳染病一樣,凡是呼喚名字的人都會瞬間失去了作為人類應有的“形態(tài)”,進一步畸變成血肉模糊的怪物。
肅穆且神圣的教堂瞬間變成血肉鋪設而成的褻瀆神殿,這與萊德在念出“魔女教派”的名字時候所被逼看到的血肉扭曲景象有著驚人的相似。
人群的吼聲就像是一種正在蔓延的劇毒。劇痛如同長針穿過腦髓,帶來了無數(shù)的低語,同時這低語還不斷地從內(nèi)側蠶食著萊德的大腦,撕扯著他的思維。
這個空間已經(jīng)成了魔神的褻瀆神殿了,被卷入其中的那些人恐怕都無法變回原形了。
但是在這群瘋子開始吼叫同一個禁忌的名字之前,萊德早已開始使用蠻力開路,他又不傻,知道站在原地看劇情發(fā)展的人一般都是死得最快的幾個人。
萊德拉著妮娜的手,一腳踢翻那些注意力放在講臺上的“原人類”,當那些血肉畸變怪開始喊出災厄魔神的名字的時候,萊德已經(jīng)快步來到了禮拜堂的大門旁邊了。
因為那場“知識搏擊”延誤了些許入場的時間,導致了萊德就坐的位置比較靠后,也幸虧如此萊德才能帶著妮娜迅速地人群中脫身而出。
幸好大門并沒有被鎖住。
正當萊德奮力推開厚重的教堂大門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魚頭和一堆血肉組成的肋骨怪的那位神職者突然停止了對魔神的贊美,光線捕捉到兩人一左一右推開大門的背影倒映在它的視網(wǎng)膜上,曾經(jīng)有著嚴肅神情的前神職者開始胡亂地舞動著觸手,那死魚眼眨了兩下,大聲吼道:
“把不信者抓回來??!獻祭??!處死?。?!”
已經(jīng)瘋狂,已墮為怪物的人群隨即復讀起來。
“把不信者抓回來??!獻祭??!處死?。?!”
“把不信者抓回來??!獻祭!!處死!??!”
“把不信者抓回來!!獻祭?。√幩溃。?!”
人群連綿的合音聽起來就像是腐爛之物在暗處低語一樣。
隨即那些惡心無比的血肉畸變怪開始向萊德的身邊涌去。
…………
漆黑、腐爛的寒陰在昏暗的圣堂內(nèi)部迅速蔓延。
可怖的陰影籠罩在圣堂上方。
陰森的白骨,破碎的血肉,游蕩的靈體,憎恨所有生者的惡意,介于靈體和肉體之間的存在。這些要素縫合在一起,便是世間常說的惡靈了。
只有極為強大的精神體才能變化成惡靈,它是死者領域的中位存在。
約克·希爾福以靈巧的動作飛速地在陰影中移動。他的左手糜爛,泡沫從模糊的血肉中升起,那是被惡靈偷襲的沒反應過來所導致的。
作為持有夜之祝福——這是與陰影同化,與死者為伍的力量,約克·希爾福能夠天然地壓制所有死者領域的敵人。
夜之祝福是墓穴與葬禮之神凱爾庫斯所賜予的權能,作為亡者之神的祂能給予守夜人信者壓制自死者的力量。
與陰影同化讓約克·希爾福暫時規(guī)避了由于肉體遭受惡靈詛咒而帶來傷害,他的左手化成了不定型的陰影,同時行走在“獵殺”的星徑之上的他還擁有極為強韌的身體能力和戰(zhàn)斗直覺。
這給予約克·希爾福能夠直接洞察到對方弱點的能力。
從陰影中突然竄起,約克·希爾福一邊在心中歌頌神名,接著從懷中掏出裝有圣銀子彈的手槍。
“砰!砰!砰!砰!砰!砰!”
連開六槍,彈頭在被擊出的瞬間化作銀色的雷光,在漆黑中綻放著轉(zhuǎn)瞬即逝的光芒。光芒擊穿惡靈的身體,余波在它的表面掀起一陣漣漪,漣漪繼續(xù)擴大,最終覆蓋滿并且撕碎了惡靈的身體。
惡靈只剩下牙齒和腐爛血肉的嘴巴發(fā)出了刺耳的慘叫。
約克·希爾福蹲在原地喘氣,對不遠處的身影問道:
“尼根神父,這是怎么回事?”
約克·希爾福很清楚手中的圣銀子彈并沒有封印惡靈的能力,這只是暫時、強制性地把維系惡靈在現(xiàn)世的力量裂解了罷,要不了十分鐘它就會重新凝聚力量,出現(xiàn)在現(xiàn)世之中。
所謂惡靈可是非常強大的敵人,它是怨靈的上級存在,若放任不管還會擅自吸取周遭無辜者的靈魂,不斷地增強力量最終能把一整個城鎮(zhèn)的人口都吞噬殆盡。要徹底解決惡靈還得有專門的裝備,這需要召集其他在地上待命的守夜人成員才能夠鎮(zhèn)壓得了。或者約克·希爾福大幅度消耗自身的力量和生命力為代價的前提下也能勉強壓制住。
但在魔女教派可能會襲擊這里的前提這樣做,無異于給對方白送人頭。
而且更讓約克·希爾福困惑的是,在教會的地下圣堂怎么可能會棲息有如此邪惡的東西?在疑問剛剛并發(fā)的同時,他馬上想起了尼根神父所拿出來的指定封印物“蝕身小人”。
他記得那個“蝕身小人”其中一個特性就是,當其飲下血肉的對象死亡的時候會受其連接的催化,最終化身成惡靈。
而“蝕身小人”模仿的對象可是血之魔女??!
剛剛是血之魔女死了導致的惡靈化?怎么可能。那可是至少有數(shù)百年壽命的魔女,狡詐之極的魔神崇拜者。
“地下圣堂到底是怎么回事?剛剛飲下血之魔女血液的蝕身小人是怎么失控的?”
約克·希爾福又問了一句,剛剛他被惡靈襲擊的時候尼根神父也沒有出手,帶著這種疑問他看向尼根神父,卻發(fā)現(xiàn)他臉下的血肉有什么東西在不斷蠕動。
“??。?!”詫異和驚訝在約克·希爾福的臉上一閃而過。
他立馬掏出備用的第二把手槍,內(nèi)置的子彈附有惡疽的詛咒,不用說自然是準備給血之魔女的特別大禮。
干這一行猶豫從來都不是好事,對習得魔法的人來說,直覺可是與靈知、靈視能夠劃等號的一種東西。盡管離別總是會讓人憂傷,但是約克·希爾福他寧愿開錯槍,到時候好去參加對方的葬禮也不愿邀請對方參加自己的葬禮。
不管尼根神父在私底下和自己的關系有多好,出現(xiàn)眼前這種事情都算是友情走到頭了。
漆黑,邪惡的子彈自槍身中迸發(fā)。但約克·希爾福只來得扣響第一下扳機,他的手就瞬間爛掉了,化成一灘血肉掉到地上。
尼根神父的臉上發(fā)出了意義不明的鮮艷笑容。
…………
“確實是很奇怪,當下的狀況我們應當是維持在最高級別的互通資信狀態(tài)才對的?!睂_克反應出來的問題,洛馬特幾乎是馬上就產(chǎn)生了同感。
在這種情況下,守夜人要進行什么行動,沒有不通知自維托克守衛(wèi)者或者戰(zhàn)法師團的理由才對。除非是行動過于急切導致沒有時間去通知其他同樣獵殺魔女的勢力,又或者是這事情只是件與魔女教派無關的小事。
“我聽說大多數(shù)守夜人都是信仰暗夜神祗凱爾庫斯,這也是守夜人名字中‘守夜’的由來。畢竟凱爾庫斯是凡人神靈,是絕對的凡人庇護者。也有一種說法,祂是命數(shù)與永恒之神從自身剝離出來的一個面,通過這種不完全讓命數(shù)與永恒之神得以完全脫離死亡的概念,不過這涉及到深奧的神學話題就暫且不提了?!?p> 艾爾利悠婭說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旧隙际切叛霭狄股耢髣P爾庫斯的守夜人,他們集體跑到能命數(shù)與永恒之神的教堂中禮拜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至少不可能一下子去這么多人。
肯定有什么事情在水面底下發(fā)生了,洛爾科皺起眉頭。現(xiàn)在的水面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可能已經(jīng)是暗潮洶涌了。
艾爾利悠婭突然離開暗巷的位置,全身沐浴到月光下面。
她一邊走一邊緩緩地從貼在大腿處的刀套中拿出匕首。匕首反射著月光,同時眾人可以看到在上沾有了些許的血液。
“悠婭小妞,你這是?”距離艾爾利悠婭最近的達克撩了一下留海,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是否應該去阻止她。
洛爾科豎起了左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乖乖站在原地??吹疥犻L如此示意,達克垂下了手徹底不打算阻止艾爾利悠婭的行動。
艾爾利悠婭走到教堂的正面。
眼前的教堂燈火通明,門前停著十幾輛馬車,這些都是富人自己私有的馬車。
有些車夫在打瞌睡,也有些三三兩兩在打牌。
遠處隱約傳來合唱圣歌的歌聲,教堂看起來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艾爾利悠婭把手中沾有鮮血的匕首投擲出去,血液在匕首飛行的過程中被點燃,火焰融化了鋼鐵制的匕首,將其變換成一只全身冒著火焰的鋼鐵之鷹。
“火鷹”在半空中盤旋片刻,旋即從上空沖進教會里面,中途卻被看不到的屏障所擋住,不高興地發(fā)出金屬互相擠壓所特有的“嘰嘰”聲。
“看,”艾爾利悠婭對身后的維托克守衛(wèi)者的成員說道,“是覆蓋至上空的結界,教堂里面肯定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p> 馬匹突然發(fā)出嘶叫,這讓其中一個正在打瞌睡的馬車車夫突然驚醒。他剛想安撫馬匹,卻看到眼前突然冒出了六七個看起來非常不好惹的家伙,立刻嚇得他卷縮成一團,但好奇又讓他微微伸頭出來,打量著眼前的奇怪集團。
那群家伙眼中帶著殺氣,正用異樣的目光盯著教堂。
其中一個看起來有點文雅的青年突然掏出手槍對天開了一槍,瞬間所有的馬匹都被嚇得失控起來。
那些正在打牌和瞌睡的馬車車夫?qū)ν蝗豁懫鸬臉屄暡恢廊绾问呛?,擔心要是駕車逃跑說不定會成為第一個遭受槍擊的目標,因此只能連滾帶爬地躲在車廂后面,只有大膽的幾個人夠膽伸頭出來。
洛爾科又朝天開了一槍,吹了口從槍身冒出的硝煙,大聲地對著不知所措的馬車車夫們擱下狠話:“帶著馬車滾,立刻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