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種子”里虛擬的飛船時,李界衡艦長拍了拍狄亞的肩膀,神色疲憊?!巴饷娴娜藗兌家呀?jīng)瘋了,注意保護好自己?!?p> “我知道?!钡襾嘃c點頭,表示自己信心十足。
“注意安全,地球文明的希望就拜托你了。”
這是狄亞在虛擬世界聽到的最后一句話,眼前的李界衡艦長與其他飛船成員的面孔漸漸模糊,一切都陷入黑暗。
然后,他睜開現(xiàn)實中的雙眼,看到的是“道蘭泊生命科學研究所”地下研究室的墻壁,一面沾滿各種顏色液體的墻壁。
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味道,狄亞從中問道了熟悉的血腥味。他猛地環(huán)視四周,看到了遍地的尸體。
這個小小的地下研究室里,躺著三十多具不同種族人類的尸體,全都支離破碎,依稀科研辨認出他們都穿著科研人員的工作服,此刻卻死相極其凄慘。
狄亞嚇到了,他并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但是這些人的死狀太過恐怖了。
盡管已經(jīng)李界衡艦長說過外面的人已經(jīng)瘋了……可這何止瘋掉那么簡單,要瘋到什么才能,這些科研人員才會如此殘忍地殺害自己的同伴?
對了,“種子”……李界衡艦長說過,只要毀掉“種子”,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他連忙抬去去看“種子”擺放的位置,那里空無一物。
“種子”是被藏起來了嗎?他連忙跑過去,搬開四周的東西,到處亂找,過了很久都找不到。
他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有人在接近這里。狄亞連忙停止手上的動作,握緊拳頭,警戒起來。
門開了,他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是諾奧,那個從第11星域242號星球救下他,將他帶到這里,一路上好心為他講解各種知識的諾奧。
但是諾奧已經(jīng)受傷了,他右手臂上流下墨綠色的血液,看上去醉醺醺的。
“諾奧,你喝酒了?”狄亞松了口氣,握緊的拳頭也松開了。
“喝酒……不不,這種感覺,比喝酒要好多了……哈哈……哈哈哈哈……”諾奧神智混亂,吞吞吐吐地邊說邊笑。
他忽然間停止瘋癲的笑聲,面色忽然嚴肅起來,直直地盯著狄亞。那種眼神,就像是獵手正在審視獵物?!拔揖尤桓杏X不到你……”他伸出手,試圖去摸狄亞。
狄亞下意識地后閃。
“果然,我感覺不到你……”諾奧開始自言自語,“為什么會這樣……我明明可以感覺到所有人,所有人也能感覺到我……為什么……為什么你是例外?”
狄亞又退后一步。諾奧的樣子很是瘋癲,他看著周圍遍地的尸體,很是害怕?!笆俏野。襾??!彼÷曊f,“你不記得我了嗎,諾奧?”
“狄亞?你就是那個最初的實驗樣本?”
“是我,你從第11星域242號星球把我接到這里,說要我配合你們的科研工作?!?p> 諾奧忽然又變得瘋狂起來?!笆悄悖褪悄?!”他面目逐漸猙獰,“為什么你要配合他們的實驗,為什么!”
“因為你說……”狄亞剛剛開口,諾奧從地上拿起一塊金屬碎片,恨恨地戳向他的胸口。
狄亞揮手將他彈開。這樣微弱的攻擊,當然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可他這隨手的反擊卻將諾奧猛地砸在墻壁上。
“殺了你,只要殺了你,我們都可以恢復正常了?!敝Z奧的身上不斷流下墨綠色的血液,仍然掙扎著爬起去殺狄亞。
狄亞急忙躲開?!翱焱O?,你失血過多,會死的!”他上前抓住諾奧雙手,奪下金屬碎片。
“死?哈哈,我們還有多少人仍活著?。俊敝Z奧又笑又哭,他看向地上的一具具尸體,“這是我……這個是我……還有這個,是我……我們都死了,不,不對……我沒有死,這個身體現(xiàn)在是我的,是我們的……所有人的記憶與意識都在融合,唯獨你……為什么唯獨你是特別的?”
狄亞看著諾奧,他曾經(jīng)當做朋友、當做老師的男人如今成了這般凄慘的樣子,萬分痛苦。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來到了“科技之星”休度芬卡,來到這個“道蘭泊生命科學研究所”,否則“種子”不會啟動,這里的人們不會發(fā)瘋,地球人也不用擔心他們的秘密被泄露。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彼蘖似饋怼?p> “就是你的錯,只要……只要殺了你……一切都會正常的。”諾奧還在掙扎。狄亞能夠感受到他現(xiàn)在的混亂與痛苦,無數(shù)人的記憶與意識涌入他的身體,他原本的意識已經(jīng)被嚴重削弱,成為這無數(shù)人中微不足道的一員。
他已經(jīng)不是諾奧了,而是一個怪物??膳碌氖牵@樣的怪物,在此時的“科技之星”休度芬卡上還有數(shù)億個。
諾奧的身體不斷流血,他逐漸失去了掙扎的力氣,倒在狄亞懷里。
“就算我死了,你們還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钡襾啿粮裳蹨I,“是‘種子’,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遠古儀器,只有毀掉它,你們才能恢復正常。告訴我,它現(xiàn)在哪里?”
諾奧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他的大腦里有無數(shù)的聲音,每一個聲音都在試圖操縱他的身軀。
不要告訴他,他就是個騙子……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為我們報仇……
遠古儀器不能毀,我們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是活在別人的身體里,遠古儀器毀了我們就真的死了……
各種聲音爭搶著他身體的操縱權。就在他臨死前的最后一顆,他原本的意識最終占據(jù)上風?!耙鸩级骼L把……它送進地下保險庫,開關在那面墻上,但……但是只有所長本人的生理特征才能……打開。”
“我可以打開地下保險庫?!钡襾喤e起自己的拳頭,“我們卡倫星人的雙手,連宇宙飛船都能撕裂?!?p> “沒用的,那是宇宙……最頂級科研……中心的保險庫,里面都是最頂級的科技……成果,安全系數(shù)極高,就算是毀……毀滅星球的武器,把整顆星球炸毀,保險庫仍……仍然能夠完好地保存下來……”諾奧說出他生命中最后一句話,“一定要把茵布恩利所長……帶來,放在開關前。”
諾奧死了,狄亞大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