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珩苦著小臉走出內(nèi)室后,陸淵尤不放心。
他靜靜盯著屏風處看了很久,黑眸幽深,一動也沒動。
范儼其人,有反骨,性善變,前朝余孽,當防。
腦子里忽然閃過祖父陸昭在世時說過的話,心頭猛地一跳,隱隱有些不安。
可轉(zhuǎn)念又一想,范儼雖然是前朝舊人,可他從未出過金陵,如今又是第一次來北地,未必就會與彥昭王扯上關系。
再說,此人既然善變,又怎會對舊主念念不忘呢?
天下熙攘往來皆為利,只要大寧朝不倒,量他一個小小的內(nèi)廷宦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阿淵,你剛才跟那小醫(yī)士鬼鬼祟祟都在說些什么?”
陸淵正斂眉沉思,身后突然傳來顧蒙辛疑惑的聲音。
他從屏風處收回視線,轉(zhuǎn)身緩緩走回臥榻前。
淡淡覷了床上的人一眼,輕描淡寫道:“沒什么,只是囑咐她一些事情罷了?!?p> 說完頓了頓,眼中犀芒一閃,語氣沉沉道:“蒙辛,這次幸虧有阿珩在,你才能大難不死醒過來,如今你不心懷感激也就算了,為何處處針對她?”
顧蒙辛嘴一撇,底氣不足地哼了哼,聲音細若蚊鳴,“我,我才沒有呢,誰叫她老是不理我?!?p> 見陸淵不說話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他微微側(cè)過身子,又偷偷覷了一眼立在床尾一直不出聲的顧戟。
小心翼翼咽了抹口水,猶豫著開口道:“六哥,你,你怎么來了?”
“哼,我怎么來了?”顧戟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一掀袍角,徑直在床邊坐了下來?!斑@話不應該我問你嗎?”
“問,問我?”
顧蒙辛眼里閃過一絲遲疑,一時心虛,埋下頭,不敢繼續(xù)問下去。
“蒙辛啊蒙辛,你這次太讓我失望了。”
顧戟重重一嘆,一咬牙,臉上厲色頓顯,“北地是什么地方?你如今在宮中又是什么身份?你說走就走,連句話都不交待一下,倘若父皇真跟你較上勁,你信不信,不止是你,連帶著秉王府都不會有好下場!”
顧蒙辛頓時傻了眼,右手使勁蜷起,握了握拳又松開,心里一急,便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來。
“皇叔,皇叔他沒看到我留給你的信嗎?”
見他如此激動,陸淵連忙快步上前,大掌穩(wěn)穩(wěn)托住他的后背,隨手從旁邊拿過來一個枕頭,輕輕墊在他的腰后,讓他舒服的倚靠在床頭。
然后搖搖頭,安撫地一拍他的肩頭,示意他不要著急。
“你那也叫留信?你那叫先斬后奏!”
提到那張莫名其妙被丟在御書房門口的紙條,顧戟氣就不打一處來。
“再說,你就算要學那些文人墨客留書一封,也好歹寫清楚你要去做什么,什么時候回,這樣我們才能放心。”
“我寫了呀。”顧蒙辛急得雙眼通紅,胸口猛地泛上一陣熱氣。
“你寫什么了呀?來,阿淵你來評評理,就撂下這幾個字,誰看了能放心?”
顧戟越說越生氣,寬袖一揮,轉(zhuǎn)瞬便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來。
陸淵展開一看,幾個大字赫然在目:
六哥,我去北地找阿淵,勿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