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滄桑易變

　　沒事么？

　　他說不清楚。

　　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股自悠久遙遠(yuǎn)的時代瞥來的一道目光，定定地看著自己。

　　他不知道是否自己從那萬千平行宇宙中如幻夢般的記憶是否真實(shí)存在。

　　他不敢賭，他害怕輸。

　　這一次沒有人可以給他兜底，劍圣不行，玄王不行，連自己的體內(nèi)那被世人譽(yù)為無敵的星源也不行。

　　只可未雨綢繆，做好一切準(zhǔn)備去應(yīng)對。

　　若是真到了臨危的山頭，依舊只能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那倒也是不可。

　　只怕......自認(rèn)為竭盡全力之后，那得來的成功是慘淡而失敗的。

　　......

　　三月間，少年下山，新月相伴。

　　踏四野，斬妖邪，降魔圣。

　　以紅塵歷練鑄劍心，殺生、護(hù)生只差浮生。

　　似乎和百姓沒什么關(guān)系，但似乎又與他們息息相關(guān)。

　　何為浮生，以徐凡狹義的目光來看，是人族，是江湖，是有人有文明存在的一切痕跡，歷經(jīng)腐朽話滄桑，斬卻身后萬千事。

　　可他能做到嗎？

　　莫說幾年，哪怕是用他短短的一生去丈量這片瀕死的圣域，去衡量數(shù)以萬年的歷史，他又如何能夠以凡心破開紅塵，悟得所謂的浮生？

　　魔神出世，天下危如累卵，饒是諸道主再過強(qiáng)橫，又如何救得了天下每一個人？

　　浮生未出，只是殺生和護(hù)生卻愈發(fā)純粹。

　　妖魔倒于劍下，鮮紅凝于刃身，少年愈發(fā)感到疲累，有的時候他不知道這圣域是否真的有救。

　　有人找到他，告訴他用星源可救蒼生，不會波及百姓。

　　可是這與他何干？

　　說這話似乎有些不負(fù)責(zé)，可真讓他做，他卻覺得自己有責(zé)任去救。

　　很矛盾，明明沒有人可以用什么道德和法律去約束他。

　　或許，制裁他的是心，是那些年里看到的蕓蕓眾生，是瀕臨破滅的整個世界。

　　但他又不敢去賭，賭自己發(fā)動星源剿滅魔神之后，外敵真的會從天外入侵。

　　那時，就真的無法去拯救世界了。

　　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排定了利弊順序，將百姓放到了身后。

　　可魔神肆虐將一座又一座城市的百姓吞入腹中，劍圣也分身乏術(shù)的情況下，他還是動搖了。

　　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著自己，告誡自己不可輕動星源，認(rèn)為自己的道心飽經(jīng)風(fēng)霜磨煉已堅(jiān)如磐石，可當(dāng)他看到自己曾經(jīng)所開的小店，那座苓縣被毀，那個以前經(jīng)常來他店里購物的小女孩被怪物囫圇吞棗地吞入口時，他承認(rèn)，自己終究是放不下。

　　于是劍光自地而起，耀射天穹，僅僅半個時辰內(nèi)，一切都化為烏有，仿佛上古的魔神余孽從未來過世間一樣。

　　可他已經(jīng)無法改變那血肉模糊的軀體，只是徒勞地看著一切轉(zhuǎn)眼消散，如茫茫流沙一般從指縫中溜走，不再看他一眼。

　　三日后，獨(dú)目殘黨作亂，有一女子手持殷紅的文書祈求神跡。

　　神跡降臨了。

　　血月當(dāng)空，萬籟俱寂。

　　他們?yōu)樗腥虽伜昧艘粭l開滿了彼岸花的路，以血鑄就的地毯鮮紅艷麗，黑衣少女赤足踏上前來，翹首以盼。

　　圣域之外，有一人前來，卻看祂蓑衣斗笠，卻足夠讓二人驚懼。

　　“殺他，我不攔你。”祂淡淡道，仿佛真的不在意少年死活和那未完的承諾，“但只許你二人于圣域決死，他人若幫，我便要討說法了?！?p>　　于祂而言，真月之神和徐凡皆為圣域之人，既是爭奪自家至寶和天地，就不應(yīng)有恃強(qiáng)凌弱的界外人來插手。

　　若是圣域無星源錨定，不屬于祂的管理轄區(qū)，祂就懶得管，但現(xiàn)在既然能夠降臨，正好被祂碰到了，就順手為之，定個規(guī)矩。

　　祂掃視一下兩人，目光穿透了虛無之海潮起潮落的波瀾，凡被祂注視者皆俯首，這才語氣平淡地詢問道：

　　“可有異議？”

　　話落，虛無海一片沉寂，無人敢回應(yīng)。

　　“既如此，你自去吧?！?p>　　真月之神一怔，旋即半跪而下，行禮道：“敢問神圣，若圣域之內(nèi)有他人幫忙，如何決定？”

　　“二人決死，不明白嗎？”

　　“若對方避戰(zhàn)如何？”真月之神流下一滴冷汗，在祂面前她不敢有絲毫亂動之舉。

　　“你自行處理?！钡k道，“逼迫也好，談判也罷，但最終，只允許你二人決死。”

　　“可有時限？”

　　“生死、機(jī)緣，時間從來沒有等過人......你可明白了？”

　　有此一言，真月心中的大石落下，當(dāng)即回應(yīng)：“明白?！?p>　　而后虛空降臨圣域，放言天下即將回歸，旋即于仙峰之上找到了徐凡和沐熙月二人，給予其一個月的時間準(zhǔn)備。

　　“原是如此。”看此二人，真月之神的眼眸淡然，似真若天邊皓月一般照射人間不問世事，“真是一段孽緣......也罷。”

　　“給你一個月，將身后之事通通了卻，隨我一同祭臺決死，你當(dāng)如何？”

　　“三天之后，我來此聽取答復(fù)?！?p>　　......

　　“后悔嗎？”

　　少女如此問他。

　　臨到此時，反觀之前所做之事，引動星源斬魔神卻救不得眼前人，與現(xiàn)在的情形何其相似，少年眸光黯淡，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當(dāng)時再狠下心來，說不定還有挽救的機(jī)會。

　　一個月的時間，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再次撬動星源之力灌注己身。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少女靠在他的懷里，一張仙顏恬靜平淡，似乎對于生死之事無畏，只是短暫享受這片刻寧靜。

　　“我知道，如果當(dāng)時你不出手，傷亡只會更大，劍圣和玄王前輩已經(jīng)盡力，剩余幾個魔神一同出世作亂只能靠你攔住?！?p>　　“如果不出手，劍心虧損，只會徒增你道途壓力?！?p>　　少年聞言，正欲開口。

　　卻不曾想一陣香風(fēng)襲來，兩瓣柔軟的唇印在他的唇上，他被少女撲倒，一時間不知所措，連方才所想所說皆化作一片空白，只任由對方索取。

　　然而沐熙月心中明了，神魂深處那份悸動愈發(fā)明顯，她隱隱感受到此次一別可能就是永恒，她不想留下遺憾。

　　旋即她櫻口輕啟，眸中玫紅似絳河：

　　“徐凡，我們明日就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