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的聲音將人從夢中驚醒,被驚醒的主人睜開眼,一片朦朧,分不清身在何處。眼睛聚焦,看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長長的的出了一口氣。
門外的喧嘩聲依舊,聽著那熟悉且刺耳的聲音,蘇半夏的小白眼很自然的冒了出來。
“一個沒用的丫頭片子,有那個治病的錢糟蹋在她的身上,你還不如拿出來孝敬你老子、老娘。依我看啊,還不如干脆一點,挖個坑埋了?!鄙n老的女聲中滿是挖苦的意味。
“走走走,進去看看咽氣了沒有。”
蒼老女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半夏的親奶奶。
從血緣關系上來說,她們是親人,但從實際關系來說,他們卻連最熟悉的陌生人都不是。
蘇半夏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想起身沖到外面,用身體和言語告訴對方,埋了他們她都會活的好好地。
才掀開一個被角,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沒力氣,腳也動不了。
她沒能起身走出去,但是簡陋的房門被打開,刺眼的光線照進房間。
抬手擋住探入房間的刺眼光芒。
“我的兒?!币恢睕]發(fā)出聲響的女人,看到被角被掀開一個被角,眼睛大睜的蘇半夏,推開擋在前面的人,一把沖到蘇半夏的面前,伸出手,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
“我的兒,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嘴里不停的念叨,眼眶的淚水在打轉,終于滑落臉頰。
“娘?!彼牭搅撕茈y聽的聲音,不就是睡了一覺而已,怎么自己的嗓子就跟啞了一樣?
眼珠子轉一圈,回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她并不是剛醒來的以為自己睡了一覺,準確的來說,她是被人推了一把,然后被砸到了腦袋和腿腳。
當時還以為自己死定了,萬幸,她還活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女人還是直愣愣的看著蘇半夏,小心翼翼,將人當成了易碎的珍寶。
“切……晦氣?!崩罡⑦艘豢?。
不文明行為,蘇半夏的目光一瞬間放到李根英的臉上。
兇神惡煞的長相,表里如一的存在。相由心生四個字在李根英的臉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xiàn)。
“賤丫頭,看什么看?!迸c蘇半夏的視線對上,李根英往破床的方向跨了兩步,手高高的揚起,朝著蘇半夏這個才剛醒過來的患者而來。
一旁的蘇秋實眼疾手快,在李根英的巴掌落到蘇半夏的臉上前將人的手腕給牢牢抓住。
旁邊的蘇迎春和蘇忍冬站在蘇實秋的身旁,一同攔住李根英。
“小兔崽子,反了天啊,竟然跟我動起手來?!钡纱箅p眼,怒目相向,逆來順受的小子沖到她的面前,心里著實震驚了一翻。
蘇實秋不為所動,甚至將李根英另外一只伸過來的手一同鎖起來。
平常老老實實一聲不吭的人發(fā)起難來,憤怒的情緒提升到最高點,跟隨李根英而來的幾人愣住,沒能第一時間提供幫助。
見蘇實秋不為所動,李根英轉頭朝向在房間里傻傻的站在床邊當木頭柱子的蘇三祥,“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點過來幫忙,養(yǎng)出來的狼崽子,都不知道管一管?!?p> 蘇三祥依舊木木的站定在原位上。
心中所遭遇的沖擊在三十多年來達到了全新的高峰。
今天之前,在他的心中,爹娘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就算有錯的地方,那也是做自己的過錯,是他沒有做好惹惱了爹娘。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退到沒有底線的時候,蘇三祥爹娘只會步步緊逼,將他逼到懸崖邊緣,還不停的將人往下推。
“你是不是傻,早知道會是這樣子的,就是一個養(yǎng)不熟的狼心狗肺的東西,不知好歹,不孝父母,就是一個死孩子的命,今天沒死,遲早要死的……”見蘇三祥沒動,李根英的罵聲在房中響起。
除了她的聲音,夾帶著蘇半夏母親劉桂花的壓低的哭泣之聲。
定定的看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人,沉默太久、壓抑太久的人終于爆發(fā),猛地站起來,沖向李根英,推了人一下。
李根英踉蹌兩下,本想順勢倒地,正好告劉桂花一個忤逆之罪。
奈何胳膊被蘇實秋和蘇忍冬兩兄弟牢牢抓住,不給她倒地的機會。
倒不了地就沒辦法啟動后招嗎?
在李根英這里是不存在的,只有她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的,用本人的力量往后仰,蘇實秋和蘇忍冬兩人跟著踉蹌了兩步,依舊穩(wěn)穩(wěn)地停住。
“天殺的,你個著毒婦,爛心腸的東西,居然敢對我動手。”接連兩次沒能倒下來,李根英干脆不倒了,蠻力用起來,睜開蘇實秋和蘇忍冬兩人的束縛,沖向劉桂花,狠狠一推。
白天辛苦下地勞作,晚上還要守著奄奄一息的蘇半夏的劉桂花直直后退了三步,身子往旁邊的床角倒了過去。
“娘?!彼穆暫魡卷懫?,蘇迎春的動作是最快的,在劉桂花的身后擋了一下,給站在旁邊的蘇三祥爭取到了足夠的反應時間。
拉住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人,蘇三祥的下一個動作是朝著劉桂花揚起手,在面對三雙睜大的眼睛,高高揚起的手一瞬間放下來。
在床上看了半天只發(fā)出一個字的蘇半夏,目光死死的盯著蘇三祥。
在場的人里,李根英是最可惡的人之一,但是,她爹今天若是敢對她動一根手指頭,等她好了,一定要讓她爹好看。
別拿什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來說是。
是個人就會犯錯,錯了還不能指正出來,在錯誤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不是孝順,而是愚蠢。
在三雙灼灼的目光面前,蘇三祥心中生出了一股無法言說的懼怕感。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給我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碧K三祥的反應讓李根英很不滿。
聽話的兒子在動手的關頭停下,集火攻擊蘇三祥,言語刺激,想看到蘇三祥沒能像往常一樣聽話的對劉桂花動手,李根英的心中冒出一絲絲的異樣。
習慣了大兒子的逆來順受,大兒媳婦的忍氣吞聲,當兩人做出一點點反抗的舉動,是徹徹底底的在挑戰(zhàn)李根英的那根底線。
“爹?!碧K半夏醒來之后第一次喊蘇三祥。
扭頭與蘇半夏對視,幽深的目光,讓蘇三祥第一次從子女的身上感受到了不知所措。
他……
默默的往前走了兩步,蘇三祥來到蘇半夏的面前。
是自己的孩子,熟悉又陌生。
“爹,我疼?!碧K三祥的態(tài)度轉變,蘇半夏的態(tài)度瞬間轉變,依舊是一個無害的小娃娃,會對自己的父親撒嬌,知道喊疼。
一個疼字,激發(fā)蘇三祥心中潛藏的慈父情懷。
他家的小孩,從小到大,沒一個在他的面前撒嬌過。
當?shù)某删透袕臎]在四個孩子身上體會過。
伸出手,想要跟蘇半夏表示親近,但手靠近蘇半夏的時候默默的收了回來。不是主動的,而是被迫的。
劉桂花、蘇迎春、蘇實秋、蘇忍冬四人的警戒的目光一同落在蘇三祥的身上,這種眼神,他進來見過太多。
他的妻子和孩子,用戒備的眼光看著自己,只要是有點兒做丈夫的責任,當?shù)挠H情,蘇三祥就應該知道怎么做才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側低下頭顱,遮擋住眼眸深處露出來的情緒。
對于蘇三祥,剛醒過來的她說不出來的復雜。人是她爹,但十三年來,當?shù)臎]有一次站在妻子和孩子這邊的。
李根英說什么,蘇三祥就做什么,因為他爹娘,多次傷害他的妻子和孩子。
看到蘇三祥進來的那一刻,她腦海中閃過,讓爹娘和離的念頭冒出來差點一發(fā)不可收拾,她娘那么的優(yōu)秀,嫁給她爹,她爹賺大發(fā)了。
不知道珍惜身邊人,眼前人的人不配擁有妻子和兒女。
“我……”蘇三祥想說些什么。
“看看,老大,你看看他們都在做什么,你堂堂一家之主的威嚴呢?”李根英打斷蘇三祥的話語,挑撥他的情緒。
過去,她用同樣的說法使得蘇三祥不辨是非。
聽習慣了李根英的話,蘇三祥的目光在劉桂花和李根英兩人的臉上來回轉動,到底應該聽誰的?
“我餓?!碧K半夏在蘇三祥搖擺不定的時候發(fā)出其他的請求,成功將房間里所有人的目光拉到她的身上。
“我去?!碧K三祥飛快的說了一句,趕忙離開房間。
沒能成功,被留在房間的李根英掃一圈周圍,有三個人陪著她一起來的,現(xiàn)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在房間里面。
蘇半夏抬起頭來,對著李根英露出一個帶著惡意的邪肆笑容,“我從下面爬回來了,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
突然的變化嚇了李根英一跳,叫囂了一句,“你給我等著?!闭f完飛快的逃離。
惡鬼,蘇半夏是惡鬼,明明沒有了氣息的人,怎么可能醒過來,她一定不是蘇半夏本人,一定是某個從地獄里爬回來找他們報仇的惡鬼。
腳步踉蹌,差點摔倒,李根英不敢回頭,當成是蘇半夏的詛咒。
不行,不能讓惡鬼報復他們,他們沒做錯什么,有錯的是蘇半夏。等著,她一定會收拾掉惡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