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那駝鈴聲就像是一汪清泉一樣在緩緩流淌,為這渺無人跡的大漠增添了幾分動人的色彩。
過了好久,只見在一處隆起的荒漠灘后慢悠悠地轉(zhuǎn)出一人一駝。
一個渾身樸素眼睛卻發(fā)亮的女孩騎著一頭背上頭上均無毛的雙峰駱駝?wù)朴频刈邅?,那背上頭上均無毛的駱駝脖子上掛著一串響鈴,俯仰之間,鈴聲就清亮亮地流淌在火熱的荒漠上。
那女孩的一雙眼睛在她所經(jīng)之處四下巡梭,似乎在尋找著隱藏在荒漠深處的什么東西,當她的目光觸及到烈日下那三具不知死活的尸體時,嘴里發(fā)出“咦”的一聲,隨即臉上表現(xiàn)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不知道這三個不知死活的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或許是經(jīng)商的人路過此地,亦或是外地的游客……
大漠上一天會呈現(xiàn)多種氣候特征,比如此時還是日光暴曬,一會兒可能就是風沙鋪天蓋的大風暴,到了晚上溫度可能會降到冰點以下,足可以凍死一頭牛犢。
那女孩從駱駝上跳下來,仔細地檢查了這三具快要被烤焦的身體,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因為這三個人只是脫水嚴重,還沒有完全死透。
她從駝峰上解下水袋,在每個人的嘴邊滴滴答答像落雨一樣澆灌了稍許,然后就坐在地上,手托著腮,在認真地猜測著那一個人會最先蘇醒過來。
等了好長時間,并沒有等到她預想的結(jié)果出現(xiàn),女孩嘆了口氣,臉上表現(xiàn)出失望的神色,她在想,這三個人可能已經(jīng)死了吧,哎,我為什么就沒能早來一步。
抬眼望望西北方向那昏黃的天色,女孩知道很快就會有一場巨大的風暴來襲,如果不及時離開這里,一旦遇上那風暴,鐵定尸骨無存。
然而,看著地上的這三具尸體,她陷入了為難的境地,雖然她已竭盡全力施救,可是他們脫水太久,生還無望。她理應(yīng)不該有半點自責之心,當務(wù)之急是趕緊離開這里,因為大風暴就要來了。
那頭駱駝看著她,發(fā)出了凄厲的長嘯,意思是說趕快撤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想死,但我并不想死呢。
女孩覺得還是把這三個人帶出去埋了吧,至少在人世間還有一座墳?zāi)梗绻贿@大風暴長埋于這荒漠之下,就會變成無處著落的孤魂野鬼,想想就覺得殘忍。
女孩怒斥駱駝:“阿綠,你少瞎逼逼,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我們總不能讓這三個人變成孤魂野鬼吧”
那駱駝果然不再瞎逼逼了,表現(xiàn)出一副“只要你開心就好”的樣子。
女孩又道:“你快點將身子貓下來,你站那么高,我怎么將他們?nèi)齻€人抬到你身上呀?”
那駱駝雖然覺得這個女孩的事情真多,但還是不情愿地把身子貓下來。
女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那三具尸體搬到了阿綠的身上,阿綠覺得身上像壓著一座大山,最可氣的是那女孩騎在它的脖子上,雙手拍打著它光禿禿的腦袋,大聲道:“阿綠,快點跑起來,跑慢了就被大風暴追上啦?!?p> 阿綠只有竭盡全力地奔跑,因為在它身后,大風暴帶著巨大的呼嘯聲像浪潮一樣席卷而來,如果稍慢一步,極有可能會葬身于那風暴之中。
長期生活在荒漠中的駱駝最是明白大風暴的威力,阿綠清楚地記得它的父親就是被大風暴卷到了天上,從此生死未知不知去向。所以它盡管恨這個女孩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它還是為了自己不被卷到天上而拼盡全力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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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牧場萬籟俱靜,天邊的一輪落日將半邊天空映照成一片血海,在那一片血海中,長著巨大翅膀的候鳥煽動著沉重的雙翅自遠處飛來,仿佛一副油畫之中幾個靈動的墨點。
裊裊的炊煙纏繞著纖柔的微風,淡青色的煙霧逐漸彌漫在碧青色的草場上空。
一頭駱駝僵臥在一堆枯草里,身體虛弱,奄奄一息。
一個女孩蹲坐在駱駝的頭前,摸著它無毛的頭顱,眼睛里有潮濕的東西在涌出。
“阿綠,你不能死呢,你死了我怎么辦呢?”
那駱駝艱難地睜開雙眼,艱難地用嘴蹭了蹭她的手,然后又將眼睛閉上。
“阿綠啊,你為什么跑得那么拼命呢?你知道嗎,那場風暴被你落下遠遠的好長一段距離……”
見駱駝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女孩抬眼看了看天邊大塊大塊的流云,眼淚終于如斷了線的珠子似得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知道阿綠一定是為了救她才那么拼命奔跑的,阿綠本來從小就有病,不能進行長時間的奔跑,然而這次它整整跑了五個時辰未曾停歇。
“阿蘭……阿蘭……”
女孩聽到遠處有人在呼喚她,她一抬頭就看見老爹扎里木在門口向她招手,阿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拍了拍阿綠的頭,道:“阿綠,我待會兒過來陪你,爹爹在喊我”
這么偌大的一片草場里只有兩間房屋,房屋頂上蓋著厚厚沉沉的茅草。
房屋四周插了一些木棍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院落,此時,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正站在院落的門口等待著向他走來的阿蘭。
待阿蘭走近了,老人寒了一張臉,抬手指了指院落里的那三具尸體,道:“你真是沒事找事,帶回三個死人干什么?”
阿蘭低頭撥弄著衣角,道:“他們在大漠里死了,我不忍心見他們的尸體被大風暴掩埋了,我?guī)麄兓貋砭褪窍胱屗麄冇幸粋€完好的墳?zāi)埂?p> 老人嘆了一口氣,道:“我的傻閨女嗬,像你這樣的心性,是絕對不能去社會上混的,這個世道亂糟糟的,你這樣的人出去就是個死”
阿蘭不知道她爹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她一點也聽不懂的話,為什么像自己這樣的人不能去社會上混?為什么自己出去就是個死?
阿蘭懶得去想這些讓她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她環(huán)顧了下四周,然后將目光停在了遠處一低矮的山洼間,她在想,將這三人埋在哪里應(yīng)該是最合適的。
就在她思考著怎樣將這三具尸體抬到那處山洼間時,就見那三個人中的一個人居然蘇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