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選夫進行中
偃樂廷早就已經(jīng)被重新布置了一番,一個大大的紗帳將大廳隔為兩個部分。外廳是五位公子入座的地方,主位則留給了皇后。內(nèi)廳設(shè)了兩個座位,是專門留給安平和楊詩慧的,從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兩人的。
這還是那次西郊之行后,她倆第一次見面。安平是特意將好姐妹叫進宮,來幫她挑選一二的。
五位公子依次入座,開始了簡單的寒暄。內(nèi)廳里安平和楊詩慧也已經(jīng)就坐,隔著屏障一個個打量了過去。這些人都是安平親自點過頭的,雖然隔著厚厚的紗帳,看不清他們的面目身姿,但也更能將注意力放在觀察他們的談吐和氣質(zhì)上面了。
“皇后娘娘到?!?p> 隨著通報的聲音響起,殿內(nèi)眾人紛紛起身行禮。白允葭移步到主位坐定,便叫眾人起身,說道:“諸位都起來吧,今日算不上什么正式的場合,既然是未來的郡馬人選,那便算作是家宴吧,可自在些?!?p> 公子們謝過禮,便起身就坐。
“諸位皆是品貌俱佳的才俊,也是我烏拓的棟梁??ぶ魃畹帽菹碌钠髦睾蛯檺郏彩瞧访捕饲f的良配。吾知道外界對郡主多有傳言,想必大家的心里也是有疑問的??ぶ麟m不似一般的貴女溫良恭順,但心系家國、武藝高強,倒是多了幾分尋常女兒家沒有的胸襟和眼界。但若諸位有誰對此頗為介意的話,吾自然也不會勉強,大可主動離場,也省得誤了彼此的終身?!?p> 白允葭的話一出,底下的五位公子稍稍有些震驚,沒想到一開場皇后就拋出了這么個問題,還真是直接??ぶ魃矸葑鹳F,又極受皇帝寵愛,但出身和名聲是擺在那里的燙手山芋。利弊都如此明顯,誰心里都明白這里頭的利害關(guān)系。
安平靜靜地坐在簾幕后,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很感謝白允葭問出了這個問題。這也是她心里的芥蒂,如果對方不愿接受,她也不想勉強。
坐在最遠(yuǎn)處的江寰先開口了,打破了眼下的僵局,“皇后娘娘,傳言大多是捕風(fēng)捉影。小生雖然不知曉當(dāng)中實情,但幼時也曾與郡主接觸二三,那時候郡主才八九歲的年紀(jì),就已經(jīng)冷靜自持,對天下之事有一份關(guān)心,但時常也顯露出孩童心性,并不像外人說的那樣乖張暴戾。與其相信別人的胡言亂語,小生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所見所感?!?p> 白允葭點了點頭,表示贊許。
一看到白允葭點頭,陸澤軒也積極地開口說道:“皇后娘娘,臣弟也對郡主欣賞、佩服得緊,外面那些傳言都是亂講的,誰敢說郡主的不好,臣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這一次,白允葭沒有多說什么,也沒有點頭,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林憲之說道:“臣一介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從不聽信小人之語。”
曹煜坤、葉譚同時拱手說道:“臣亦不曾相信。”
簾幕后,楊詩慧一邊吃東西,一邊小聲地對著安平說道:“這些男人的嘴里,還真是什么好聽的話都說得出來。安平,你可別被他們給哄了去,當(dāng)心是要吃虧的?!?p> 原本在思考著什么,聽到這么一句,安平來了興致,問道:“看不出來,這未出閨閣的楊大小姐,何時對男人也有了這么深的了解了?”
輕拍安平肩膀,楊詩慧一副故作老成的樣子說道:“還敢打趣我,我說的可都是真話,不聽吾之言,小心你將來吃虧在眼前?!?p> 撥掉楊詩慧的手,安平一副嫌棄的樣子,繼續(xù)觀察起外面的人了。
簾外,白允葭再次發(fā)話:“既然大家都是這么想的,吾便放心了。葉大人尚有公務(wù)在身不便飲酒,今日我們便以茶代之。諸位不必拘束,話話家常即可。”
外邊的人又開始說話,里面的人也開始聊起了天。
楊詩慧先開口道:“誒,你覺得那個江寰怎么樣?他剛剛是第一個開口的,還說幼時與你有過接觸,你可還記得這個人嗎?”
安平想了想,說道:“我沒印象了。我幼時就進宮,想必是在哪個宮里,或者宴會上跟他打過照面吧?!?p> “你把人家忘了,人家倒是記得你呢?!睏钤娀壅f道。
“記得又怎么樣?”安平抬眼往外對著那個模糊的影子一瞧,隨手摘了個葡萄吃,“本郡主自小就生活在風(fēng)口浪尖上,誰進宮不會多看我兩眼,把我記在心里也是正常。我倒是覺得這個人心機頗深,第一個回答,想必是早就想好怎么圓這個馬屁了?!?p> “你說得雖也不全對,但也不排除有道理吧,”楊詩慧有些皺眉,開始給安平普及,“這男人哪,太精明的不好,容易見風(fēng)使舵,誰知道有沒有真心,像蘇公子就從來不會做這種趨炎附勢的事情。”
聽音轉(zhuǎn)頭,果然,安平在楊詩慧臉上看到了令人難以接受的嬌羞,花癡的模樣表露無遺?!芭叮靠磥砟阆矚g行事謙遜低調(diào)的?什么時候看上人家的?有沒有搞清楚家世來歷???”
趕忙收起臉上的表情,楊詩慧欲蓋彌彰地說道:“這是在說你呢,怎么扯到我了?我哪有看上人家什么的?我問你,那個葉大人怎么樣?我聽我爹說,他可是一位心懷天下的好官,為了替你皇兄治理國家都耽誤了娶妻,我倒是覺得你們倆挺般配的,都喜歡苦大仇深、安邦定國,還愛鉆牛角尖兒,不撞南墻不回頭?!?p> 一把搶過楊詩慧手里的糕點,安平說道:“什么叫鉆牛角尖兒?。课疫@是做事認(rèn)真、謹(jǐn)慎。這個葉大人我早就聽說了,他不畏強權(quán)、秉公辦事,為此得罪了不少人,還是皇兄親自將他提拔上來的。我心里也一直對他很是佩服,很想跟他當(dāng)面談?wù)?。不過,嫁給他,以后的日子會不會無趣得很?”
看著安平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楊詩慧安慰道:“無趣倒也未必吧,你們?nèi)羰悄芤馊は嗤?,可能也是一段不錯的姻緣。只不過這位大人出身貧寒,又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人,在這種場合也不會表現(xiàn)自己。要是蘇公子坐在這兒,定然是不會這樣的。他肯定是既不會滔滔不絕惹人煩,也會適當(dāng)說些逸聞趣事來調(diào)整氣氛。”
沒有注意楊詩慧的話,安平暗自嘆一口氣,盯著外面的人說道:“還有那個曹煜坤,我記得是恭城有名的才子,但我又不喜歡吟詩作對,恐怕四目相對的時候,就只有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了?!?p> “你看不上人家還把人家選出來干嘛?”楊詩慧有些無奈地問道。
“我原本想著他才華橫溢、豐神俊朗的,我可以受他熏陶嘛,省得皇兄老說我不愛讀書。”安平回答。
“這種事跟熏不熏陶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找夫君,又不是找先生,你們呀,還是要互相欣賞才行。就像蘇公子,他雖然在才學(xué)上輸我一點,但見多識廣,眼界胸懷都高我一分,我們兩個彼此欣賞各自的長處——”
這一回,楊詩慧還沒說完,安平就將其打斷了,“到底誰是蘇公子???怎么這一段時間沒見,你就滿嘴都是蘇公子了。我們才分開多久,你就有事情瞞著我了?”
小心思被好友發(fā)現(xiàn),楊詩慧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么,突感羞澀,一時間低頭不再言語。其實這段時間,蘇易經(jīng)常偷偷翻墻去找她,以討要恩情的借口跟她談天說地。剛開始她還覺得這人是個不靠譜的紈绔子弟,后來慢慢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不拘一格,不愿被家庭拘束,才選擇浪蕩以對的人。
不過,安平當(dāng)然是選擇乘勝追擊了,“我記得上次白雪說,那日是有個公子救了你,你才能順利下山,還帶著人上來的。那個人姓什么來著?誒呀呀,我怎么想不起來了?該不會就是姓蘇吧?”
“好了,好了,是姓蘇,蘇易,持節(jié)侯府的二公子,行了吧?”楊詩慧有些惱羞成怒地說。
安平想了想,故意說道:“看來這個蘇公子人很不錯嘛,持節(jié)侯府可是有開國之功,雖說現(xiàn)在比不上從前了吧,但他們在烏拓的勢力不算小了,平時連我陸家子弟都沒放在眼里。既然你這么夸他,他又與我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我這就叫人將他召來,給他一個做郡馬爺?shù)臋C會好了。”
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楊詩慧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有些結(jié)巴地說道:“這……呃……也不是不好,只不過……只不過,他這個人……這個人……”
“他這個人已經(jīng)是你的意中人了?“安平歪頭看著好友,笑嘻嘻地補充道。
意識到被人取笑,楊詩慧有些無地自容,伸手去捂安平的嘴,“誒呀,你別讓人聽見?!?p> 手疾眼快地想往后躲過她的手,但還是被人給捂了個正著,安平聲音悶悶地傳來:“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我東西還沒吃完呢,差點讓你給捂得噎著,我錯了好不好?”
想到這可是有好幾個人的屋子,要是讓她噎著就尷尬了,楊詩慧趕緊放開手,看了看簾外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nèi)宰灶欁缘卦谡f話,顯然沒注意到她們后邊的動靜。
沉默了一陣,安平說道:“這里無趣得很,我還是出去走走好了?!?p> 說完,安平便從后門離開了。楊詩慧沒有去追,她明白自己好姐妹的心思,她一向有很多事情要顧慮,太多的時候都身不由己,讓她一個人靜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