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羅鈞尋了個避風(fēng)的墻角，倚在那兒呆了一夜。
在這黑暗中，我們倆都沒有說話，靜坐著，直至天亮。
“......”
不知是不是錯覺，暴風(fēng)雪似乎小了一點(diǎn)，至少能夠讓我看到天上的云層了。
可惜陽光被厚厚的云層所覆蓋，只能給予我們微弱的照明。
“羅鈞，我們得上路了?！?p> 假如不趁著這時候走，我們也許會永遠(yuǎn)地被留在這兒。
“收到。”
羅鈞點(diǎn)點(diǎn)頭，將背包重新挎上肩膀，拿著我給他的手電筒在前面開路。
屋外的冰川此時也已經(jīng)停止了前行，一人高的碎冰混雜著雪塊將去路堵得死死的，不過還好，剛剛的地震將它們震出了一些縫隙，差不多能容納一人前行。
把白媛背在背上，我跟著羅鈞的腳步慢慢走進(jìn)了這冰川裂隙之中。
“真是好冷...”
清晨的氣溫本來就低，而我們還處于冰面之下，更是寒冷徹骨，身上現(xiàn)在只穿著一件毛衣，外套在白媛身上，這使得我冷得直打哆嗦。
“白永良他們家是在距離江邊不遠(yuǎn)的地方，而在南邊很近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我們的地鐵，可是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向西回到江邊的那個口子，只能向北走大約一公里，去四號線的農(nóng)業(yè)研究所地鐵站重新回到地下...”
根據(jù)我的猜測，這些冰川并沒能夠向內(nèi)陸進(jìn)發(fā)多遠(yuǎn)，畢竟建筑物那么多，總是能擋下來一大部分。
“嗯...”
背后響起一聲意義不明的咕噥，白媛好像已經(jīng)從昏迷中蘇醒了。
“嗯？”
緊接著便是劇烈的掙扎。
“放開我！這是哪兒？我爸人呢？”
“......”
我怕引起旁邊的冰面崩塌，只好蹲下身子將她放在地上。
就在此時，腰間一空，放在槍套里的手槍竟然被白媛拔走了！
扭過頭去，我靜靜地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臉。
“你這匪徒！把我爸媽弄哪兒去了？！”
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顯得萬分無助，身上穿著的還是不甚保暖的睡衣，在劇烈掙扎中，我的大衣也掉在了地上。
“快說話呀！不然我就開槍了！”
她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手指幾乎扣不進(jìn)扳機(jī)，淚水也不自覺地在白凈的臉蛋上肆意流淌。
該怎么說呢...？
胸中無數(shù)情感交織，最終也只能化為一聲長嘆。
“白媛，你爸和你媽媽.....都在昨晚的意外中，為了救你，不幸身亡。你爸爸在臨死前將你托付給我......”
“你說謊！”
白媛的眼中充斥著不信任，就像昨天她媽媽面對我時一樣。
“這世道...”
這種既視感再次令難以抒發(fā)的憤懣填滿了胸膛，我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低下頭一語不發(fā)。
背后的手電光暈忽然晃動起來，一只大手將它塞給了我，與此同時，羅鈞從右手邊擠了過來，立正站于白媛前面。
“白媛，你不能對溫子梁開槍，他能為素不相識的人共赴危機(jī)，就算是你爸爸那樣襲擊他，他也是溫柔地對待你們，在不知道何時能獲得補(bǔ)給的情況下依然把食物分給你們。他是我所見過的品格最為高尚的人之一，只有這種人，在這末日中才能保護(hù)像你爸爸，你媽媽，和你這種人。”
“如果你一定要開槍，那就請打死我吧，少了我，你們能夠節(jié)省下更多的食物，更加有機(jī)會活下來?！?p> “羅鈞......”
羅鈞這樣形容我，弄得我臉上稍稍有些發(fā)燙，可看到他主動將槍口對準(zhǔn)自己，心中卻是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我......”
白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其實(shí)我都知道的......都知道......”
她跪倒在地，手槍也從手中滑落，雙手掩面不斷地抽噎著。
羅鈞半跪下身子，將地上的大衣?lián)炱穑匦屡诎祖律砩?，又把她緊緊抱住。
“記住...以后別這樣了。跟著我們吧，好好活下去?！?p> 就連安慰的話語也是這樣生硬，不愧是當(dāng)兵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卻發(fā)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我的嘴角，竟已然被咬出了鮮血，而那沉重的心情依然沒有得到稍稍的緩解。
“走吧，你人生的路還很長?！?p> 羅鈞將身子轉(zhuǎn)向我這邊，示意白媛趴上去。
“嗯...”
白媛向來路深深地鞠了一躬，便仿佛要做一個決斷似的趴在羅鈞背上，然后腦袋深深地埋了下去，再也不向后面看哪怕一眼。
撿起手槍，重新塞回腰間，這次換我在前面開路了。
“哦嗚嗚寧靜的小村外有一個笨小孩出生在六零年代....”
“十來歲到城市不怕那太陽曬努力在七零年代.......”
背后傳來羅鈞低低的歌聲，扯著嘶啞的嗓音唱起了一首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歌。
他唱歌并不好聽，可是在此時此刻卻有一種魔力，讓我的心漸漸寧靜下來，這難以行走的裂隙也似乎沒有那么難走了。
“......”
“喀嚓...”
碎冰不斷地在腳下被碾成碎末。
“不能再在這里面耗下去了。”
極寒的天氣使現(xiàn)在的情況非常糟糕，為了保證白媛的體溫，我把大衣給了她，以至于我已經(jīng)再也難以在這冰川里面堅持下去。
“哈啊哈...”
能感覺到體溫正在不斷流失，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可是能猜到，此時我的嘴唇一定是慘白到毫無血色可言。
“我們一直在呈之字形在這里面不斷穿梭，雖然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可是與既定目標(biāo)無限偏移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最重要的，是那場風(fēng)暴，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抬頭看了一眼，黑灰色的云層正如渦輪般攪動著這片天空，微弱的龍卷也四處生成，不過萬幸的是沒有之前那種毀天滅地的龍卷風(fēng)，不然就真的是插翅也難逃。
“必須尋找一個參照物或者路牌，以此確定位置，不然根本不可能到達(dá)地鐵入口?！?p> 我攀住旁邊的冰面，將自己拉了上去，環(huán)視四周。
“就沒有一家店的招牌能夠幸存嗎？”
目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均是難以辨認(rèn)的各種殘址廢墟。
“.......”
“溫子梁，讓我來，我個子比較高，爬到上面去能看得更遠(yuǎn)?！?p> 羅鈞在腳下出聲道。
“沒問題。”
我小心翼翼地又爬了下去，而白媛也自覺地沒有讓他繼續(xù)背著。
羅鈞飛身上墻，眨眼之間便是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冰墻之上。
“溫子梁，我們具體要找的是什么？”
“地鐵站，或者漢江市農(nóng)業(yè)研究所，或者能通往地鐵站的那種大型商場也可以?！?p> 只見他瞇起眼睛，用手遮住雪花，像猴子觀海一般滑稽。
“十點(diǎn)鐘方向有一家雞公煲....九點(diǎn)鐘方向是漢堡....呃....兩點(diǎn)鐘方向是...江...農(nóng)....所...這個實(shí)在是看不清...溫子梁，我們往哪兒去？”
“就往兩點(diǎn)鐘方向的那個疑似目標(biāo)前進(jì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