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
葉之琛半醒未醒,“?。俊?p> 難怪。
難怪她今天失約,他也可以不怪她。難怪她今晚不接他的電話,他也可以無所謂。原來他一早就找人調(diào)查清楚了,她在做什么,她發(fā)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被人掌控的滋味不好受。
葉之琛卻是一個習(xí)慣掌控別人的人。
唐末帆的不幸在于葉之琛多少不普通而她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平民老百姓。
所以她必須要堅強(qiáng)。
然而她失算的是,一個要努力堅強(qiáng)的人已不在是堅強(qiáng)之人,就好比一個口出狂言說要做浪子的人,其實心本是熱的,但卻早已做不了浪子了。
唐末帆冷淡地看著他,“和你結(jié)婚前我就知道,你是別人口中的琛少?!?p> 葉之琛是圈內(nèi)公認(rèn)的“琛少?!?p> 這兩個字就意味著:普通人往往只能做自己可以去做的事,而他卻可以做他想要做的事。覆手遮天、翻手為云,大抵說的就是這種人。
“所以在你看來,我這樣的人,大概從頭至尾,都可以被稱作是笑話的是吧?”被人拆穿奪去自尊心的感受很糟糕,糟糕到她口不擇言:“假裝很體諒我的樣子,結(jié)果呢。背后卻查得一清二楚。在你面前我沒有秘密,這種游戲很好玩是吧?”
唐末帆很少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她基本上可算是一個不怎么會說話的人。
當(dāng)然,她更不懂得如何發(fā)脾氣。往往只有別人沖她發(fā)脾氣,而她卻是一個連發(fā)脾氣這件事都懶得去做的人。
只有面對葉之琛,唐末帆可謂是勤快地鬧夠了脾氣。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其實他的襯衫剛才正被她解到一半,使得此時的葉之琛看上去像個“被一個變態(tài)蹂躪了一半?yún)s沒有蹂躪完另一半”的受害人一樣。但只要你看見這具襯衫主人的眼神,你就會明白,這種男人,絕不會是受害人,因為他鋒利、霸道。
男人抬眼,微微一笑,“說完了?”
唐末帆喉嚨發(fā)澀。
葉之琛慢條斯理地直起身體,拿過一旁的行動電話,手指不緊不慢地按下了幾個鍵,調(diào)出一通電話錄音。
他把行動電話丟給她。
隨手一丟,行動電話捧在她腳邊,“咚”一聲,沉悶地重?fù)簟?p> “下午你的同事打電話給我,你的電話打不通,他們讓我轉(zhuǎn)告你,你今天離職時有一卷文檔遺落在辦公室,記得回去拿一趟。所以,我知道你今天辭職。”
唐末帆的手心發(fā)燙。
葉之琛是一個不愛太在她面前表現(xiàn)情緒的一個人,事實上,他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半分情緒。這也就是說,一旦他不再克制,后果就是對方自負(fù)。
他起身,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下了床,行至她面前,站定,“你以為我調(diào)查你?嗯?”
“我剛才那是……”
“知道我想要調(diào)查一個人時會怎么做嗎?”他陡然截住她的話,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臉:“如果我有興致那么做的話,你現(xiàn)在就不會完好無損地還能站在這里了?!?p> 除了你以外我沒有其他伴侶,這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破壁當(dāng)啷響。
葉之琛隔日飛往香港,代表CYB最高資方出席近期成為輿論中心的一宗重組案。年輕男人,手握重權(quán),僅此兩項就令當(dāng)事人極具引爆話題性的資本。然而港媒周刊出街,卻找不到一絲本該當(dāng)紅不讓的CYB年輕老板身影。
香江的另一岸,唐末帆對著出街報刊試圖搜尋葉之琛未果。
在這個曝光極易的社會,有本事給各大媒體施壓隱遁的男人,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唐末帆隨手扔下周刊,沒什么表情的樣子,說了兩個字:“小氣!”
不就冤枉了他一回么,至于用這么國仇家恨的態(tài)度對她么?想起那天葉之琛不陰不陽地離開房間時的背影,夫妻一場,唐末帆頗為不是滋味地想起這家伙難道吃干抹凈就想走人了?
唐末帆畢竟是唐末帆,消沉了兩天——好吧,事實上她那樣子根本也算不得消沉,最多也就反思了一下,形式化地做了一下自我檢討,睡了一覺醒來的唐末帆頓時就想通了一點:算啦,那家伙發(fā)完脾氣就會自己回來的……
——說實話,某種程度上來講,唐末帆有時的想法確實很欠揍。如果遠(yuǎn)在香港的葉之琛知道自家夫人是這個態(tài)度,非得當(dāng)場氣暈不可,哦不,是氣死。
可惜唐末帆對葉之琛放羊吃草的態(tài)度,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改了。
所以做完檢討之后,唐末帆就恢復(fù)了常態(tài),投入到了自己的事情之中:找工作。
記得小時候,母親常常對她講,因果有輪回,善有善報,所以帆帆啊,你要記住,無論身處何處何處境地,都不能忘了善。
大概是冥冥之中應(yīng)驗了這句話,因果有輪回,善有善報,就在幾天后,一份面試邀請發(fā)送到了她的郵箱里。
全英文的邀請信件,言辭之間及其有分寸,它沒有言明它的誠意有多少,只在此郵件里一點一滴流露出來,令人見了,如同見到了一個修養(yǎng)甚好的君子,它同她用文字對話,完全是以一種平等的身份對待。
簡言而之,這是一份令唐末帆欣喜且心動的邀請函。
她決定了,赴約!
那是一個微微有些涼意的清晨,唐末帆早早地便起了床,晨浴之后化了個淡淡的妝,為自己挑選了一件不會顯得太硬朗的襯衫,然后特意給自己留了時間吃了早餐,以確保等下面試時不會因為過度緊張而產(chǎn)生饑餓感。
我們的唐末帆同學(xué),天生就有這樣一個特質(zhì),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做甚,只要一緊張,便會毫不自覺地產(chǎn)生饑餓感。
何其所幸,這是一次很順利且很愉快的面試。
面試官是一位雜志的主編,同樣是年逾六旬的老人,令唐末帆不可避免地想起過去一手教會她在新聞界成長的老主編。
“我看過你的新聞作品,以及一些專欄評論,印象很深刻?!?p> “謝謝,我當(dāng)這是對我的一種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