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花前月下兩相歡
張佳一不解,直嚷道:“你拉我干什么?她還小,不得多交待幾句嗎?”
林旭一只手按了下她的腦袋,說:“你是不是教書教壞了腦子?你沒看出來楊占剛那小子和麗麗關(guān)系曖昧嗎?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在場多余嗎?”
“沒呀!”張佳一有點懵,“不會吧,他們怎么會?什么時候的事情?”
張佳一提出一連串的問題,證明她的腦子很正常。
林旭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具體怎么樣我也不知道,剛子這小子也沒跟我說,反正麗麗訂到這個飯店我就很納悶,你沒看今天剛子很活躍很積極嗎?說不定,就是他安排的呢!”
“都到這個地步了?他們夠快的。”張佳一感嘆道,她八卦的本性露了出來,倒忘了去關(guān)心問題的本質(zhì)。
“從剛子和麗麗今天的表現(xiàn)來看,應(yīng)該還沒最后定。但雙方都有好感,特別是剛子,忙前忙后的,根本顧不上吃,這小子,夠上心了?!绷中駭[出一副深沉的分析模樣。
張佳一驕傲了,撇著大嘴說:“那是,沒看是誰家的人?我們家麗麗長的多好看,哪個男孩子見了都得心動?!?p> “喲喲喲,看把你美的,又不是你?!绷中裱b作不以為然的樣子來。
張佳一不愿意了,她揪著林旭的胳膊:“我美不美?美不美?”
林旭故意表現(xiàn)的很疼,呲牙咧嘴的,說道:“哎喲,謀殺親夫了,謀殺親夫了?!?p> 張佳一連著拳頭一起上,嚷道:“說,到底美不美?”
林旭一把摟過她,嘴巴伏到她耳朵邊:“當(dāng)然了,你是最美的?!?p> 林旭嘴里的熱氣吹的張佳一心里直癢,她撥拉開他的腦袋,挽著他的胳膊,滿足地靠著他,兩人隨意地往前走。
“不過,你怎么看出來他們兩個有意,我咋啥也不知道?”張佳一納悶道。
“你呀!只顧吃,哪里想到去看人了?”林旭取笑她。
“說的是呢,吃飯時不吃飯還干什么?”張佳一一根筋地說。
“吃飯的學(xué)問大了去了,像今天這種純粹是好友聚會的場合,可以像你一樣,只帶著嘴巴就行。像我,生意上的飯局,基本就不能吃了,多數(shù)時候得察顏觀色、權(quán)衡利弊,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誰和誰的關(guān)系好,說出的話會不會傷到感情,需要顧忌到誰的面子,還要通過交談,去判斷別人的處事風(fēng)格、言語真假等等,考慮的可多了?!绷中褚槐菊?jīng)地說。
“累不累呀,吃個飯也搞那么復(fù)雜?”張佳一很不贊同。
“是呀,我也覺得累,可沒辦法,大家都是這么來的?!绷中駠@口氣,將張佳一摟得更緊了,說:“幸好你不用操這樣的心。你的生活圈子小,過得單純,這樣挺好。我可不想讓你也摻乎進來,活得跟個人精似的?!彼O铝四_步,深情地看著張佳一說。
張佳一噘著嘴,不滿意地說:“你不就是嫌我笨呢?一點兒忙也幫不上?!?p> “沒有沒有。不過,你還真有點兒笨,我是說慶幸,你沒聽出來呀?”林旭看她不愿意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接著,他又附耳說道:“不過,我喜歡,我就是喜歡笨笨的你?!?p> 張佳一的臉騰地紅了,一方面是林旭直白的話語,另一方面是他噴出的溫?zé)岬臍庀ⅰ?p> 正午的陽光暖暖地照著,她的臉龐愈發(fā)顯得嬌艷無比,林旭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輕輕撫摸著。
風(fēng)柔柔地吹著,兩人懶懶地走著。道路兩旁的櫻花已開到凋謝,花瓣紛紛揚揚的,隨風(fēng)舞動。張佳一伸出雙手,邊接邊說:“林旭,你記不記得,上學(xué)時有首歌叫《花瓣雨》,當(dāng)時我沒明白啥意思,為什么花瓣像雨一樣,現(xiàn)在終于知道了?!?p> 林旭只管看著她樂,不說話。張佳一不依了:“你倒是說說看,像不像下雨的樣子?”
“像,當(dāng)然像,你說像就像?!绷中窈逯?,摟著她的肩膀繼續(xù)往前走。
天氣實在太好,兩人不想坐車,也不想回去。張佳一靈光一現(xiàn),想到前段時間聽同事們說,附近的碧沙崗公園里移種了很多海棠樹,現(xiàn)在正是花開時節(jié),就提議去碧沙崗公園看看,林旭欣然同意。
碧沙崗公園是ZZ市建園歷史最悠久的公園,興建于1928年,原為紀念北伐陣亡將士的陵園,取“碧血丹心,血殷黃沙”之意,1956年,市政府將陵園改建為公園。經(jīng)過幾十年持續(xù)不斷的建設(shè),公園綠樹成蔭、百花云集,是鄭州西區(qū)市民游樂休閑的好去處。
現(xiàn)下人間四月,風(fēng)和日麗,芳菲競放,公園內(nèi)游人如織,大家慵懶的隨處溜達,盡顯閑適之態(tài)。
孩童們聚集在各式的游樂場內(nèi),情侶們大方地在樹下散步,老人們圍攏在一起,或下棋、或唱戲、或跳舞,不亦樂乎。更多的人群則被盛開的海棠花吸引,沿著兩側(cè)栽種著海棠樹的道路流動。
張佳一和林旭到時已近下午三點,不是人潮的高峰期,卻是一天中人最易疲沓之際。
公園里的很多游人一大早即來了,這會兒大多散在各處,或坐或靠的休息。
他二人一則年輕,二則見面不易,林旭晚一點兒還要趕回公司,這會兒,兩人沒有絲毫倦意,興致勃勃地來到海棠路上。
這是公園內(nèi)一條相當(dāng)長相當(dāng)直相當(dāng)寬闊的路,遠遠望去,兩條紅云,如龍鳳呈祥般地,從路的這頭兒鋪到那頭兒。云彩中間,綠葉時現(xiàn),仿若翡翠般點點斑斑。漫步走來,一一細看,才發(fā)現(xiàn)花的顏色深淺不一。深處如美人醉酒,赤焰嫣然。淺處似少女初妝,胭脂才顯。更有那潔白如玉的,如蟬翼般的花瓣層層疊疊,堆出冰綃雪嶂、渾若天然。
張佳一愛的無可無不可的,拉著林旭的手,看了這朵,再看那顆,剛罷了這條枝椏的手,又攀上那廂低垂的花,興奮的整張臉透紅發(fā)亮、一雙眼睛水瑩剔透。
林旭看著,只覺得她比花還好看,不禁詩興大發(fā),搖頭吟哦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一一,這北方的佳人,不就是你嗎?”
看著他熱剌剌的眼神,張佳一的臉更紅了,她嬌羞地說:“哪可能呢?咱就是一普通人,你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p> “那你承認我們是情人了!”林旭刮著她的鼻子說。
“你—”,張佳一不喜歡“情人”這個詞,總覺得它很貶義。她轉(zhuǎn)換話題道:“我們是在看花呢,你眼光別跑偏了。”
林旭說:“我沒說錯呀,我們是情人,有情之人,不是嗎?再說,我也沒跑偏,我這不一直在看花嗎?”
他含笑看著張佳一,張佳一被他的“巧語”攪得無語,只好扳著他的臉,轉(zhuǎn)向花那一邊,說:“花在這兒呢,你看哪呢?”
林旭把臉扭過來,面對著她,說:“沒錯呀,你就是花,你沒聽過那句詩嗎?‘名花傾國兩相歡’,你是傾國呀!可不比花還好看!”
“凈瞎貧,搞得跟個詩人似的,那我考考你,‘春日游,杏花吹滿頭’,下面怎么說?”張佳一雙手叉在腰間,比詩,她到底比林旭強些。
林旭被問住了,撓撓頭,老實地說:“親愛的,我交待,就是這兩句也是大學(xué)時從別人的情書上學(xué)來的,我們宿舍老郭最擅長賣弄詩詞去討好女孩子,我看了幾回,記住了幾句。你說的這個,我真不知道?!?p> 張佳一“撲哧”一笑,心想:那是,他怎可能會寫這首詩呢?
林旭追問道:“張老師,你說的這句還挺應(yīng)景的,下面怎么說,教教我吧?看在我敏而好學(xué)的份上吧?”
他搖著張佳一的胳膊,一口一個“張老師、張老師”的叫著,就仿佛是個求知若渴的學(xué)生。
張佳一怕旁人看笑話,忙說:“好,好,你別鬧,我說,你俯耳過來?!?p> 林旭很奇怪:“你就說嘛,作什么還得遮遮掩掩的?”
“你聽不聽?”張佳一佯裝惱了,“不聽拉倒?!?p> “我聽,我聽,”林旭聽話的彎下了腰。
張佳一一字一句的、滿含深情的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念畢,她先自面紅耳赤起來。
林旭聽罷,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他一把將張佳一抱起來,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捧著她的臉龐,猛地親了一口,說:“張佳一,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p> 他雙手按在張佳一肩膀上,看著她的眼睛,說:“這是我聽過的最動聽最撩人的情話,也是你對我說過的最好聽的情話。張佳一,今年我生日過去了,明年,明年,我過生日,我不要別的,就要你用毛筆把這首詩,好好給我寫出來,我把它裱好,掛在房間里,天天看著,一輩子看著,這可是你的承諾?。≌f話要算數(shù)。”
張佳一看他高興成那樣,也跟著笑得眉梢彎彎,正所謂“春色無邊花富貴,郞情妾意兩纏綿”。
他二人只顧著觀花賞鳥、屬意春光,不知不覺間已臨近黃昏,張佳一記掛著林旭還需得趕到公司,就催促著回去。
開車回程的路上,林旭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花草綠樹,說:“一一,等忙過這一段,我們就出去玩兒,咱倆在一塊兒就是合拍,這大好春光的,不能浪費?!?p> 車上坐了一會兒,張佳一有些倦意,就隨口“嗯啊”的應(yīng)著。
林旭不舍得這時光被白白流走,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大聲說:“啊呀!一一,你以后的幸運花就用海棠花吧,我覺得你們可像?!?p> 張佳一不覺好笑:“一個是人,一個是花,怎么會像?”
“反正像就是像,你生日不也快到了嗎?我送你個與海棠有關(guān)的禮物吧?”
“隨你”,張佳一扭了下身,讓坐姿更舒服些。
“可是,”她轉(zhuǎn)念又一想,“周總理生前最愛西府海棠花,剛才在公園里,我著意看了看西府海棠,果然是花中極品、海棠之絕,我哪配用海棠作比呀!”
“說的是,”林旭略一思索,“那咱不用西府海棠,用其它品種,四季海棠,如何?”
“嗯,嬌而不艷,雖不引人注目卻也自成一體、葆有風(fēng)格,像我,行,就這個吧?!睆埣岩徽f完,又想合眼。
林旭繼續(xù)吸引她的注意,說:“你看,我都給你找了個幸運花,還送了你兩句詩,你也給我找個幸運物,再送我句詩吧,語文老師?”
他的腔調(diào)又開始撒嬌,張佳一實是受不了,就坐直了身體,認真地想了想,說:“和旭字有關(guān)的詩,我一時真想不出來,但是我喜歡凝望夜空,夜空中最亮的是月亮,我送你句與月亮有關(guān)的詩吧,反正太陽、月亮都是天上的稀罕物兒?!?p> “好呀,月亮發(fā)光卻不搶眼,我喜歡,我會背的第一首詩,就和月亮有關(guān)?!?p> 張佳一會意一笑:“《靜夜思》吧?”
“嗯”,林旭這回倒沒賣萌,實在地答。
“那我再送你句‘清風(fēng)明月本無價,近山遙水皆有情’,這不是句詩,是幅對聯(lián),取自歐陽修的《滄浪亭》和蘇舜欽的《過蘇州》”,張佳一吟哦道。
“清風(fēng)明月本無價,近山遙水皆有情”,林旭重復(fù)說了幾遍,“不錯,不錯,和我比較搭。我就是霽月清風(fēng)之類的人,而且,我對你特有情?!绷中翊笱圆粦M地說。
但若是把他自美的成分去掉,實話實說,張佳一認為林旭對自己的評價并不過分。
忽地,林旭又好似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叫道:“一一,你是花,我是月,我們合在一起,就是花前月下、花好月圓,多吉利、多浪漫吧!”
聽他如此說,張佳一回味著,確實,這兆頭兒很好、很圓滿。
兩人說說笑笑地,很快來到張佳一家的小區(qū)門外。
林旭拉住張佳一的手,懇求道:“再坐會兒吧,一一”。
張佳一想他還有事兒,怕耽誤他的時間,安撫道:“這段時間你累得不輕,都黑了,還不快回去,早忙完早休息!”
林旭不愿意地說:“我這是曬得,不是累的”,他又將張佳一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嗲嗲地說:“是不是嫌我不好看了?不待見我了?是不是想要再找一個?”
張佳一哭笑不得:“什么話?能不能說人話?”說著,要抽開手下車,林旭反而將她上半個身子拉過來,把頭蹭進她的懷里:“快說,是不是?”
撒嬌模式再次開啟,張佳一無奈他何,只好用雙手撫摸著他茂密的頭發(fā),連連地說:“沒有,沒有,我敢不待見你嗎?在我眼中,你是最帥的?!?p> 剛說完,她的嘴就被林旭的嘴死死堵上,林旭又給她來了個措手不及。
林旭上半身伏了過去,將她狠狠親了個夠。直到兩個人都喘不過來氣了,才松手說:“小東西,以后回答晚了,這就是懲罰。”
張佳一猶自喘著氣,她抬眼看向林旭。林旭的眼睛已是迷離,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她再想想自己,一定也是滾燙的面頰、燃燒的雙眼,她忽然明了,為什么結(jié)婚要用紅色做為主色調(diào)了?再沒有哪個顏色比紅色更能表達青年男女的激情了?
多年后,當(dāng)她終于要步入婚禮殿堂時,面對著家里到處可見的大紅喜字,她再一次深情地回想起了今天的畫面。
回到家里,摸著仍然發(fā)熱的面頰,張佳一慶幸沒有逼問林旭。在這美好的季節(jié)、這美好的花叢、這美好的激情里,逼問林旭到底喜歡誰?逼問他何時帶自己去家里?該有多煞風(fēng)景!
身體是最真實的語言,從林旭一次次的親吻愛撫中,她有了肯定的答案,她決不能給這熾熱真誠的情感抹上一絲陰云。
她決定,不再管林旭如何處理她與他家人的關(guān)系,不再去猜測他心中是否有杜明霞,林旭的心在這里,她確認,而她也要回報林旭百分百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