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歷史作證
兩人莆一來到樓下，張佳一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她雙手抓住林旭的胳膊，說：“看把你緊張的，又不是第一次來?！?p> 林旭擦了把腦門，長舒一口氣，說：“你不知道，我一見你爸媽，尤其是你爸爸，就大氣不敢出的?！?p> “那是你來的少，以后，你多來，就習(xí)慣了?！睆埣岩幻摽诙觥?p> “這可是你說的?！绷中耦D時眉開眼笑，他牽起張佳一的手，兩人邁著大步出門。
車子開出去好一會兒，張佳一方想起來問：“咱們這是去哪兒呀？火車站接你的朋友嗎？”
“不是，”林旭看著前方，笑著說：“怎么想起來這個了？”
“我看你是向火車站的方向開，以為又是你的哪個朋友來呢？”張佳一眼睛向窗外招著。
“你等會兒再看看?！?p> 很快，車子鉆過中原路地下遂道，沒有向火車站方向拐彎，直接向前開去。穿過二七廣場，再前行了一段路，轉(zhuǎn)過了幾個路口，才在路邊緩緩?fù)Ｏ隆?p> 張佳一下車看著，這里的街道和市區(qū)其他的小街道一般無二，店鋪林立，人員繁雜，稍稍的區(qū)別在于，人群中老人孩子比較多，他們穿梭其中，不知究竟。
林旭也不多說，只是拉著她的手，沿街邊的人行道，往前走著。
漸漸地，在人行道上，有賣兒童吃食、玩具、飾品的小推車出現(xiàn)，三三兩兩牽著孩子的大人在圍著購買。
張佳一以為是到了一個游樂場，卻見路邊現(xiàn)出塊巨石，上面寫著“鄭州商代遺址”，方才明白過來。
前面是郁郁蔥蔥的一道土墻，約摸十來米高，有臺階通往上面，蜿蜒著伸向遠方。在鋼筋水泥鑄就的城市里，土地已很難看到，何況是如此高大如此長度又樹木陰翳的土墻，可不是孩子們的天然游樂場？
作為土生土長的鄭州圈子里的人，張佳一何償不知這處歷史文化遺存？自小就聽老師們反復(fù)的講，但實地登臨遺址，實話實說，她還真就是第一次。
她不明白今日林旭為何專程帶她到這里來？難道想像小孩子一樣在這里玩耍？她不禁邊上臺階，邊看著林旭。
林旭明了她的意思，卻什么也不說，只是笑著，更拉緊她的手，加快步伐，兩人小跑著來到城墻頂部。
上面更開闊了，一眼望去，寬處大概上百米，窄處估計也有十米上下，不斷的伸展著，伸展著，看不到頭。
城墻上樹木雜草甚多，一下子隔開了城市的喧囂嘈雜，叢林中鳥兒的叫聲就顯得份外悅耳。
在這陽春五月的時節(jié)，在這片鬧市中的凈土上，人們盡享周末放松愜意的時光。孩子們嬉戲打鬧，追逐賽跑，老人們緩步慢行，或?；蚩?，年輕人有在林間鍛煉的，有在樹下看書的，有聚攏在一起聊天的，也有像他們二人一樣，手拉手左看右瞧的……
張佳一笑說：“原來這上面也是個好去處，我一直以為它只是道土墻，就沒想著來。我們在這里游玩一番也挺好的?！?p> “那就走會兒？”林旭眼睛看著她。
“走唄。”張佳一調(diào)皮的一笑。
兩人沿著城墻中間的小道一直走著，一路上分花拂柳、拈枝賞草，自在的很。張佳一想起在嵩山看紅葉時的感觸：關(guān)鍵不是看什么風(fēng)景，而是和誰一起看風(fēng)景。
現(xiàn)下，雖說城墻上漫步也夠閑適，但要說它是令人驚艷的景致，倒不至于。關(guān)鍵在于，她是和林旭一起，那么，再平平常常的樹木花草也瞬間可愛起來，再曲折難行的路也覺得平坦起來。
兩人手牽著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信步走著。
不知不覺間走得遠了，道路越來越狹窄，人員越來越稀少，倒是樹木更加繁茂，高大的樹陰投射下來，遮得四下里清涼如水，在五月里上午的陽光下，在這一方天地里行進，身邊伴著林旭，張佳一覺得：甚好，甚好。
她感慨的說：“沒想到，咱們鄭州還有這么個好去處，我之前光想著，不就是一道土墻嗎？有什么看頭？雖然說它歷經(jīng)3000多年的風(fēng)雨屹立不倒，確實是個奇跡，但我固執(zhí)的認為它的研究價值遠勝于觀賞價值，就沒想著過來看看，誰知道在這上面，走一走，看一看，感覺著實不錯呀！”
“那是，不然我會帶你來？咱跟著文化人呆久了，也要變得文化起來，商城遺址應(yīng)該是咱們鄭州最古老的地面文物了吧，多厚重，多有滄桑感，在這上面多走走，咱們也沾沾歷史的光?！绷中窀甙褐^，自美的說。
張佳一斜睨了他一眼，說：“嗯，小嘴還挺能吧嗒，有進步。好吧，好吧，給你加分，你這也算是個儒商了?！?p> “嗯，肯定算是了，你是儒，我是商，可不就是嗎？”林旭緊摟了她一把。
“哎，對了?！绷中裾f：“你不知道嗎？商人，商人，就是從咱們鄭州起源的，說的就是商代的鄭州人大多都是做生意的，后世就將做生意的人統(tǒng)稱為商人?！?p> “是嗎？這我倒是不知道?！睆埣岩灰荒槻豢伤甲h，“老聽說鄭州又叫商都商都的，原來是這個意思呀！”她恍然大悟。
“看吧，也有你不知道的。今天，我可當(dāng)一回老師?！绷中耖_心的拍打了下身旁的枝葉。
“嗯，嗯，你可當(dāng)回老師了，林老師，林老師?！睆埣岩贿B連叫著，林旭開懷的笑著。
“話說回來，我家原來就在這兒附近住著，我從小沒少爬墻，還經(jīng)常和小伙伴從上面滑下來，弄得滿身都是土，我媽沒少罵我。”林旭來來回回看著四周，估摸著位置，說：“現(xiàn)在都攔上了，看不到土坡了，也不讓滑了?！?p> “那是，再滑墻要塌了。”張佳一說：“說起來，我們兩個腳下走著的可是3000多年歷史呢？可不能這些土都讓你們扒拉掉了?！?p> “聽說有3600年，小時候不懂，現(xiàn)在大了，懂了，不會去破壞它了?！绷中裥⌒牡姆珠_樹葉，踮著腳，四下里張望著。
“噢，那里，我記得有塊突出的地方。”林旭的手指著一個方向，張佳一看過去，果然看到，在一片雜草間，有一個小土墩。
林旭從手中提的紙袋中拽出兩張報紙，平鋪在土墩上。
“噢，我說你怎么掂個袋子？原來是早有準備呀！”張佳一幫他把報紙撫平。
“帶你出來玩兒，我能不想好嗎?”林旭笑著將她按在報紙上，自己也并肩坐下。
“累了嗎？”林旭轉(zhuǎn)頭看著張佳一，張佳一的面色紅潤，尚無汗?jié)n。
“不累，這點兒子路累不著我?！睆埣岩豢粗敌Α?p> “那就好，”林旭握著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說：“佳一，帶你來，一是讓你看看我小時候玩樂的地方，二是，我想在這里，這個既有厚重的歷史又承載著我快樂回憶的地方，鄭重的向你表達我的歉意。上次說好的要看你的演出，我卻沒去成，讓你失望了?！绷中竦难劬ι钌畹目粗鴱埣岩坏难劬?。
張佳一使勁握了握林旭的手，說：“看你，你又不是故意的，我都把它忘了，你又提起。我是那不通情達理的人？”
“我明白，我明白，你不是，可我不是過意不去嗎？”林旭抬起握著的張佳一那只手，放在嘴邊親了下。
“還有，來這里最重要的目的是……”林旭頓了頓，接著說。
“還有？什么事兒？”張佳一好奇地問。
“再有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生日當(dāng)天恐怕我不得空兒，就想趁著今天，提前為你過生日。”說著，林旭俯下身，從紙袋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來個小紙盒，打開來，竟是個小巧圓圓的蛋糕。蛋糕中間雕刻著一朵粉紅色的奶油花瓣，花瓣旁邊插著個卡片。
林旭將卡片取下來，遞給張佳一。
張佳一展目看著：花前月下人相逢，花好月圓人長久。花月年年有，歲歲花月在！她“撲哧”一笑，說：“這也不押韻呀？”
林旭將一支蠟燭插在蛋糕上，說：“就這，我也是想了好長時間才想出來的，看在我動了心思的份上，可別取笑我。”
“不會，我哪會？只是……”張佳一直覺好笑，卻見林旭點燃了蠟燭，雙手捧著蛋糕，等著她吹。
她將嘴湊過去，只一下，就精準吹滅了，迅即，她閉上眼睛，雙手合什，默默在心里許了愿：但愿人長久，終不負流年。
林旭將蛋糕放在報紙上，取下蠟燭，拿切刀切下來一塊兒，用托盤接了，遞給張佳一，說：“一一，給你。爸爸說了，我家接下來只有兩件大事，一是東區(qū)的項目，二是在東區(qū)做不成的眼鏡批發(fā)市場，在杜伯伯的建議下，準備挪到北三環(huán)去。這兩件事只要進展的七七八八了，他才考慮我的終身大事，并允諾我，到時候，隨我的意。一一，你等我，我會盡我的十二分力，推動項目落地，推動市場落地，完了以后，第一時間把你迎娶進門?！?p> 林旭的目光充滿了堅定和向往，張佳一不由得點頭說道：“好的，我等你，我一定等你?！?p> “你知道我為什么選在這里對你說這些話嗎？”林旭一邊給自己切蛋糕，一邊說。
“為什么？”張佳一端著蛋糕，等著林旭切好。
林旭將一塊蛋糕撥拉到托盤里，端起來，雙眼看著張佳一，說：“這里歷經(jīng)3600年仍然模樣不改，象征著我對你的愛，不管經(jīng)歷多少的風(fēng)雨，矢志不渝！”
張佳一自來看的小說或電視里，一向都是女人對男人，說著海誓山盟永世不變的話，如今聽到平日里愛撒嬌賣萌的林旭，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如此深情款款刻骨銘心的話，她感動的無以復(fù)加，眼圈跟著紅了，說：“林旭，遇上你，是我多大的幸運呀！我也是，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p> 林旭將臉慢慢的湊近張佳一的臉龐，含情脈脈的看著，說：“什么意思？”說完，他嘿哧嘿哧的笑起來。
張佳一一個拳頭過去，說：“你這壞蛋，就會破壞情緒。”
“哎，張老師，咱這態(tài)度怎么了？怎能叫破壞情緒呢？咱這叫不懂就問，真的，你最后一句我沒聽清，什么意思？”林旭用肩膀輕輕的扛著張佳一，撒嬌央求道：“說說唄，張老師，張老師，你就說說唄?！?p> “先吃蛋糕，吃完我說給你?！睆埣岩槐霍[的哭笑不得，林旭這一招算是讓她無有招架之力。
林旭三下五除二的將托盤里的蛋糕吃了，張佳一讓他將剩下的也端起來吃了。
兩人吃畢，站起來，將報紙和雜物一并收了，放進紙袋里，張佳一才將“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的意思說與林旭。
林旭聽罷，笑得眼睛都擠成一條縫了，露著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得發(fā)亮。
他一把抱起張佳一，原地轉(zhuǎn)了幾圈，大聲說：“張老師，說話要算數(shù)，你可是在這幾千年的城墻上說的，這樹，這花，這草，這城墻可都聽著呢!”
說了幾遍，他猶覺得不夠，又將雙手在嘴的周圍，圈成一個圈兒，往遠處喊著：“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這是張老師說過的話，城墻老先生，您可是聽見了??！”
張佳一也學(xué)他的樣子，大聲喊：“哎，聽見了嗎？老城墻，你聽見林老師的話了嗎？”
兩人喊了幾番，嗓子累了。
林旭說：“走，一一，我?guī)闳タ纯次倚r候摔得最厲害最狼狽的地方?！?p> “走，”張佳一隨了他，一路小跑著。
林旭帶著她，在城墻上左拐右跑，一會兒說這里他摘過酸棗，一會兒說那里他扒著樹衩登高，這里坡陡，當(dāng)年滑的最暢快，那里草深，曾不心跌過跤……
張佳一陪著他看著、回憶著，童年時的林旭在她腦海中肆意地奔跑著、投入的大笑著。她再看看身邊林旭雀躍的表情、生動的面容，說：“林旭，什么時候你將相冊拿來，我想看看你小時候的模樣?！?p> “怎么？你想從小就愛上我。我給你說，不是我吹，咱小時候也是個人見人愛的俊俏小兒郎?！绷中駶M臉驕傲。
“我信，我信，你肯定是?！睆埣岩粡男牡渍J可。
“真的，你信了？”林旭轉(zhuǎn)頭看著他，戲謔的笑了，說：“你可真好騙，我騙你的。你想啊，咱們小時候都是以成績論英雄的，我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不突出，怎么可能人見人愛？逗你玩兒的。”
“我相信，你肯定人見人愛，你就是人見人愛?！睆埣岩焕∷?，認真的說。
“一一，你……你……你讓我說什么好？你這是慧眼識英雄呀，你是伯樂呀，是我的伯樂。”林旭大笑著說。
張佳一聽出他又在取笑她，狠勁兒地掐了林旭一把，林旭“嗷”的一聲叫出來：“謀殺親夫了，張佳一，你要始亂終棄了，你還我青春，還我人見人愛。”
兩人打鬧了一陣，已到中午吃飯時間。城墻上的游人和孩子走的差不多了，他們也牽著手下來。
由于才吃了蛋糕，二人并不餓，也不急于找飯店，只在街上閑溜達著。
“哦，一一，前面不遠就是文廟了，咱們?nèi)ノ膹R看看吧?！绷中裉嶙h道。
“好呀，我也沒去過呢？”張佳一老實地回答。
“你沒去過？”林旭不敢相信，“這可是你們老師的老祖宗，祭祀孔子的地方。”
“我知道，我真的沒去過?！?p> “那今天我們兩個算是來對了。走，咱們?nèi)?。?p> 兩人加快了步伐，朝文廟奔去。拐到東大街上，走了幾百米后，文廟前的廣場就映入了眼簾。
張佳一在廣場兩側(cè)的金聲坊、玉振坊前稍做停留，又看了眼欞星門后，兩人邁步走進文廟的大門。
進入大門，一眼就看到巍峨雄偉的大成殿。大殿通身的紅色，頭頂上是綠色的琉璃瓦，兩種對比鮮明的顏色，更襯得整座建筑在陽光下光彩閃耀、奪人眼目。殿前巨大的柱子，殿下高高的臺階，無不表達著莊重威嚴的氣派。
進得殿內(nèi)，只見漆金的飛龍在各處盤繞，大殿正中，孔子塑像端坐在巨大的神龕之內(nèi)?？鬃觾蓚?cè)，是他的四個得意弟子，再兩側(cè)，則是后世的十二哲人。
溫厚敦實的孔子面容、嚴整肅立的眾弟子模樣，使得張佳一不由得正襟危坐、虔誠滿懷。林旭也收起了嘻哈之像，斂身凝氣、一臉敬意的看著。
兩人在孔子塑像前拜了幾拜，來至大成殿后面。
后面是尊經(jīng)閣，上下兩層的木制結(jié)構(gòu)。門沒開，兩人遂不再上前，只在院里閑看著。
林旭將手伸進衣袋里，好像想起來什么似的，說：“佳一，跟我來?！?p> 他將張佳一拉至尊經(jīng)閣東邊的長廊內(nèi)，兩人沿長廊一側(cè)的石椅上坐下。
林旭從懷里拿出個東西，托在手心讓張佳一看。
張佳一定睛看過去，原來是一對銀手鐲。每個大約有兩厘米寬，上面密密的刻滿了花紋，厚厚實實的，在林旭微微發(fā)紅的手心里，泛著烏亮的光。
“這上面刻的是海棠花，佳一，我特意為你訂制的，你的生日禮物。本來打算吃蛋糕時給你的，剛才你說‘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太激動了，就給忘了?，F(xiàn)在，在孔圣人的府上給你，也算有誠意吧？”林旭笑瞇瞇的看著張佳一。
張佳一抬眼看著林旭，心想：他這情商可以呀？在城墻上時沒給成，又機智的選了這個地方，這聰明勁兒，干啥干不成？兩人的未來大有可期。
當(dāng)下，她甜蜜滿足的笑容就從心底溢到了眼角，越發(fā)顯得眉眼彎彎、情意綿綿。
林旭看她笑的勾人，忍不住要俯過嘴來親她，被她一歪頭躲開了。
張佳一忙不迭的說：“發(fā)乎情，止乎禮，圣人眼皮子底下，不能造次。
林旭忙停了，他坐直身體，說：“好吧，好吧。來，我給你戴上?！?p> 張佳一伸出雙手，林旭一一為她戴上，順勢拉她起來，俯在她耳邊說：“那咱們趕緊出去，他老人家還說過，食色，性也?！?p> “是嗎？這是他老人家說的嗎？”張佳一不確定是不是老夫子說的。
“當(dāng)然，咱們出去，我跟你好好說說?！绷中竦谋砬檎J真。
“切，看來林老師知道的也不少，我倒要聽聽，是還是不是？咱先說好，要是不是，該如何罰你？”張佳一點著林旭的鼻尖。
“你先想想要是我說對了，你要如何獎勵我吧？”林旭一把拉起張佳一的手，兩人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