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是疾言厲色。
“小賤蹄子,給老娘滾出去,整日里呆在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把那病傳回來。”后面又罵了許多粗俗不堪的話語,很有地方特色。
顧夕不悅,她也知道這窮鄉(xiāng)僻壤的人中年紀(jì)大些的已是很難溝通教化,可沒想到,都已經(jīng)在村里強(qiáng)調(diào)了好幾遍了,那不是疫病,只是有人投毒,可在無人之處,這小地方的人還是會這般說。
這般不相信朝廷的說辭,卻又賴著朝廷派來的人救治,就像一群只知索取、不知感恩的白眼兒狼,讓聞?wù)咝暮?p> 怪不得投毒者要找這么個地方投毒,也不是沒有道理,若是換了別處,朝廷這般救治,怕是早已贏得民心,可這種地方,根本沒有民心,有的只是一個個“自己”罷了。
顧夕面色微沉,上前幾步推開木門。
木門吱呀一聲,倒是叫里面的謾罵聲停了下來,長相刻薄的高瘦婦人和一旁坐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瘦小的小姑娘一起抬頭看來。
看到顧夕,小姑娘眼中閃過一抹期冀,但不知為何,又逐漸暗淡。
“太子妃?!蹦菋D人眼中閃過一抹驚慌,惶恐地開口。
這幾日顧夕一直跟進(jìn)青木村的救治,整個青木村的人已經(jīng)都認(rèn)識她了,也都按照云朝的意思喚她太子妃。
“你出去吧?!鳖櫹Σ挥c她爭辯什么,畢竟這婦人性子長成這樣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過錯,也有環(huán)境的造化在其中。
“哎,好?!蹦菋D人惶惶恐恐,點(diǎn)頭哈腰著出了門,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顧夕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伸手,柔和了語氣道,“能走嗎,我們?nèi)ネ饷?,這里不利于養(yǎng)身子?!?p> 小姑娘沒動,一愣一愣地看著顧夕,顧夕耐心地伸著手等著,半晌,就聽到一個弱弱的沙啞的聲音,“謝謝您,太子妃,可是,以后還是別插手了。”
顧夕一怔,這還是第一次,她的好意被人拒絕,而且看起來,拒絕的人比她還要難過委屈。
“為什么?”她有些不明白。
“因?yàn)?,”小姑娘苦澀地低下頭,“那是我娘,太子妃宅心仁厚,卻不可能天天呆在這小地方,而我娘卻與我整日整日見面。等太子妃離開之后,我娘收拾我的時間多著呢?!?p> 小姑娘的話語中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責(zé)怪,聽著平靜,像是在陳述事實(shí)。
顧夕怔在原地,這幾日,她習(xí)慣了予人幫助,便處處給予善意,但沒想到,這表達(dá)善意還有這種彎彎道道,并不是一味的付出便是幫助了,還需要瞻前顧后。
這就是所謂的“送佛送到西”,她讀了這般多的典籍,到頭來竟是不如一個小姑娘看得通透。
“你叫什么名字?”顧夕柔和了眉眼,“多大了?”
“南蓉,九歲?!?、
“讀過書嗎?”
“沒有,青木村沒有學(xué)堂。”
顧夕點(diǎn)點(diǎn)頭,抬手輕撫小姑娘的發(fā)頂,眉眼彎彎,麗色天成,“好,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吧,可愿意?”
南蓉猝然抬眸,對上了那雙琉璃般美麗的眼眸,那一瞬間,仿若有明亮的光照進(jìn)來,一直照到人心底。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