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ㄊ耍┩?p> “那不知凌大哥此行環(huán)采閣所為何事?”
“本是要拿著銀子買下那環(huán)采閣的,讓它成為我第一莊名下的產業(yè),不過……那些銀子我盡數(shù)用來買離姑娘了。不知兩位姑娘到環(huán)采閣是為何,那地方,可不是你們這般的女子該去的地方?!?p> 如此一問,倒是把賀思思問住了,原本一直沉默閉眼的莫輕淺此時也睜開眼,目光凝在賀思思身上,雙臂環(huán)在胸前,她也想聽聽看賀思思要如何解釋。
一時之間,賀思思如芒在背,面上只得盡量保持平靜,總不能說她是為了報復離沫將她扔在街上的事,故意將她“賣”到那里,好吸引天下第一莊的人吧。
從平靜到憂傷,在賀思思的臉上瞬息轉變:“我與姐姐都是無父無母的苦孩子,又沒有半點江湖經驗,在這險惡的江湖中屢屢受挫被騙,早就身無分文,我和姐姐又沒什么過人的本事,實難在這江湖立足。聽聞那環(huán)采閣賺錢容易,才想說將姐姐賣了……”
話到此處,莫輕淺眸中的寒意更甚,賀思思即使沒有看到,也能想像的到她此時的臉色有多難看,身子悄悄往凌無心的方向挪了挪,繼續(xù)道:“將姐姐賣了,拿到銀子后就去將姐姐救出來,且姐姐是會些功夫的,興許遇到個笨一點的金主,靠姐姐的本事,也能輕易脫逃……”
一旁的凌無心靜靜聽著,眼中笑意不曾因為賀思思所說的悲苦身世而改變,反而更深了。若是兩人商量而為,怎會莫輕淺是昏迷著被綁在臺上,且現(xiàn)在莫輕淺對她的眼神,可不像是理解妹妹所為。再者,這賀思思所說,當真漏洞百出,以這白衣姑娘的身手,怎會因缺銀子到“賣身”的地步,不過她既如此說,他何妨就如此信了,管她們?yōu)楹我サ谝磺f,還會有他凌無心應付不來的嗎。
賀思思又靠近凌無心一些,聲音雖刻意壓低,但在馬車窄小的空間中,以莫輕淺的耳力怎會聽不到。
“其實,我這個姐姐,從小受了很多苦,被人欺壓了許多年,所以看上去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額感覺,其實啊,內心里可是很關心人的……”
話音還未落下,一道銀光乍現(xiàn),在賀思思看不到的脖頸上方啞門穴處赫然被釘上一枚纖細銀針,賀思思的聲音瞬間停住,嘴巴上下開合中竟再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拔下插在脖子上的細針,自己還是無法發(fā)出聲音,回頭怒視莫輕淺,她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雙目閉合。賀思思瞬間如開謝了的花朵,雙臂頹然落下,認命的向后靠去,心中忍不住嘀咕:說好了不對我用針的。
凌無心的目光在莫輕淺閉上雙眼時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好俊的身手,竟能隔空精準的射入頭部的穴位,力度分毫不差。他曾見過醫(yī)師為人診病時下針,無不是小心翼翼控制著力度,再三確認人體的穴位方才下針,而這女子似乎對穴位相當清楚,想起在環(huán)采閣兩人的對招,她手下的招式也是極有章法,無不是沖著他身體幾處要穴而來。
斂下剛才公子做派的不羈,凝視的眼神中多了些探究與欣賞,這樣的女子,似乎,不太一樣。
馬車的行進速度并不算快,且每走幾個時辰便會停下來休息。說是休息,但看凌無心的樣子卻像在游玩,閑情緩步,一派無所事事的貴公子模樣。賀思思的啞穴早解除了禁制,換回一身明黃色錦繡雙蝶鈿花短衫裾裙,一如既往的俏皮靈動,偶爾對莫輕淺投去“怨毒”的眼神,在凌無心看來,更像是孩子對親近之人撒嬌的樣子。莫輕淺依舊少言寡語,像對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關心,只偶爾會有目光在賀思思身上停留片刻。其實這樣的莫輕淺并不擅長掩藏自己,像凌無心這樣狡猾如狐貍的人便能輕易看透她,有一顆如她模樣一般純澈的心。
轉頭對上凌無心,出于好奇的探究目光,莫輕淺略作停頓。這男人的眼睛,并不如賀思思一般容易看透,那樣深邃的黑,如沒有半點光亮的黑夜,她竟無法繼續(xù)直視,只片刻便躲開了。
挪開對視的目光,莫輕淺來到在溪邊,看賀思思在溪中許久,依舊一無所獲。
“照這樣下去,今天大概沒得吃了?!蹦p淺冷冷的說。
原本一籌莫展,正想著用身上的哪件暗器,來瞄準水里搖擺不定的魚的賀思思,聽到聲音先是一喜,卻有些不服氣的繃著臉轉頭對莫輕淺道:“我是抓不到,那你來抓啊。”
待賀思思從水中出來,莫輕淺彎腰從地上拾起幾枚石子夾在指間,在溪邊站定,目光掠過水中幾只相較肥碩的魚,抬手輕揮,看上去并不十分費力,剛剛還在水中游弋的魚已經翻起白肚飄在水面上。
身后的那明黃色雀躍驚呼,正要沖進水里將那三只魚撈出,被莫輕淺一把拉?。骸澳愕囊氯苟紳窳?,去生火吧。”
賀思思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裙角處因為剛才被溪水打濕沾染了泥土,欲跑開去生火再次被莫輕淺拉住,看著她目光停留在她裸露在外光滑白皙的玉足上而微微皺眉,賀思思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自然的拉低裙擺,遮住了雙足,微屈著腿,朝自己脫下到繡鞋的地方挪去。
剛要套上足衣再一次被莫輕淺攔住,她傾身蹲下,用自己的白衣將賀思思雙足上的水漬擦干:“雙足對寒熱甚是敏感,足上水漬當擦干再穿足衣,若濕氣入體,于身體無益,尤其是女子?!?p> 細致溫柔的動作讓賀思思有些愣住了,呆呆的看著莫輕淺的手,輕柔的擦拭,再幫她將足衣和繡鞋穿。似乎只有記憶中的母親如此做過,還會囑咐自已,不可貪玩,要學會照顧自己,眉眼上帶著溫柔,為自己穿上明黃的短襦長裙。再想到自母親走后,便再沒有人會做這些說這些時,賀思思眼底涌起一片晶瑩。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母親了,幾乎已經記不得母親的樣子,現(xiàn)在的離沫,似乎和記憶中母親的溫柔一樣,便又覺得親切了幾分。
說到底,還不過是個十四五的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