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老太太,給老太太打開電視。江子釿從屋里出來。
慢條斯理地摸了摸院子里的幾盆花,嘖嘖兩聲。壓低了聲音問商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兒?”
“沒有啊?!鄙谈柩b傻,揉了揉鼻子。
她昨天答應領證,權(quán)屬權(quán)宜之計,壓根兒就沒想真和他結(jié)婚。
“下午跟我去民政局?!苯逾Y逼近了她,抬手挑起一縷發(fā)絲纏繞在指尖。
“我下午有有有事兒!”商歌有點語無倫次。
“有什么事兒?”江子釿眉頭一皺。
“我我要去發(fā)傳單?!彼徽於家ぷ?,不然她和阿婆喝西北風去?可是說著話莫名就覺得底氣不足。
“去哪兒發(fā)?”
“去……要你管!”
“下午跟我去領證兒,領完證你愛去哪去哪兒,乖?!苯逾Y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真軟。手感真好。
“你——!”
“噓,你想讓阿婆聽見?”江子釿附身在耳側(cè)低語。
“你怎么找來的?”
江子釿笑了兩聲,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手繪素描:“那巷子里沒找到你,我在周圍的超市問有沒有人見過……這個人。才知道你住這兒啊。”
江子釿抖了抖素描紙,可不,上面畫著人不是商歌是誰。
是啊,她總是要去超市買東西的。如果在這里長住,肯定是大家都認識。
商歌郁悶,要知道這樣,昨晚就找一個離得遠一點兒的巷子下車了。
“小歌啊,中午多做點兒飯,小釿留下來一起吃吧?!蔽堇飩鱽戆⑵诺穆曇簟?p> 商歌給阿婆回了聲“好”,瞪眼看著江子釿。
“那就叨擾阿婆了?!苯逾Y說著,笑意盎然。
“你到底想怎么樣?怎么樣你才能走?”
這都什么人?闖進人家家里,還厚著臉皮留下來吃飯。
特別是,她不放心阿婆,他到底和阿婆都說了什么?
“我怎么樣了?我來找你領證兒,是你爽約,還耍我跑去別的地址,我倒是想問問你想怎么樣呢。”江子釿撣了撣袖口,目光投向老太太的方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真讓人氣憤!
“我告訴你,你如果敢對老太太下手,我饒不了你?!鄙谈枰话淹崎_江子釿,氣沖沖走進廚房做飯。
背影瘦小,又決絕。
江子釿輕笑一聲,進屋坐沙發(fā)上和阿婆聊天。
別看他對商歌痞里痞氣的,卻是很健談,懂得惹老人家歡心,不時傳來阿婆爽朗的笑聲。
江子釿明明是個外人,卻看上去比她還要熟悉阿婆。商歌在廚房里不由得有些悶悶不樂。
阿婆叮囑了多做,商歌就做了豐盛的四菜一湯,青椒炒肉絲,糖醋魚,油燜大蝦,涼拌西紅柿,還有冬瓜湯。
色澤艷麗,香味誘人,讓人不由得食指大動。
“小釿來新河,還習慣嗎?”阿婆還挺關(guān)心他。
“挺好的,最近一直住酒店。挺喜歡新河的這些老宅的,古樸幽雅,能住在這兒真是挺令人羨慕的?!?p> 江子釿語氣謙恭,還不忘把老太太的宅子夸了一遍,樂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這家伙,完全沒有了前一天晚上那惹人討厭的樣子。
商歌不由得內(nèi)心一陣冷笑,他們這些人,一個個油嘴滑舌,可不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一頓飯下來,他時不時幫老太太布著菜,老太太喜歡吃的,他就把盤子挪過去些。做得卻很隱晦,不注意是察覺不了的,就像他早就習慣了照顧別人一樣。
江子釿吃飯很是優(yōu)雅,不疾不徐,也不挑揀,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養(yǎng)。他這種富貴出身的人,想必家里不會讓他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就結(jié)婚。
商歌更不理解,為什么這家伙非要和她領證兒。難道是故意和家里人做對?
吃完飯老太太就去午睡了。江子釿依然賴著不走。
商歌壓住她那脾氣,去廚房洗碗,看著嘩嘩的水流,以前的記憶重新浮現(xiàn)在腦海。
三年前,在一個雜亂的垃圾桶旁,她從昏迷的噩夢中驚醒。渾身是血,情況很不好,是老太太及時發(fā)現(xiàn)了她,把她領回家,商歌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她不能讓阿婆被江子釿利用,必須得把這家伙趕走。
商歌這一轉(zhuǎn)身被嚇了一大跳。
江子釿那家伙正懶懶地靠在廚房門口,也不知呆了多久,竟然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呢?”商歌撫平被嚇壞的心臟,沒好氣地問。
這又不是他家,他亂走什么?
“我是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人是你吧?在想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江子釿倒是伶牙俐齒,但這說得商歌有點兒心虛,他那目光好像能看透商歌剛想了什么事兒似的。
“我想什么了?”商歌一口否認,把他推開,就要出廚房。
“老太太睡下了,別打擾她老人家了?!苯逾Y頓了頓道,“咱倆聊聊天兒?”
“誰跟你聊!”商歌很煩他,摘下圍裙,一把扔到江子釿臉上。
她閉了閉眼,嚴肅道:“今天我放你鴿子,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但現(xiàn)在請你離開。給我一個銀行賬戶,欠你的數(shù),我保證,每個月給你轉(zhuǎn)一些,我收入不多,但總有一天會還清。”
“還清?就你這樣,”江子釿上下打量著商歌,“湊夠那個數(shù),至少要幾十年吧?”
是的了,商歌全身上下的衣服,雖然洗得干干凈凈,但都是有些年頭的,樣式在幾年前就不流行了。
好在她的皮膚挺好,不需要化妝也那么細細嫩嫩的。
她這樣子,一看就是沒什么錢,也沒什么像樣的工作。江子釿有這樣的憂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放心,我不會賴賬?!?p> “你空口無憑,我不清楚你的底兒,只有領了證兒,才能保證你不會換個身份消失?!苯逾Y這語氣像是他給了她多大便宜似的,“不然,你再跑一次,我去哪兒找人?”
江子釿步步逼近,商歌靠上了墻:“要么你現(xiàn)在就把錢全賠給我?!?p> 這是故意為難商歌了,她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
“隨隨便便就跟人結(jié)婚,你家里人知道嗎?”
江子釿表情凝滯片刻,隨后斜斜一笑:“你擔心他們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