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就發(fā)現了，楊醫(yī)生在洪氏的地位很高，留守在口湖的人看上去是以林依木為首，但很多事情林依木都會請示他。
所以楊醫(yī)生結束和林依木的談話后，一臉嚴肅地問有沒有人會潛水，說明對水體的掃描出現了嚴重的問題，需要人下水仔細探查。
我拉著裴佐生，默默地站在后方，聽楊醫(yī)生說明著情況。
“剛才技術部的同事做了水體掃描，結果不是很理想，需要有人潛下去用手持的水下探測儀進行仔細探查，我和林組長商量過了，行動那邊能水下作業(yè)的只有兩個，所以看咱們后勤里有沒有能潛水的。我要提前說明啊，有一定危險，所以一定要想清楚了，去旅游景點花錢體驗過的那種就不要站出來冒險了。”他說完最后一句話，前排一個姑娘往后縮了縮。
等了兩分鐘，沒有一個人吱聲，我站了出來：“楊醫(yī)生，我可以?！?p> 裴佐生手忙腳亂地拉住我，他的臉色還沒緩過來，被我這一下搞得更難看了。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別那么緊張。
楊醫(yī)生看起來很驚訝，皺眉問我道：“小白，你確定？”
“是的，我以前學過潛水，也有一定經驗?！蔽医o他肯定的答復，他沒有考慮太久就點頭答應了。
之后又有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站出來，一個十分鐘的小會就結束了，后勤部總算湊齊了兩個人。
裴佐生像看鬼一樣看著我，開口就是：“你瘋了嗎？”這小子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沒大沒小的，不像之前一樣，還會抱著我可憐兮兮地喊麻麻。“你明知道水底下可能有什么，還要下去，是要找死嗎！”
我稀罕死這孩子傲嬌的性子了，明明擔心都寫在臉上了。我看著湖面，發(fā)現只要目光接觸到湖面，所有的注意力就都會被吸引過去，仿佛連思緒都快要被吞噬一樣。這不是什么好的現象，我沒辦法純粹靠思考來猜測湖底有什么，所以必須要行動，要在所有人之前弄清楚。
我對裴佐生說：“你也說了是可能，不親眼去看看就沒辦法確認。我現在好歹比別人知道的多一點，反而更安全?！比绻旅嬲娴挠挟斈昴切┤说墓穷^，那我就能最先掌握“名荒山里的危險”，這會使后面的路好走很多，關鍵時刻也可能會成為一張底牌。
我從便宜兒子的眼神里讀出了“拿這個媽沒辦法”的無奈+，不禁有點想笑，和他交代了幾句，就領了潛水服到帳篷里換上。
在地面上全副武裝起來后，差不多二十公斤的裝備壓垮了我的腰，我提著一口氣移動到湖邊，楊醫(yī)生布置了一下每個人的探查任務，一共四個人里只有我是女的，行動部門的兩個人看上去很結實，對比之下后勤的哥們看上去瘦削了不少。
在筏子來到湖中心的過程中，我們四個溝通了一下水下交流的手勢，然后就下了水。
手持式的水下探測儀看形狀就像一個縮小版的吸塵器，別在腰上，等下潛到一定深度就要拿著它一點點地探索了。
這片湖的水很奇怪，明明沒有太多雜質，但可見度卻非常低。從水面上看下來可見的范圍只有三米，到了水下，這個范圍還會進一步縮小，潛的越深可見度就越低。四個人身上都佩戴著水下探燈，視線前方，光束隨著距離一點點消失，讓人覺得壓抑。
行動組的其中一個人被任命為四人小隊的隊長，大概下潛了十米，他就指揮著兩兩結伴往一個大方向探索。我和后勤的哥們一起往東邊去，游到隱約可以看到水下斜坡的位置，就拿起探測儀開始工作。
水下斜坡的構造比較復雜，最上層覆蓋了沙土和淤泥，也有大塊的石塊凸起，在水下很難保證一直貼合地進行掃描，所以探測儀和那些土石的距離也是忽遠忽近，探測儀上的紅燈閃爍的頻率也忽慢忽快。
這個過程中，我們兩個人保持著上下相聚兩米的距離，以差不多的速度向同一方向移動，這就可以隨時注意到對方的行動。這樣的移動持續(xù)了十多分鐘，可能是因為行動緩慢的原因，氧氣的耗損比預計的要少一些。
我浮在水中，感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力，單一重復的動作讓我的腦子格外地清醒，我擺動著探測儀，雖然波動很小，但我還是確定了一個猜測：離斜坡越近指示燈閃爍地越快，越深的地方也會閃地越快。
我把這個發(fā)現告訴了后勤的哥們，然后兩個人一起往更深的地方潛下去。
在重復的黑暗中，探燈發(fā)出的光白得很不真切，之前在岸上看這片湖的水是碧色里隱隱發(fā)藍的，而今在水下對顏色反而沒那么敏感，泥沙怪石都被照得發(fā)白，看得久了，我不時會恍惚，分不清到底是光線的原因，還是說本來就是白的。
又下潛了十多米，坡度稍有變緩，探測儀的紅燈有一瞬間閃得非?？?，后勤的哥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把他的探測儀湊近過來，兩臺儀器在小范圍內一點一點地緩慢移動，然后在一塊凸起的石塊下方同時有了劇烈的反應。
那是塊很大的石頭，沒有被淤泥覆蓋的部分也足有一人高，估計有三立方米，在石塊下方因為水流的沖擊，露出了一條手臂長略窄的縫隙，讓探測儀連續(xù)不斷發(fā)出警報的，就是這個縫隙。我們先是匯報了這個發(fā)現，然后貼過去，想探究這縫隙里究竟有什么。
探測儀的探頭沒辦法伸進去，那縫里有很大的空間，我靠近用探燈往里面照，希望能看清里面有什么。
我的心臟砰砰地跳著，比平時吵鬧許多，牽扯著眼球突突地痛，這不是什么好兆頭。
探照燈的光直射入縫隙中，有白光一閃，我下意識瞇起眼睛，再去看又什么都看不見了。我連忙換了個角度，再往里面看去，一股寒意立刻順著脊椎骨爬上我的天靈蓋，一大團密密麻麻的銀光在里面蠕動著，再定睛一看，那些光團里還有一團破爛的毛發(fā)，水中四處飄散著發(fā)白的碎肉。我吐出一大口氣，氣泡散亂地上升，我的心卻沉了下去。
那一大團發(fā)著光的東西身上布滿了細密的鱗片，在狹窄的石縫中密集地游動，被光一照，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驚醒的巨大的怪物。
那是魚群？我腦子里第一時間出現的還是疑問，因為這和我印象里的湖魚都不太一樣，扁而長的身體、外突的眼睛、猙獰且一看就很鋒利的牙......
我用手一撐石塊，快速遠離那個縫隙。那哥們看到我這么大的反應，還想要貼過去看，我伸手想拉住他，可手伸出去的一瞬間，我看見手掌上粘上了什么東西，因為潛水服本身就是深色，所以不易察覺，我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離他一掌不到的地方，看著手上那一塊黑色的粘稠的附著物，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好在我不尋常的舉動讓他也生出了警覺，沒有直接貼過去，轉而拿出寫字板問我看到了什么，我示意他躲開一點，仔細看了看剛才我手接觸過的地方，發(fā)現在那條縫隙的邊緣，滲著少量的黑色泥土，攀附在石頭上，沒有被水流沖走。
我讓他千萬不要碰那個地方，然后拿著寫字板開始寫字，想向他描述我在縫隙里看到的東西。
可我寫到一半，耳邊的通訊器里突然傳來了雜音，連接著另外兩個人的頻道發(fā)出了嗡鳴，隨即是隊長慌亂的聲音：“快跑！回去，快點往上游，水里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