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了,警方很快也加入尋人的隊伍。
矮婆婆家的民宿有客人失蹤,一時之間成為江村最熱門的話題。不少人聯(lián)想起矮婆婆養(yǎng)僵尸的傳言,更是七嘴八舌流言四起。警方一時也無定論,村民就更加恐懼了,不少人圍在矮婆婆家的民宿門口議論紛紛。
眼看事態(tài)擴大,我越發(fā)不安。
泡泡陪著矮婆婆,相互安慰。
各人忙了一夜,也沒個結(jié)果。
凌晨,村民漸漸散了。
矮婆婆也回房睡了多時。我和泡泡哪里睡得著,一直守著,等警方給出結(jié)論。
晨上雞鳴,一眾人擁進。幾位警官扶著李冬,踉踉蹌蹌走過來,后面還跟著魯?shù)篱L。細問之后才知道,是魯?shù)篱L晨起采藥,在后山崖壁之間發(fā)現(xiàn)了李冬,這才將他背下山來。
此時李冬雖然轉(zhuǎn)醒,可是全身脫力,仍然無法自己行動。
我關(guān)切地問:“李冬,好些了嗎?”
李冬點點頭,被架在兩位五大三粗的警官之間動彈不得,聲微弱地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獨自去后山,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就這樣了?!?p> 我問:“你不是被什么東西抓走的?”我聯(lián)想起昨夜那個“神秘的腳步身”再次出現(xiàn),不免會認為李冬有可能是被什么東西抓走的。
李冬搖搖頭,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并非被什么東西抓走,還是記不得自己是被什么東西抓走的了。再問下去,李冬已經(jīng)沒有力氣回答。我們只好扶他回房間休息。
轉(zhuǎn)過頭來,我對警方稱謝不已。警官們倒是不居功,解釋說,是魯?shù)篱L救的人。我又連忙感謝魯?shù)篱L。
魯?shù)篱L看見我和泡泡,好像有話要說,但是看了警官們一眼,又終于沒有說出口。
我讓泡泡去跟警官們善后,暗中將魯?shù)篱L拉到小院兒偏僻處,問道:“魯?shù)篱L,這是怎么回事啊?”
魯?shù)篱L望了一眼不遠處圍觀的村民,又瞧了瞧正在跟泡泡聊天做筆錄的警官,壓低嗓子說:“你朋友是不是得罪山中神明了?”
我無語,又無法反駁。這個可能性我早就想到了,在魯?shù)篱L說出口的時候,我才越發(fā)的懷疑。但是神明鬼怪之說又實在是太過荒誕,我的確是不敢相信。
魯?shù)篱L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無非是怪力亂神之類的東西。我也聽不大懂,但是意思都知道了,總之是李冬得罪了山神,遭了報應(yīng)。
回想起從進村時李冬對著送喪的隊伍發(fā)笑,進入后山時不敬土地神,還在山鬼石像上撒尿,我竟覺得這種推論不無可能。
李冬這事兒,最終不了了之,各方都沒有定論。村里流言四起,幾乎全部都認識魯?shù)篱L,自然相信魯?shù)篱L的話;矮婆婆不愿過多討論這件事,畢竟這件事發(fā)生在自家民宿里面,對于未來的生意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影響;警方猜測李冬可能是夜游癥之類的怪病,也不排除被什么人劫持,但是又因為特殊原因放棄了。
我和泡泡不知道該相信誰的意見。
但是也有不少人暗中猜想,這事兒跟矮婆婆養(yǎng)的僵尸有關(guān)系。
說實話,我心底也有一個結(jié):夜里聽到的那個恐怖的腳步聲,是怎么回事?
警方走后,泡泡去照顧李冬。我單獨跟矮婆婆聊天。
我索性開門見山,問道:“矮婆婆,聽說你年輕的時候,做過……巫師……”
矮婆婆愣了愣,說:“哦,你聽誰說的?。俊?p> 我說:“聽……別人……說的……”我有點兒緊張,畢竟看上去矮婆婆并不喜歡別人提起這件事,更何況是在民宿剛剛發(fā)生了一起失蹤案件的時候。
矮婆婆若有所思,終于說:“多少年前的事情啦,要是沒人提,我自己都快忘了?!?p> 我說:“這世上真有僵尸嗎?”心跳加快!
矮婆婆說:“哪有這種東西,都是些謠言。無非是嫉妒我女兒嫁了個好人家罷了。這幾年,我家開了這間民宿,賺了點錢,就有人心理不平衡,到處傳我家的壞話。真可氣!”
聽到矮婆婆這么說,我安心了一些??磥砀抑傲舷氲囊粯?,那家小店的老板是出于某種目的故意散播這等流言蜚語。
我又問:“這兩天夜里,我總能聽到二樓走廊上有腳步聲,這又是怎么回事兒?”
矮婆婆微微頓了頓,似乎她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
我又再次緊張起來,該不會是另有隱情?
過了好一會兒,矮婆婆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你說的這個腳步聲,可能是阿媛吧?”
“阿媛……”我不明就里,問,“阿媛是誰?”
不知道矮婆婆從哪里招來一只黑貓,軟軟的伏在矮婆婆雙膝上。黑貓脖子上帶著項圈,項圈上掛著吊墜兒。黑貓走過來的時候,吊墜兒在地板上來回摩擦,發(fā)出“莎莎莎”的響聲,就像一只拖鞋走在木制地板上的聲音一樣。
我忽然明白了,長長的嘆息一聲,說:“這樣??!”
雖然謎底解開了,但是我不免有些失望,因為這并不是多么驚心動魄的答案。其實這天底下的事搞清楚原因之后,往往都有點讓人失望,看客經(jīng)常會感嘆一句:“原來如此,不過如此?!?p> 過了幾個小時,李冬終于恢復(fù)正常,但是仍然記不得昨晚的事情。
“姑且就相信魯?shù)篱L吧。”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總覺得李冬遭遇這種事情,難免跟他不敬神明有某種聯(lián)系。
收拾好東西,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黃昏了。
李冬還開不了車,就由我來代勞。
矮婆婆跟我們依依惜別,一直送到村口。矮婆婆說:“這些年,女兒很少來看望,只能跟客人聊天。你們這一走,估計是不會再來了,有些舍不得?!崩咸艈獑锣乱淮蠖眩覀円膊恢涝撜f些什么,只好勸道:“矮婆婆,別送了,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p> 泡泡說著說著就哭了,看來她是動了真感情。我被她這么一傳染,眼睛也有點兒發(fā)熱,淚水忍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是啊,估計這一別,就是永別。矮婆婆年紀這么大了,不可能來城里玩兒。而我們呢,應(yīng)該不太可能再回到這座村子了吧。
李冬也跟矮婆婆道別,陪著泡泡上車,勸慰了泡泡好久。
我跟矮婆婆道別之后,也上車準備離開。
汽車發(fā)動,我習(xí)慣性地看了一眼后視鏡。后視鏡里,矮婆婆站在村口的牌坊下面,身后正是那尊高大的山鬼石像。石像上,那只叫阿媛的黑貓正在舔舐毛發(fā),一副休閑安逸的模樣。
汽車發(fā)動,迎著晚霞,駛過那座斑駁陸離的石橋,沿著盤山公路鉆進越發(fā)幽暗的霧氣中。
希望回家的路上,平平安安,不要再撞見那條破裙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