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詩會
“侯爺可是覺得飛花雅令太過無趣?”趙青鸞看向蘇妙,征詢問道。
“???什么?”蘇妙不明白她的意思,茫然四顧,只見席間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在她身上,頓時感覺壓力襲來,如坐針氈。
“本宮剛剛提議行飛花雅令,但見侯爺搖頭,故此一問?!壁w青鸞皺眉,維持著風情的笑意,又重復道。
“這個......”蘇妙心如擂鼓,緊張起來。
什么是飛花雅令?我是現(xiàn)代人,我不知道?。?p> 蘇妙在心中吶喊,她大學學的是服裝設計,在國外讀的研究生,接觸最多的就是歐美時尚書刊,對古代的文學知識實在是知之甚少,連流傳千古的佳作都只背得出高考時苦記的一兩句。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活了兩輩子,她還是第一次體驗到了文盲的感覺。
“賀嘉,你說說怎么玩?”蘇妙一咬牙,臉色發(fā)燙的把鍋甩給了賀嘉。
被點到名字的賀嘉身子一僵,看見蘇妙眼中殷切的希望,目光微暗,最后麻木的從陰影中站了起來。
他朝長公主施禮,聲音無任何起伏,道:
“回殿下,侯爺?shù)囊馑迹窍M麚Q個玩法,飛花令太過平凡,不如將花改成雪,正好與院中景致相襯,也更為應景?!?p> “對呢,殿下,飛花令都玩膩了,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不如行雪令,還可以增加個難度,以守擂的方式來行令?!苯o長公主當作人肉靠墊的那名青衣男子從榻間走了下來,長發(fā)潑墨散落,襯得白皙的臉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微微泛著光澤,他年約十八,個子不高,一雙微挑的丹鳳眼帶著魅惑的迷離,妖嬈嫵媚。
他光著腳踩在青巖石鋪成的地上,腳踝上系著一條紅繩鈴鐺,行走間叮鈴作響,搖曳風流。
“非白,仔細受了寒。”趙青鸞佯怒的瞪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抹關切。
兩名青衣立刻取了鞋,跪地給他穿上。
“殿下,無礙的?!蹦前状┖眯螅瑥囊恢昃G竹上,取下一個銀制鈴鐺,鈴鐺較大,剛好可以握住,他拿起鈴鐺道:
“我們來個擊鼓傳鈴,鼓聲停后,鈴鐺落在誰手里,誰便是擂主。席間人可主動發(fā)起挑戰(zhàn),誰贏了,便是下一個擂主?!?p> “每人只有一次攻擂的機會,直到守完所有的車輪戰(zhàn),最后一個擂主,便是贏家。”
“此法甚好,就依非白所言?!壁w青鸞撫掌稱好,馬上令人下去準備擂鼓。
然后她走向墨非白,輕摟過他的肩膀,兩人朝臥榻走去。
趙青鸞身材高挑,比尋常女子要高些,跟墨非白站在一起,剛好高出點頭頂。
“這個玩發(fā)漏洞百出,最先守擂的要是堅持了一半多人,落敗后,后面那人豈不撿了大便宜?!?p> 席間最末端,幾位少年竊竊私語。
“對,若是最后剩下兩個草包比試一番,勝出的那個又算什么才子?!?p> “這對真正有才的人,實在不公平,除非誰能一直堅守擂臺,直到完勝在場的所有人。”
“這怎么可能,即便是詩仙在世,也做不到。”
“好了,別說了,長公主把那墨非白捧在掌心,他說什么,自然是什么,你們再爭論下去,惹得殿下不快,小心性命不保?!?p> 一位玉冠束發(fā)的男子蹙眉插了句話,止住了幾人的討論。
這名男子在席間似乎頗有威望,幾位討論的少年立刻住了嘴。
“司徒公子,您說那墨非白什么來歷,怎么如此受寵?”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忍不住開了口。
白衣男子姓林,單名一個縱,他父親是市舶提舉司的一名吏目,從九品,芝麻綠豆的小官,在帝京沒有根基人脈,升遷無門,于是便想著走長公主的路子,將自己長相尚佳的二兒子送了過來。
“這個我倒不清楚,只聽說是這墨非白偶然間救了長公主一命。”司徒放擰著眉頭回憶道。
司徒家是晉元的望族,家主司徒樺在朝中擔任右丞相,與輔國重臣蘇騁邑分庭而治,兩人在朝中威望極高,甚至連皇帝太后都要避其鋒芒。
司徒放是庶子,今年十七,在枝葉繁茂的家族中地位低下,他的生母是妾室的婢女,在他出生時便難產(chǎn)而亡,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司徒放養(yǎng)在生母服侍的姨娘名下,小心翼翼的討好家中兄弟,從不與人相爭,因為腿勤嘴甜,學問又好,深得嫡兄司徒辰的看中,常常作為他的槍手行走于各大宴會。
司徒辰看不上長公主的行徑,便將請?zhí)o司徒放,讓他去走個過場。
“那他還真是命好?!绷挚v不咸不淡的酸了一句,看向墨非白的眼中閃爍著嫉妒的火花。
“咚咚咚”
一陣擂鼓響起,不少人振奮精神,打算一鳴驚人。
他們的眼睛盯著中間擂鼓的青衣少年,眼中炙熱,一旦露臉撥了頭籌,便可以得到長公主的賞識,從此平步青云,一飛沖天。
許多人在心中苦思冥想,有關一切帶雪的詩句,有的嘴里念念叨叨,生怕自己忘記。
擂鼓聲音有節(jié)奏的在院子里響起,彷佛錘在他們心尖上,心也跟著鼓點的節(jié)奏跳個不停。
鈴鐺傳過在場人手中,有的巴不得多停留一會,最好鼓點停止在他手上,比如林縱之類想要走長公主路子的人。
有的像燙手山藥一樣,恨不得馬上扔掉,比如司徒放、劉恒之類僅僅想走個過場的人。
鈴鐺傳到顏唯之的位置,顏唯之眼睛都未移動一下,用右手拿著的書接過鈴鐺,輕輕一拋,便拋入旁邊人懷里,那人急急攥住,生怕落地。
顏唯之身型未動,修長的手指拿著棋譜書卷,彷佛看入了神。
他一人一桌,端坐于前,宛如高山上遺世獨立的雪蓮。
咚咚咚,鼓聲嘎然而止,鈴鐺在蘇妙手中停止。
在鼓聲停止的最后一秒,蘇妙臉不紅,心不跳的直接將鈴鐺扔入賀嘉懷里。
“賀嘉,祝你守擂成功?!碧K妙笑瞇瞇道。
在場的沒人敢站出來指責他犯規(guī),只得在心中暗罵一句無恥。
趙青鸞并不在意她的行為,反正她也有幸見識過蘇邈的“才華”,對他行令根本不報期待。
賀嘉手拿著鈴鐺,腦袋有些發(fā)懵。
但是他對蘇邈的話向來依從,他本能的朝中央走去,站定后,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習慣獨處的賀嘉第一次接受這么多人的注視,不由得習慣性低下頭,緊張從心底蔓延,掌心的都滲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