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一個聲音在那些漫長且無聊的日日夜夜之中,對你講述著一個陌生人的故事,那么你多多少少會對這個陌生人有些模糊的印象。
而如果那個聲音將這一切訴說地異常詳細呢?那么這個印象就會隨著講述變得具體且精細。
夏洛蒂就在這個奇怪小人的陪伴下獨自在那座高塔上生活了兩年,高塔中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在那個小人的教導下她嘗試使用火焰烹飪那些安靜躺在她父親實驗室里的生物。雖然她覺得這樣吃起來甚至比直接吃更加難吃,但是在小人的嚴令禁止下,她至少沒有再生吃過任何東西了。
她每天都跑進她父親的書房拿出一些她未曾看過的書籍,然后在高塔的那個露天花園中安靜地讀書,如果感覺到餓了,就跑去父親的實驗室從那些好像還活著的生物身上借一點組織作為食物。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看完那件書房中的全部書籍只用了她不到一年的時間,然后她就又覺得無所事事了,于是每天的活動變成了聽那個小人對她講各種各樣的故事。
那個小人會對她講外面世界的故事,熱鬧的現(xiàn)世,那些老舊或者嶄新的神秘組織與勢力,詭譎的六十六群星,神秘的達克山脈,神圣的蒼白之巔之類種種,而其中主人公是一位名為西滿的奇怪男孩,這些關(guān)于這個男孩的故事穿插于所有故事之中。
這些故事很快就吸引了這個小女孩兒的注意力,她每天都開始纏著小人對她講這些故事,每次她撐著腮幫坐在那兒聽這些故事的時候就會雙眼泛光,好奇與興奮幾乎快要從她的眼眸之中溢出來。
于是小女孩兒不出意料地做出了那個決定,她告訴小人她要離開這座高塔,去外面看一眼。小人欣然同意后露出的擔憂神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疑惑地問。
而小人給她的答案是,很高興她愿意出去,但是他卻無法與她一同出去了。
夏洛蒂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她板著小臉,滿臉嚴肅地對小人表示不要緊,他只用在這座高塔等她回來就好了。
當夏洛蒂長大了之后,每次想到這里都會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因為當時小人的表情簡直可以用精彩絕倫這個單詞來形容。
小人面容變幻了一陣,然后將夏洛蒂拉到房間里,告訴了她一些關(guān)于回答問題或者對話的需要注意的要點,這時候她才半知半解地明白過來。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才能讓你與我同行呢,至暗先生?”夏洛蒂站得筆直,仰著頭看著小人。在經(jīng)過小人的講解后,她明白了之前自己的回答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聽著,之前我對你講得那些故事中的主人公,他曾經(jīng)偷竊了一些屬于我的東西,”小人在空中搖搖晃晃的,“所以現(xiàn)在我處于一種非?!撊醯臓顟B(tài)。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之后我就可以恢復一些,然后陪你一同離開高塔去外面游歷了,你得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的?!?p> “是什么事情呢?”
“我需要一個暗影生物的眼眸?!?p> “暗影生物是什么,我不明白,但是眼睛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把我的給你。”
“不不不?!敝涟敌α诵?,伸出袖珍的小手指向夏洛蒂身后:“我要他的?!?p> 夏洛蒂的視線隨著至暗手指的方向轉(zhuǎn)頭看向后方,然后她就看到她的那個已經(jīng)消失了兩年的父親,他正搖搖晃晃地向著她走來,腐爛的臉上掛著蛆蟲,皮膚則像皺羊皮紙似的附在骨頭上,他嘴里發(fā)出沉重的低吼。
“為什么這種時候還有人在信奉巫毒女皇,在物質(zhì)位面玩弄靈魂的都沒有好下場,”至暗低聲笑了笑,然后他伏在夏洛蒂耳邊輕輕說道:“看到這種令人厭惡的生物了嗎,巫妖惡魔還有那些什么血族之類的鬼東西,都是暗影生物,無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大地上的生物,都是暗影生物?!?p> 夏洛蒂點了點頭,“所以我要怎么做呢?”
“取出他的眼眸給我,之后我需要更多的話……”至暗停下話語,等了一會兒,看著無動于衷的夏洛蒂無奈地說道:“剛才教你什么來著?要學會懂得在別人求助的話說出來之前答應(yīng),這樣就不會讓別人難堪?!?p> “我會帶給你?!毕穆宓偎伎剂艘粫?,然后接嘴說道,說完她伸就出食指指向她的父親。
“謝謝!”至暗大聲道謝,然后轉(zhuǎn)頭看著那個還魂尸的胸口爆炸開來,惡臭的膿水四濺。隨后夏洛蒂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撿起了那兩枚眼眸,蹲在那一灘血肉模糊的碎屑上,舉在空中開心地朝著他展示。
“我怎么覺得她比你都要病態(tài)。”至暗看著這一幕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們這群瘋子?!?p> 第二天,名為夏洛蒂的女孩兒離開了那座高聳的法師塔,開心地朝著現(xiàn)世奔去。
她肆無忌憚地在現(xiàn)世之中進行著獨屬于她自己的游戲,在海邊,在城市之中,在荒無人煙的曠野上,她都在愉快地玩耍。
至暗則在一旁為她指出那些藏在人群之中的暗影生物,不論是躲藏在宮殿之中的惡魔,還是蜷縮在地底的血族,亦或者那些偽裝成人類的奇怪變形怪。
她都會在第一時間跑過去拿出他們的眼眸,完全不管周圍是騎士聳立的槍林,或者是街道上驚恐的叫喊,她都是只是取出來然后將眼眸交給這個黑色的小人,再之后她就可以離開繼續(xù)去玩耍了,當然這種獨屬于她的玩耍方式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是不能接受的。
“血災”。
這是魔法協(xié)會第三次自主為一名法師掛上稱號,第一位叫做“藍血”,第二位叫做“撻伐”。
夏洛蒂看著鏡子,表情慢慢平靜下來,她轉(zhuǎn)過頭看向窗臺。
某種被她深藏于心底的印象浮現(xiàn)出來,然后與當時站在那滿臉嚴肅地說著面包人的西滿,慢慢重合。
“原來是你啊?!彼龂@氣道。
…………
“就是我啊,你們的媽媽啊,吼吼!”西滿神經(jīng)質(zhì)地大吼了兩聲,“開一下子門啊,兔寶寶們。”
他的腦門上滲出兩滴冷汗,扭動著腦袋四處張望,但是周圍都是同樣的灰色石壁,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好像真的在符文迷宮之中迷失了。
認準了一條路,他咬了咬牙朝著前方?jīng)_去。